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升侯府出来,宜儿脸上是愁眉不展,青漓看在眼里,便在马车上道:“小姐可是在想刚才柔伊公主那话可有几层是真的?”

宜儿“哦”了一声,道:“你有什么看法?”

青漓道:“奴婢是觉得柔伊公主所说,其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小姐你想,她虽贵为公主,可那流昆只是蛮荒之地,她又是离乡背井,千里迢迢来的昀都,京中贵女们嘲笑她粗俗,往往对其避而远之,想来她是真的连个可以说话的人也找不到。皇上赐了婚,她如今嫁进了东升侯府,小姐不觉得,换个想法来看,这东升侯府和谭世子,岂不就是她最后能抓住的东西了么?如果侯府都不能接纳她,谭世子又与她离心的话,那她……”

其实青漓这话也不错,柔伊公主面上跋扈,可私底下想来并不是个愚笨的,要不然,流昆可汗又怎会舍得将她远嫁来昀都和亲呢?她今日百般示好,一方面固然像她自己说的,是想和自己搞好关系,期望通过自己更多的了解谭琛,而另一方面,却是自己和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利害关系,反而算起来还有一层亲戚关系在里面。

其实对柔伊公主,宜儿到并不在意,她在担心的,前前后后都是绿芙的事情,如今见话也说开了,就问青漓:“你说绿芙那丫头的事,我究竟该怎么处置?”

青漓一怔,有些没明白宜儿的意思,道:“小姐今日来东升侯府,不是已经有了定夺了么?”

宜儿道:“我起先是想跟谭世子摊牌,看看我这位纨绔无术的哥哥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若他对绿芙的确是有意的话,我也想过将绿芙给了他的,今后如何,就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可是刚刚我见了公主,心底原先的想法就动摇了,我在想,柔伊公主若是也对谭世子动了情的话,她还能不能容得下绿芙?”

青漓道:“可是,奴婢听说谭世子院子里的姬妾通房,多不胜数,柔伊公主若是嫉妒的话,难不成她还能全部都给撵出府去?”

宜儿叹道:“你不要忘了,绿芙肚子里有了谭世子的骨肉,仅此一点,她也和侯府里那些姬妾通房是不一样的。”

青漓想了想,老实的垂了头,道:“这些事情奴婢不敢插言,还是小姐做主的好。”

宜儿又看向银谷,道:“你来说说,可有什么想法?”

银谷连连摆手,道:“奴婢什么都不懂,哪里有什么想法?反正小姐让奴婢干什么,奴婢就干什么准没错。”

宜儿笑了笑,道:“你哪里是什么都不懂,就是闷在心里,不同你家小姐交个实底罢了。”

回了国公府,宜儿先去看了绿芙,这丫头虽然没有出门,但想来已有小丫头给她说了宜儿今日出门的事情,是以这丫头见了宜儿,眼里顿时充满了希翼,忙不慌的从**跳了下来,给宜儿施礼,到将宜儿给吓了一跳,狠狠的瞪了她两眼,斥道:“都到什么时候了,也就你

还有心跳来蹦去的,我有时候都怀疑,你这丫头是不是少根筋啊,这事,能是轻轻松松就能过得了关的么?”

绿芙涎着脸笑,道:“奴婢知道,有小姐宠着护着奴婢,奴婢总不会有什么事的。”

宜儿皱了皱眉,道:“我想过了,我这身边一时半会也离不了你,这孩子你还是不要的好,我已让人配了药进来,你喝了之后,不会有什么痛苦的。事后我就权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依旧留了你在身边侍候,至于母亲那里……”

宜儿话还没说完,绿芙的脸色已经骇成了铁青色,抬头见宜儿面上的神色不像是在说笑,当即更是面若死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小姐,奴婢,奴婢……”

宜儿正了色,脸色沉了下来,道:“你就这般不愿意留在我身边侍候?”

绿芙一惊,慌忙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奴婢情愿一辈子都跟着小姐,哪也不去的。奴婢只是想,只是想,只想将肚里这孩子生下来……”

“然后呢?”

绿芙咬了咬牙,道:“然后奴婢就自梳了头,侍候小姐一辈子。”

宜儿道:“我是问,这孩子要是生下来,然后你要怎么办?”

绿芙垂了头,道:“孩子毕竟是谭世子的骨肉,奴婢想……”

宜儿摇了摇头,道:“你一再强调要自梳了事,留在我身边做一个管事姑子,可是想清楚了,准备用你下半辈子来换这条小生命?”

