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杀机暗汹涌

再说另一边,诩依白带着殷娆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寅时三刻,听到董程林已经救出莫失语,不仅动用了董家的免死金牌,而且还将人带回了董家的时候,那心情就跟狗啃了似得。

自家的骨头被别家的狗叼走了,换谁都要炸毛,何况诩依白的狗脾气还特别特别大!

“阁主,可要将莫姑娘接回来?”一旁殷娆小心翼翼开口,看着诩依白淡定看完记录事情来龙去脉的册子,心里却是打鼓,以自家阁主对莫失语的在意,如今这样却是比大怒还吓人。

猛地一抬手,重重得将一旁的梨花木茶桌拍得裂开了网纹,诩依白声音冷得可怕:“呵,接回来?董家用了免死金牌将她救出大理院,如今我有什么脸去董家接她回来!”

殷娆脸色一白,看诩依白眼中懊恼的神色,跪下哽咽道:“是奴婢的错,当时官兵冲进来,若是奴婢替莫姑娘认罪就好了……”

“此事与你何干。”一旁凤舞伸手去扯殷娆,可殷娆却不肯起来,只能一脸愤愤对诩依白道:“当时官府冲进来抓人,殷娆拼命拦着,还被齐夫人打了一巴掌,无奈只能连夜骑马去山里找您……”

“凤舞,别说了!”殷娆猛地出声,打断了凤舞的话,面色愧疚道:“阁主将莫姑娘交给我照顾,我没能做到便是失职,阁主您要打要罚,殷娆绝无怨言,只求您别责怪自己,气坏了身子。”

凤舞看殷娆这般执拗,更是替她觉得不值,忍不住红了眼眶,大声喝道:“什么叫失职!你当时若是替她顶罪,只怕现在已经死在大理院了,难道她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么?”

“我的命是阁主的,死而无怨。”

“你这是替莫失语去死,又不是替阁主去死!”

“够了!”看着两人争执起来,诩依白不由得心烦意乱,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里的册子厉声道:“她没罪,不需要谁去替她认!她是我的人,此事我会亲自处理,你们都出去!”

殷娆与凤舞抬头看着诩依白,反应过来诩依白话中的意思,殷娆落寞得垂下头低声道:“是,是奴婢逾越了……”

“呵,我们姐妹跟了您十年,还比不过她来几月得您的信任!”凤舞凄凉大笑一声,然后伸手将殷娆使劲拉起来,怒骂道:“你便是拿命去换了她的命,也不会有人感激你,何必这般作践自己!”

“凤舞你别这样,我根本不需要感激。”殷娆叹口气,无奈看着愤怒的凤舞,耐心劝道:“当初我们发过的誓,难道你忘了不成?既入绮梦阁,得其庇护,为其生死都不可怨不可悔,这是我们的本分!”

见殷娆一心维护莫失语,凤舞气急,脱口而出讥讽道:“可她根本不是绮梦阁的人,不过是用下贱手段魅惑阁主的一个不明身份的女人而已,不曾为绮梦阁付出一滴半点,凭什么要处处护着她!”

此言一出,满屋寂静。

殷娆赶紧伸手将凤舞拉得跪倒在地,阻止凤舞说下去,看了诩依白一眼,面色焦急道:“阁主,凤舞一时性急说错话,她对莫姑娘并无恶意的,只是对奴婢关心则乱,您千万不要怪罪她。”

对于两人的性格,诩依白心里也清楚,绮梦阁的规矩是前阁主定的,说起来莫失语的确不算是绮梦阁的人,真正的绮梦阁涉及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自己也无心让她牵扯进去,没想到却引发了手下人的不满。

看着眼前两人,殷娆的委屈和凤舞的愤懑,涉及到男女之爱的问题,对错的争执其实没什么意义,诩依白突然觉得心累,比起眼前两人对自己的偏执,倒是怀念起莫失语那种没心没肺的性子来了。

伸手捏了捏眉心淡淡道:“凤舞,这次我只当你无心之言不予计较,不过这是我最后一次容你如此,若有下次,我会将你逐出绮梦阁!你们下去吧,此事了结之后,我会让莫失语搬出绮梦阁。”

“阁主,不要……”殷娆赶紧摇头,张口要劝阻。

“希望阁主说到做到,殷娆,我们走!”一旁凤舞咬咬牙,不等殷娆再说完,干脆伸手将她一拉,连告辞的礼节都不顾,转身便走了。

等两人离去,诩依白忍不住叹了口气。

殷娆与凤舞是老阁主自小培养然后交给自己的,按照老阁主的要求,对身为阁主的自己也的确忠心耿耿,可归根到底她们效忠的其实是绮梦阁,而自己的身份并不仅仅是绮梦阁的阁主这么简单。

