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从彭家过来的仆随自然都是被发了遣散银子放了出去,银谷也没有照着宜儿的主意再去将她觉得实在可怜的几户再买回来,这一来是她觉得可怜的太多了,她根本取舍判断不了,再有就是她清楚谨记着自个的身份,宜儿许了她这个权利,那是宜儿看重她,宠着她,可是她若当真拿了这份宠重照着自己的心意去办事的话,那就是她太不知好恶轻重了!而且在这事上她也隐约明白,宜儿分明是想要借着这事让她得到锻炼成长,她若一味的由着心意,乱做好人,那岂不辜负了宜儿的一番苦心了?

蔡田被柳尚拿去了县衙,该敲打的宜儿也敲打过了,想必以柳尚的精明劲,往年这八百亩皇庄的事情也只会到蔡田这里就结案了。至于彭家,宜儿算是充分的体验了一回以权谋私的恶霸行径,彭家在一夕之间便是片瓦不剩了,彭家的那几个主子爷些,宜儿没有过问,也懒得问,但想来蔡田已经到案,柳尚自然也不会放过彭连金等人,这会子,多半也被拿去了县衙受审了。

凹莊的事算是结了,宜儿就让人开始收拾,准备回京的事宜了。

因着宜儿要带许氏回去看杜向瑜,所以特地招了高三石和许氏过来吩咐道:“我既带了你家娘子回京,就是起了心要不放她回来了,想着你们毕竟是夫妻,我便要问一问你的意思。”

高三石不明宜儿话里的意思,只得躬了身,老老实实的答道:“小人但凭郡主做主就是。”

宜儿道:“我原来不知道秋葵是二姐姐贴身的丫头,是想让你领了我这食邑庄头的差事的,可秋葵既有这层关系,我便想将人带回京去,这般,你若真做了我的庄头,怕是离不了凹莊的,你二人岂不就要两地相隔?我的意思,夫妻本是一体,若非无法可想,无计可施,是万万不要分开的好,所以我给你们两个选择吧。一是我先带了秋葵去见见二姐姐,事后再送她回来,高大哥就领了我这庄头的差事,在这凹莊生根过活就是。”

顿了顿,宜儿继续道,“第二嘛,你们夫妻一道随我回京,秋葵如果想留在二姐姐身边也无妨,至于高大哥,我再给你找一个另外的差事便是。你们也别急着回我,好好回去想一想,明早再决定也不迟。只是我已决定了明日回京,也不能再往后拖了。”

高三石夫妇行礼退出去之后,宜儿又让人去唤了柳尚过来,将彭家那十三处产业的契书凭证递给了柳尚,道:“柳大人,这个你拿着,以官府的名义拍卖了吧,所得的银两你也不用过给我了。再个把月,你的任期就满了,紧着这个把月,好好为瞿州府的老百姓干几件实事吧!这银子权当是彭家捐赠的了,若真正能花在老百姓的身上,那也值当了。”

柳尚呆了一呆,宜儿这话里的意思便是要以这十三处产业卖得的银两助他在任上办一些政绩出来了,当下欢喜的同时也对宜儿存

了感激之心,便道:“这银两明明是郡主出的,若说是出自彭家捐赠,岂不白白便宜了彭家那些个白眼狼?郡主是大度施恩,可是不见得他们就会痛快领情的,以下官之见,还不如直接说是郡主……”

宜儿摆手,道:“这产业铺面本就是彭家的,我也不过是过了一下手而已。再说了,我让你权当是彭家捐赠的,也不是要让彭家领我的情,相反来说,你也知道,彭家这会怕是将我恨得咬牙切齿的,我做什么,在他们那恐也落不了好!不过,彭家对我是什么心境,我还根本不在乎,你照我的话去做就是了,若彭家还犯了什么事,也适当考虑考虑这捐赠的情况,折个中,从轻发落了吧!”

柳尚领了命,自去了不提。

宜儿见事情该交代处理的都处置妥当了,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绿芙见宜儿面有乏意,便上前替她按颈脖,宜儿看了她一眼,指了指肩胛,绿芙会意,就伸手在她肩胛处捏了起来。

宜儿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睁了眼问道:“你们说,我是不是越来越矫情孱弱了,怎地就是说了这会子话,人就有些乏了。”

绿芙嘻嘻笑道:“小姐这哪里是矫情孱弱了?分明就是稀罕奴婢,让奴婢有机会近身来侍候一回,也免得奴婢这份手艺生疏了,以后好仗着这份手艺向小姐讨赏呢!”