绿芙抬了头,有些没明白宜儿话里的意思。

宜儿道:“你翻来覆去只是求我让你将小孩子生下来,你仔细的想一想,小孩子生下来了,你当真可以放得了手,单单将他送去东升侯府么?绿芙,你跟我已有些年头了,你是对你自己没有把握还是对你家小姐没有信心?这些年来,你们和我,名为主仆,可我什么时候真将你们当成奴仆来待了?今日,我只问你一句话,你需细细想了,摸着自己的本心,老老实实的回答我。”

绿芙愣了一下,看了看宜儿,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宜儿道:“若我准你将孩子生下来了,你是真心愿意留在我身边还是想跟着孩子一起,跟去东升侯府?”

绿芙看了看宜儿,沉思了片刻,到底没有说出话来。

宜儿叹了口气,回头吩咐青漓道:“你让溅泪跑一趟郡主府,让烟青着人去查一查,谭世子到底是在哪里胡混,得了准信过来回我。”

青漓应了,躬身退出了房门。

宜儿这才对绿芙道:“你这丫头,平时看着是个精灵的,这到关键时候就犯起糊涂来了。你当这事在我面前是能讲价说情的么?还自梳?你当自梳是吃饭喝水般平常么?还是觉得你自梳了事,算是受了惩戒,我就能饶得过你腹中的胎儿?真真是糊涂透顶。我告诉你,从一开始,你的事我这里就只有两种解决方案,一便是按了礼制,让你打

了胎,对你做一番惩戒,保了你这条小命下来,二就是顺了你的心意,你想怎么样,我就由得你去。不管是这一或是二,所依的都是你随我这些年的情分,从来就没有什么折中的法子,你到好,怕我不答应,竟想出自梳留人的苦肉计出来了。”

绿芙这才反应过来,宜儿开始说让她打胎,是在逗着她玩,当即破涕为笑,道:“小姐别生气,奴婢知道错了。”

宜儿正色道:“我也不怕老实告诉你,照着我的本意,这孩子我是根本就没想过要留下来的,不过你执意如此,我也不愿强迫于你。只是路是你自己选的,将来是福是祸,都得你自己去承受了。还有,今日去东升侯府,我并没有见着谭世子,你这事,我得见了人,看了他的反应才能最终做下决定,在此之前,你好好的回**去躺着去,安心等着就是了。”

午时不到,烟青那边就传了消息回来,说谭世子在城东的羞花楼上与人吃酒。

随意的吃了几口午饭,宜儿早唤了烟青娄大过来,上了马车,就朝羞花楼那边去了。

因着那羞花楼是烟花妓楼,宜儿自是不方便亲自上去,便使了娄大进去找人,却不想娄大只上了二楼便被人给拦了下来,娄大表明来意,可是那守卫根本不听,只说雅间里是他们公子在宴客,压根就没有谭世子在内,而且他们公子吩咐了,为免冲了兴致,任谁来了,也不准放了进去。

娄大无计可施,只得悻悻的退了回来。

宜儿问:“可有打听了,是什么人在里面宴客?”

娄大道:“奴才问过了,是通政司使姚大人家的公子姚康做的酒局,整个二楼都被包了下来,根本没有办法上楼。”

“是他啊。”宜儿皱了皱眉,这人她还有些印象,当初她还在青湘侯府的时候,二房的长子杜鹏和五老爷杜子平去妓楼喝花酒,跟人争花魁,结果被打断了腿,当时和杜鹏相争的便是这姚康了,只是听说当时动手的还有镇北侯世子常灏,想来这姚康和常灏该是有交情才是,便问道,“那里面都宴请了些什么人,可能打听出来?”

娄大摇头道:“只是听说都是些贵胄公子,具体有哪些人,却是问不出来。”

宜儿想了想,绿芙的身子都快三个月了,这事确实不能再拖下去了,而谭琛这家伙整日里花天酒地,夜不归宿的,好不容易打听到人在这里,总不能就这般放过去,权衡了半晌,道:“你们随我进去瞧瞧。”

娄大一怔,道:“主子,这……”

宜儿却不理会娄大的劝阻,直接下了车,青漓银谷忙着跟了上去,溅泪惊心一左一右,也跟在了两侧。娄大无奈,忙着跟烟青等一干护卫也跟了过来。

这阵势,自然是夺人眼球,加上羞花楼这样的妓楼平日里哪有女子进来光顾的,是以众人这一走进去,顿时,吸引了无数的目光惊愕般的朝这边望了过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