终有一日,自己会离开这里,去往那九霄之处,所以很多事情自己并未让她们两人知晓,更不可能告诉她们莫失语身份的特殊之处,也难怪她们会如此不理解了。

起身确定四周无人,暗卫也在暗处守卫,诩依白才小心开启了桌上的机关,墙角的柜子缓缓移开,赫然露出一个密道的入口来,等诩依白走进去,柜子缓缓移回之前的位置,与之前并无异样了。

齐云馨与莫失语两人,本就因为自己有嫌隙,今日齐云馨来绮梦阁找莫失语,有她的丫鬟作为人证,而且当时莫失语的确是去了后院,荷花池边有打斗的痕迹,荷花池里还找到了匕首,莫失语脸上也有刀痕,甚至她断掉的头发都在齐云馨袖中找到了几丝。

眼下人证物证和动机都指向莫失语,以齐夫人的性子,已经认定了莫失语是杀害齐云馨的凶手,定要不会轻饶她的,也难怪董程林会直接动用免死金牌这种强势的手段来保住她了。

只可惜,此事比董程林想的,要复杂得多。

虽然心中烦乱,对于此事背后到底何人作怪也有了几分猜测,诩依白很清楚那些人只怕已经知晓自己身体变化了,眼下不仅涉及到莫失语的生死,更是关乎到自己能否能够反转逆境,绝不可乱。

深宫之内,泰贤宫一盏宫灯依旧明亮。

“娘娘,煜王殿下来了。”正在捶腿的宫女看着进来的男子,赶紧起身,低头小声在皇后耳边轻声叫了一句。

如今已经宵禁,后宫之地,除了皇上和太监,任何男子都不得入内,而隆裕一身黑衣出现在皇后宫中,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是人精,自然知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保命绝招。

“你们都出去吧。”皇后已然还未就寝,一身明黄色轻衣靠在榻上,听到声音微微睁眼,抬手让宫女们都退出去,才看着自己的儿子柔声笑道:“过来喝杯茶,今年新进贡的,你最喜欢的碧螺春。”

皇后一生只育有一子赐名隆裕,长相阴柔生性聪慧,与皇后颇为相像,自然很得皇后喜爱。

只可惜皇上始终不肯册立太子,成年之后已经出宫单独立府,封为煜王,如今与皇子妃成婚已有三年,却未能怀有子嗣,这也成了皇后的心病。

“母后费心了。”隆裕接过茶喝了一口,放下茶杯,上前接替了宫女的位置,给皇后捶着腿关切道:“今日已经这么晚了,有事让儿臣处理便是,母后应该早些歇息,不然又该头痛了。”

“你云馨表妹的事情有变,那人没出手,倒是董家冒了头,如今你父皇也顺势以不好驳了董家的面子为由不发一语,只怕不会动那女子,我哪里睡得着。”皇后揉了揉额角,缓解了脑中的隐隐作痛。

“董家的免死金牌是御赐的,父皇如此处理,倒也正常。不过您也别太担心,姨妈已经联合几位一品夫人写了折子,明日会由礼部的李大人呈上去,涉及到皇室血脉几位王叔都很关注,凭董家不一定能保得住她。”

皇后嗤笑一声,看着隆裕摇头道:“你姨妈一心要为你云瑜表弟筹划,知晓云馨不孕之后,便失了拉拢那人的棋子,如今闹出这么一出,只要能借着云馨的死钳制那人,她根本不会真心要杀了那女子。”

“姨妈平日对表妹还是极为疼爱的,怎么忍心利用……”

“呵呵,父母虽疼爱子女,可若是子女多了,也是会偏心的。”皇后爱怜得摸了摸隆裕的头,讥讽道:“比如你父皇,平日也是很疼你,不也始终惦记着那个孽种的真龙天命,不肯将皇位传给你么?”

隆裕闻言,面色顿时扭曲起来,眼神晦暗握紧了拳头:“什么真龙天命,不就是父皇的一个梦么,根本就是父皇偏心!那人这辈子都是个侏儒,就算他真的有真龙之命,父皇难不成要将皇位传给一个残废不成!”

看着自己儿子愤怒的样子,母子连心,皇后又如何不知他心中的委屈,不由得更加怨恨。

当年因为武素兰的出现,迷得皇上神魂不舍,后宫三千嫔妃都不及武素兰一个指头,害得自己差点连皇后的位置都没保住,好不容易武素兰死了,她的儿子还来让自己的儿子受此等侮辱,这口气如何咽得下!

本以为让诩依白一辈子都做个侏儒,受尽羞辱,方能解心头之恨,却万万没想到皇上那一个梦,让皇上对他上了心,还让一些知晓内幕如齐夫人之流起了贪心,早知如此,应该在一开始就杀了那个孽种!

想起手下传回的密报,那个突然出现的女子,居然慢慢治好了诩依白的侏儒症,想到若是他痊愈之后身份公开,到时候只怕皇上偏心更甚,皇后面色一沉咬牙道:“无论如何,那女子来历可疑,绝不能留!”

杀机起,风起云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