宜儿也被绿芙逗笑了,就打趣道:“你这蹄子,马屁都拍到这份上了,敢情小姐我不打赏你,都有点说不过去了。”

绿芙顺杆子上爬,当即就福了身,道:“奴婢谢小姐赏。”

宜儿道:“你可别谢得这般开心,先听了我的赏再谢也不迟。”

“凡小姐赏的,奴婢都欢喜得紧。”

宜儿道:“那好,我既说了要打赏你,这打赏打赏,那干脆就赏一顿打吧。”

绿芙傻了眼,苦着脸道:“小姐你……你耍赖。”

宜儿呵呵笑道:“我才仗了这郡主的势,干了一回恶霸的勾当,如今再仗了是你家主子,在你面前耍一回赖又怎么了?银谷,去拿棒子进来,要顶大的那种,小姐我今日再做一回恶主子,尝尝亲自举棒子打人是个什么滋味?”

主仆几人嬉闹了一阵,银谷就隐约觉得,宜儿表面上虽没什么,不过在彭家的这事上,终究还是在心里存了个结,或许是第一次干着这仗势凌人的事情,到底还是有些不适应的。

晚上的时候,高四娘进来求见,一进屋,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听说郡主明日就要回京了?”

宜儿让人扶了她起来,道:“我跟你说过,我这里不兴动不动就跪的。我在这里的事情已了,是要回去了。”

高四娘倔犟的跪着不起身,忽地磕了一个头,道:“奴婢自愿卖身为奴,今生今世,愿一辈子侍候在郡主身边,不生二心,惟郡主之

命是从,恳请郡主收了奴婢吧!”

宜儿有些意外,道:“你这是为何?”

高四娘道:“日前郡主言说奴婢早被哥哥嫂子卖给了郡主,奴婢知道郡主那是变着法子要为奴婢讨个公道回来,惩戒那个畜牲,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只是在郡主是戏言,而在奴婢这里,当时便当了真。奴婢是个直性子,被那畜牲污了身子,原就没想着要再活下去,不过郡主替奴婢做了主,讨了公道,奴婢就在想,奴婢这余生便只剩下一件事了,便就是就在郡主身边,尽心尽力的服侍郡主。”

宜儿微皱了眉,道:“你才多大的年纪,即便出了这等子事,错的又不在你,何故就没想着要再活下去了?你还有家人在,哥哥嫂嫂都怜你爱你,就是为了他们,你也该好好的活下去才是。”

高四娘咬了唇,道:“圣人云,饿死事先,失节事大。郡主可能不知道,高家祖上都是读书人,只是家道中落,最后才沦为佃农为生的,奴婢如今失了贞,若再留在高家,也只是有辱门楣而已,奴婢已无地可去,恳请郡主收容。”

宜儿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这高四娘将贞洁竟看得如此之重,到真让她有些意外。而她嫂子许氏在嫁进高家之前,也是被彭生林玷污了身子的,这般看来,在四娘心里,只怕是因此的缘故对许氏也存有芥蒂的。她之前总觉得高四娘和高三石许氏夫妇之间,敬重有余,却是亲近不足,原还不知是怎么回事,现在方知竟然还有这层因由在里面!

宜儿叹了口气,道:“你想卖身于我,可跟你哥哥嫂嫂商量过么?”

高四娘老实的摇了摇头,道:“奴婢已快满十六了,早及了芨,是个大人了,这点子小事,主意还是能拿的。”

“卖身为奴,你觉得是小事?”

“古人有说,人生除死无大事。奴婢原本存了以死保节的心思,如今甘愿卖身给郡主,自然算不上大事。”

这高四娘自幼是请了女先生,学了书的,宜儿到是没有想到,这人竟学成了如此一副死板不知变通的性子,真要说起来,这人和她身边的丫头们怎么看都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可她真怕今日拒了,明日这丫头就闹了个寻死觅活的事情出来,当下便沉声道:“那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若真卖了身,过来跟我,今后你便是我的人了,以后纵便是受了委屈,有为难之时,那什么以死保节明志之类的可是连想想的权利都没有了。你需清楚的是,我的人便由我说了算,我没让你死,你就是万念俱灰,惟死解脱,也不能给我寻死觅活的,你听清楚了么?”

高四娘怔了一下,随即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头,道:“奴婢谨记郡主的教诲。”

宜儿道:“你起来吧,你虽有此愿,但这终究对你也是桩大事,你去唤了你哥哥嫂嫂过来,我还要听听他们的意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