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日子就像关不紧的水龙头，清晰而富有节奏。杜思瑜撕掉九月的台历，迎来“十一”黄金周。
一大早，杜思瑜站在家门口等李墨辰，她把平日的长发梳成马尾，不施粉黛，着一身休闲装，还背了一个黑色的双肩包。整个人清纯得就像在校的大学生。
李墨辰把车缓缓停到她跟前：“东西都带好了吗？”
杜思瑜取下双肩包坐上副驾驶：“带好了，现在我们去接周容他们吧。”
他们和周容夫妇俩准备去附近的一座名山去旅游，还要在山里呆上个一两天，释放一下压力，也顺便感受一下“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闲云野鹤般的生活。
她轻唤：“李墨辰……”
“嗯？”
杜思瑜想起上次程颐纤对她说的话，那他知道她喜欢他吗？还是和自己一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得不到杜思瑜的回应，李墨辰转头嬉笑：“怎么？是不是对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杜思瑜笑着望向窗外：“也可以这么理解……”
李墨辰眼里噙着笑意，宠溺的摸摸她的头。
车内只有轻音乐的声音，但是两个人的心底同时溢出甜蜜，甚至车内的空气都变得香甜起来。
李墨辰把车停在周容家门口，他发现杜思瑜好像从来没有跟他表白过，虽然他们在十六岁那年就已经认定彼此，但他真的很想听她说她喜欢他。
他佯装生气：“杜思瑜，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杜思瑜一看这厮演起来了，也马上入戏：“我……喜欢过你。”
那就是现在不喜欢了？
“你什么意思？”李墨辰声音提高八度。
杜思瑜勾了勾手指，李墨辰把脑袋探过来，她蓦地对着他的脸颊啄了一口。
李墨辰用手摸着被她亲过的脸颊，看到杜思瑜的脸蛋上浮现了淡淡的绯红，他像个要不到糖的小孩子：“别以为这样就没事了，你刚刚明明说的是‘你喜欢过我’。”
杜思瑜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怎么会，聪明人都听见的是‘我喜欢你’，哪有‘过’字。你说你是聪明人吗？”
这是杜思瑜以前玩的小把戏，有次李墨辰问杜思瑜有没有看到自己的水杯，杜思瑜把右手虚握成拿着杯子的形状，说杯子在她手里，要是李墨辰说她撒谎，她就说聪明人都看得到自己手中的杯子，只有笨人才看不到……
李墨辰想到这不禁莞尔，他把她的脑袋固定找到她的唇就吻下去，威胁道：“快说喜欢我。”
杜思瑜腼腆地笑，对他耳语：“杜思瑜……喜欢李墨辰。”
赵宜轩和周容恰好看到这一幕：“你们还真是打得火热……”
李墨辰放开杜思瑜，对他笑笑：“谁叫你们迟到了？”
“那也不能怪我们啊，周容刚刚一直干呕。”
杜思瑜敏感地抓住关键词，惊呼：“干呕？周容怀孕了？”
周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是啊……”
“你小子挺快啊，我都还没有结婚，你都要当爹了。”
赵宜轩对李墨辰挤眉弄眼：“你也别羡慕，我看你也好事将近了。”
“十一”黄金周的高速公路就是一个大型停车场，车子走走停停，本来只需三个多小时的车程，现在已经四个多小时还没有到，李墨辰干脆把车驶入服务区稍作休整。
杜思瑜早上随便吃了一点面包，刚准备去买泡面，就被李墨辰叫住。
“我今天早上做了寿司，在周容旁边的袋子里。”
周容递过寿司：“杜思瑜，李墨辰简直是居家旅行必备啊，实用又养眼。要不是我结婚了，我早先下手为强了。”
“去，你肚子里已经有我的骨肉了，想反悔也不行了。”
杜思瑜失笑，这对活宝。
她打开饭盒，一个个寿司整齐地躺在里面，如同紫水晶一样泛着微光的紫菜包裹起晶莹剔透的米饭，精致得叫人想把它们好好收藏。她咬上一口，润滑可口，唇齿留香，口感丝毫不输日本料理店里的寿司。
如此美食，叫人怎不贪咽？她又吃上好多个，但一盒寿司已经没剩多少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把饭盒关上。
