兽猎 分节 38

“这不是怕你吃醋嘛。”

越泽林不回答,李祚轩便拿着手机给他看:“喏,好几个是美院的应届生,还有实习生,这一个月都在照顾你了,我总得犒劳犒劳他们吧。”

越泽林瞥了一眼屏幕上一群青涩的大学生:“你就去呗,老板鼓励员工很正常。”

说是这么说,但他以前身为老板时,从来没主动做过这些事。

李祚轩凑过来啄了一下他的嘴唇:“我早点回来。”

李祚轩把晚饭弄好后就出去了,越泽林悄悄来到窗前,看着那辆银色的车驶出门外,消失在银白色的别墅区边界。

他回到桌旁坐下,把晚饭吃了,然后按部就班去做复健运动,洗完澡就找几本书看。

自从出事以来,越泽林每天的生活就像退休了的老人一样,运动、看书、玩玩摄影,看似很平静但也让他很烦躁,觉得就像一个彻底的废人。

似乎他的生活就此断裂,一下子无所适从。

时钟滴滴答答地走到了十点,李祚轩还没有回来,越泽林却已经想睡了。他想打电话,又觉得太矫情,也许对方真的是陪员工奋战了呢?

他冷笑中带着苦涩,发现自己总是读不懂,却又放不下李祚轩。

关了灯躺下,身旁没有熟悉的温度让越泽林反而难以入睡。过了好久,当好不容易迷糊起来时,又突然听见楼下有声响。

他起身推开门,只见下面的灯是开的,一股奇怪的味道窜进鼻子。

“李祚轩?”

那动静停顿了,随后一阵脚步声接近,一道人影逐渐出现在光线中,帽檐下熟悉的脸孔让越泽林浑身一阵,同时猛然意识到这是汽油的味道。

对方猛地扑上来把他按在地上,越泽林抬手挥去一拳砸在那人脸上,但右腿的不便导致他很快被制服了,双手被抓住,身体被对方的膝盖顶在地面动弹不得。很快,那人掏出随身的绳子开始捆他,越泽林惊恐得发抖,手脚并用地踢打,受伤得右腿一阵撕裂的痛,脸上冷汗密布。

“人渣唔……!”

嘴被胶带封住,章弘把他整个人拖起来,扔在二楼的地板上,自己也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越总,好久不见啊。”

越泽林脸贴着冰冷的地面,全身被捆绑扭曲成一个奇怪的姿势,惊惧地看着他。

“很奇怪吗?”章弘又露出那种痞气的笑容:“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监视你弟弟的行踪,本来都快放弃了,没想到昨天他突然开车来李公子家,原来你真的藏在这。”

“闻到汽油的味道了吗?”他指指下面:“我们叫人把李公子拖住了,估计这会儿他还在市区里和一群大学生吃喝玩乐呢,只要他人没事,李家的人也不会太追究。”

越泽林的眼神震了一下,随即黯淡下来,脸色灰白。

“你现在已经不在盛天了,”章弘站起来拍拍手:“万一自首的话,岂不是把我们的事也抖出去了?所以上面的人要我除掉你。”

章弘说完就下了楼,脚步声越来越远。

不一会儿那股汽油的味道更浓了,混合着火的热浪开始窜上来,熏得越泽林眼睛发疼。

然而他此刻心里反倒平静得很,连身上被捆扎的疼、呛人的烟味也感觉不到了,像死水一样毫无涟漪,感受着死神一寸寸降临。

越泽林想起很多事,他小时候被父亲责打得大哭,多打几次后就学会听话了;他和越默海半夜一起偷偷翻冰箱吃冰棍,吃得太猛就自作自受地被抬进医院了;他被诊断出抑郁症时暴跳如雷地要打医生,多少次自欺欺人地想骗自己,后来也就骗习惯了;接管盛天北京分部时的压力让他几乎崩溃,后来每天机器人一样的工作也就习惯了......很多很多,除此之外,还有和李作轩在一起时所有的事,

他听过一种说法,人死之前半分钟脑海里浮现的是最重要的东西。就像现在,自己脑海里全部都是李祚轩。

眼前的空气似乎变得无限稀薄,脸颊烫而疼痛,让他不得不稍稍把脸抬起来,让它不要贴着滚烫的地面。

他这么一抬头,耳朵里就窜入一道声音。

“泽林……越泽林……”

他被熏得两眼发晕,甚至有些耳鸣,还没等搞清到底怎么回事整个人就被扯起来,小心翼翼地撕掉嘴上的胶布,眼前的烟“呼”地一下散开了,是李作轩的脸,只见这个男人双眼赤红,发疯地用钥匙尖端切断、撕扯开他身上的绳子。

“李......李祚轩……?”

“闭气别说话。”

“你……不是在市里吗?”越泽林被熏得头脑不清不楚:“我是在做梦?”