“你都吃了吧，我做了好多，那袋子里面还有两盒。”
她用如同小鹿一样清澈的眼神回望他一眼，打开饭盒把剩下的寿司全部解决了。李墨辰那双会笑的眼里全是宠溺
他凑到她耳边，用只能杜思瑜听到的音量说：“以后想吃什么告诉我，我愿意当你一辈子的煮夫……”
杜思瑜身躯轻震，心湖**起一圈涟漪，这算是承诺吗？
周容拿起另一个饭盒里的寿司慢慢品尝：“唉，我说，你们俩能别再秀恩爱了吗？我们快被你们酸死了……”
李墨辰摸摸杜思瑜的头，扭头对后排的两个人开玩笑：“这叫以牙还牙，前些日子你们不也这样对我吗？而且还在我一个人面前秀……你们更残忍好吗？”
赵宜轩夸张掩泪：“橙子，你居然这么想……要不是我们刺激你，你能这么快抱得美人归吗？”
天公不作美，这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但车内气氛活跃轻松，大家边吃东西边聊天，不知不觉就到了山脚，车在蜿蜒的盘山公路上起伏行驶。
这座名山，以“奇，秀，险，雄”而闻名，山上蓊蓊郁郁的树木青得发黑，山里弥漫着大雾，山风缓缓吹过，那雾气就像一群游走的精灵，更加让人觉得自己误闯仙境。
杜思瑜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吐纳之间，感觉自己身上的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她望向那个专注开车的俊朗男子，那个人是李墨辰，但不是记忆里的李墨辰。她回忆起他们的曾经，那些画面遥远地恍如隔世，又清晰地仿佛昨日。他们终于排除万难在一起了，她微微一笑，品尝那份来之不易的幸福。
他们把行李放进宾馆，便开始赏玩这座名山。
“周容，你慢点走，小心你的肚子……”
“没事的，我走得不快……”
杜思瑜对赵宜轩揶揄道：“这速度还快了……干脆在地上爬。”
李墨辰应和：“可不是，赵宜轩现在可是把周容宝贝得紧……”
山风，奇石，薄雾，瀑布，鸟鸣，古木共同构成一幅写意的山水画，而他们就在那画中行走，深吸一口气，胸中涌起一种畅快之意，不知不觉自己的胸襟变得开阔。
还没有走多远，赵宜轩就要周容坐下休息，李墨辰和杜思瑜会心一笑继续像前走去。今天这座山里的游客特别多，杜思瑜拿出相机不停地拍摄眼前的美景。
他们在一个景点前驻足，听导游的讲解在这里的浪漫和诗意。
不一会又来了一个旅游团，他们一窝蜂地涌入门内，眼看就要撞上杜思瑜，李墨辰及时抓住她的手腕避到一旁。这一刻，杜思瑜蓦然想起上次和郑羽洋在电梯里，他也是这样抓住自己的手腕……
她看着被李墨辰抓住的手腕，微微失神。
“在想什么？”
杜思瑜有些僵硬地笑：“没有。”
李墨辰痞痞地笑：“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在怪我没有牵你的手？”
他松开她的手腕，与她十指相扣。
“手怎么这么冷？”
“山上的温度比较低……”
李墨辰把杜思瑜的手放在手里揉搓：“现在好点了吗？”
杜思瑜凝视那个专注给自己双手加温的那个男人，心里一片暖意。
她挽着他的手臂：“走吧，我已经不冷了。”
他扒下杜思瑜的手，固执地与她十指相扣。她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们手牵着手顺着脚下的青石板路走，渐渐地走到一个人烟渐少的湖旁，湖上的雾气更浓了，杜思瑜挣脱他的手，兴奋地跑到湖上的曲折的石桥。
李墨辰看到杜思瑜朦朦胧胧的身影，好像随时就要腾云驾雾离开一样，他赶紧追过去叫她不要乱走。
杜思瑜恍若未闻，还是一直向前跑去，湖上的大雾越来越浓，最终她消失在李墨辰的视线里。
李墨辰一阵心慌，顺着石桥找她，但石桥这里分开了岔道。
他不停大声叫喊她的名字，一直没有人应声。湖上的能见度极低，四周雾气缭绕，除了自己根本谁都看不到。他沮丧地蹲下来，四周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喘息声。
十六岁别离时那种无力感不断涌上心头……真的不想再失去她了。
有人轻拍他的肩：“我发现……”
他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在自己上方响起，他站起来猛地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心脏也因为害怕和惊慌跳个不停。
杜思瑜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李墨辰，你松开一点……我快不能呼吸了。”
他稍微松开她一点，又把她牢牢的抱在怀里，声音微微颤抖：“你跑哪里去了？”
“我就是要来告诉你我发现了一个湖心亭啊……松开一点啦，真的好难受。”
“不松，一松开你又跑远了……”
杜思瑜用手轻抚他的背，柔声道：“不会的……那你牵着我的手，我保证不乱跑。”
李墨辰反而把他抱得更紧：“不松，刚刚我牵着你的手你还不是跑远了……真的不喜欢那种感觉，那种失去你的感觉……”
杜思瑜的心陡然狂跳，她双手环上他的脖颈，掩饰自己那一刹那的猝不及防和震惊。
她身上若有若无的体香渐渐抚平他的紧张和焦躁，良久，她在他耳边轻语：“你不会失去我，除非，你不要我了……”
李墨辰轻吻她的额头：“说什么傻话。”
他们再回到和周容他们分开的地方时，发现他们已经走了，打过电话才知道周容他们回宾馆了，在等他们回去吃饭。
赵宜轩在桌前发着牢骚：“你们上哪幽会去了，可等死我们了……”
李墨辰坐定喝口茶：“当然是欣赏良辰美景，山浪峰涛，层层叠叠。”
“得，热恋中的人都是诗人。”
周容八卦道：“什么时候请喝喜酒？”
“这是瓜熟蒂落，水到渠成的事。”
李墨辰斜睨着杜思瑜，不满皱眉，说了等于没说。
他们洗过澡躺在**看电视，杜思瑜枕着李墨辰的胳膊，哈欠连连。
李墨辰眼睛盯着电视，漫不经心地问：“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结婚比较好？”
这句话完全赶走了杜思瑜的睡意。“结婚？”
杜思瑜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两个人才重逢一个月左右就要结婚了？
李墨辰有些挫败地用她枕着的那只手支撑起她的头，跟她对视：“难道你不要和我结婚？”
她吞吞吐吐：“可是我现在还不想结婚……”
李墨辰脑海里突然浮现那个琥珀色眼眸的男人，语气不善：“是不想结婚，还是不想和我结婚？”
杜思瑜严肃起来：“李墨辰，你在说什么？”
“你自己心里有数。”
“大晚上的抽什么风？我要睡觉了。”
杜思瑜把灯关了，背对着李墨辰。
李墨辰不耐烦地把电视关了，也把背对着杜思瑜。整个房间又黑又静，两个人之间展开无形的冷战。
一室沉闷，李墨辰越想越不是滋味，杜思瑜还真不理自己了，他把身子不断向她那边靠，杜思瑜就不断向另一边挪。他看自己这边的床越来越大，一个翻身，搂住杜思瑜的腰。
他摩挲她的后颈，轻声问道：“为什么不理我了？”
“你自己心里有数。”
李墨辰被自己的话给噎住了，愣了几秒轻声哄到：“刚刚是我不好……”他软言道：“我还不是怕失去你，不结婚我没有安全感。”
杜思瑜也翻身面对李墨辰：“如果我的心不在你身上，结了婚也没有用。”
他一听马上慌了，把她紧紧搂住：“那你的心在我身上为什么也不要和我结婚？”
“我现在工作还刚有起色，想缓一缓再结婚……”
工作？
“真的只是这样吗？”
杜思瑜蓦地坐起来：“李墨辰，你在怀疑什么？”
他把她拉回**躺着，用嘴唇摩挲着她的脸颊：“没有怀疑……娘子要一展抱负，为夫当然要全心全意的支持……”
杜思瑜知道他的不安和忐忑，用手轻抚他的脸颊，喃喃低语：“等待，真是一件辛苦的事，可是一想到我等的那个人是你，等待就变得有意义有价值了……”
这句话，对于李墨辰就像一颗定心丸，同时他又觉得自己很好笑，竟然在吃一个假想敌的醋。
他拿下杜思瑜那只微凉的手放在怀里暖着：“嗯……我后天要去罗马出差，想要什么？”
杜思瑜沉思几秒：“罗马斗兽场可以吗？”
李墨辰笑，这难度还真大。
“嗯，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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