李祚轩一愣,神情几乎失控:“傻瓜……”

绳子被解开,李祚轩扶着他站起,越泽林右腿立即一阵剧痛,让他顿时清醒了。

“不行,我的腿……”

李祚轩骂了一句“该死”,把他抱起来就往楼下走。他们踩在楼梯上的声音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要坍塌。

越泽林挨在对方怀里,眼前的景象摇摇晃晃,而一楼的火势烫得更加令人窒息,耳边还有噼啪爆炸得声音响起。

前面的门敞着,但那火苗已经窜到了上面,眼见的阻隔了出口。

“不是……别往拿去,李祚轩!别走那里!”他惊惶地叫起来。

“没事的……泽林,没事的,我们用这个。”李祚轩一脚踢破柜子的门,把他放下来,拿出棉被准备罩在两人身上冲出去。

越泽林伸手过去帮忙,正当他手忙脚乱地把棉被展开时,李祚轩突然一把将他扯进怀里,整个身体像重石一样扑了下来,伴随着上方沉重的一声响,血腥味透进了他的鼻息。

刹那间他傻了,反应过来后用力要撑起来,开始声嘶力竭地喊对方的名字。

没有回应,李作轩纹丝不动地护在他身上,越泽林颤抖地去摸对方的头,顿时粘稠的血沾染了手掌,让他眼前一片漆黑。

绝望和恐惧像吃人的火苗,几乎要把越泽林吞没。

从消防员冲进来到把人救出去,他一直崩溃地哭喊对方的名字,喉咙黑烟熏得要撕裂。在救护车上,他一直死死地盯着李祚轩惨白的脸,生怕对方下一秒就永远的消失。

媒体也闻风赶来了,医院门口汇聚了各路记者和晃个不停的闪光灯。

越泽林浑浑噩噩从救护车上下来,无数个镜头对准他,媒体的话筒在面前摇晃,眼前是一片令人崩溃的嘈杂,但他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只能木然的、一瘸一拐地追着李祚轩向急诊室跑。

但他的腿很痛,痛得跑几步就要摔在地上,身旁几个医护人员搀着他就往骨科拖。

“放开我……我……我要去那……”

几个男医生冲出来把他连拖带扛地抬进骨科,连哄带劝地说了很多话、示意不要打扰急诊室医生的工作,才让越泽林逐渐安分。

他躺在病**,两只眼睛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任由医生给他腿打了麻醉,然后推进手术室,嘴上一直喃喃自语,跟傻了似的。

也许是防止他突然发疯,麻醉的量打得不小,越泽林一点也动不了,后面干脆失去了意识。

醒来后他看见了白晃晃的天花板,猛然撑起身体,环视着周围空无一人的病房。

“李祚轩……李祚轩?”

护士听到声响跑进来:“先生您不要乱动,您的右腿还没有……”

“李祚轩呢?和我一起送进来那个人呢?”

“抱歉我不清楚,您最好……”

“他不说比我早进急诊室吗,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啊?!”越泽林暴躁起来。

护士被吓得脸色惨白:“先生你冷……”

病房的门轰然打开,几名穿制服的警察走进来,衣服上的警徽反射着冷冰冰的光。

“越泽林先生,方便的话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李祚轩感觉自己在拼命地跑,拼命去追那个栗色头发的男人。

明明看起来近在眼前,却怎么也追不上,只见越泽林望着自己,无助的眼神好像在他心脏上划了一道口,血汨汨的流。

突然越泽林头顶上天花板的断裂了,他大喊一声扑过去,终于抓住了对方,把男人紧紧护在身下。

宛如轰的一声响,李祚轩猛地从**惊醒,然后看见了身旁目瞪口呆的父兄。

李父眼眶发红,指着他颤声骂道:“兔崽子!你……你是要吓死爹吗?!”

“泽林呢?”

“你还问他?!” 李父更恼了:“要不是他我费那么大劲儿找关系帮你开脱吗?!现在他跟着警察走了,被判多少年还不知道呢!!”

脑子“嗡”地一下,李祚轩表情像木偶一样:“他跟警察……走了?”

“刚醒警察就把人带走了,”旁边的兄长说,“盛天的猛料昨夜刚放出来,估计死期也快到了。”

李祚轩听后,“刷”地掀开被子就下床。

“祚轩你,你要干什么?!”李父惊愕。

“去公安局。”李祚轩开始四处找衣服。

“去那里做什么?你发什么疯?!”

“找他。”

“站住!给我停!!”李父暴跳如雷。

“你不让我去吗。”李祚轩站在门口,扯扯嘴角:“那我就向媒体走漏消息,说是我自愿私藏犯人的。”

“你……你是要气死我吗?!”

伴随着父亲的怒吼,李祚轩摔门而出。

他摸摸头上的纱布,感觉还有些晕痛,背上的伤还很鲜明,掏掏外套内衬还好钱包仍在,便加快脚步离开医院。

刚走出医院,父亲就叫着他的名字从后面追上来。

只见这个一身西装的优雅老绅士此时喘着粗气,顶着灰白的头发看着自己的小儿子,低声道:

“你真的想去见他?”

“是。

“我带你去。”

父子俩在一个高层的带领下顺利的进了公安局,李祚轩看着眼前穿越的一道道门禁,感觉脑门有什么东西在狠狠地敲自己。

“里面还在审呢,早上九点就过来了,你们先在这等会儿。”

走廊上静悄悄的,父子二人相互无言地坐在长椅上,看着对面暗淡的白墙。

“什么时候认识的。”

“回国前不久。”

李父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想从西装里拿烟,却又忍住了,问:

“很喜欢?”

“嗯。”

“喜欢到什么程度?”

“我可以等他,多久都可以。”

“这不像你,”李父拍拍他的头,叹气道:“你该跟我一样,别把爱情那么当回事,怎么像了你妈呢……”

李祚轩冷笑,没作声。

里面的门开了,出来的人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