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3、

t市,国际机场。

六月初,这几天t市的天气有些闷热。午后稍降细雨,总算是有了丝丝凉意。温行之将车停好之后,刚刚走到了3号航站楼的国际出口前就见闸门大开,一个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迈着松快的步子走了出来。

温行之向他招了招手,便见那人向这边走来。

“回来了。”

那人笑笑,嗯了一声,“还要麻烦你亲自来接。”

温行之挑挑眉,岔开话题:“手术做得怎么样?”

“gp大老板亲自介绍的医生主刀,自然很顺利。”那人,b大管理学院教授兼职gp亚太分部地区高级分析师的叶以祯叶教授,笑着推推鼻梁上的眼镜。

“你不该这么早回来,要多休息一段时间才是。”温行之将他的行李放到车上,严肃地看着他说。

两个星期前叶以祯刚刚在脑子上动了一刀,长时间的飞行让他有些疲惫,坐在副驾上,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间:“我放不下这边,临近毕业,很多学生需要导师指导,还有一系列的答辩会。另外——”

“另外就是温冉,你放不下她。”

叶以祯笑吟吟地看过去,“彼此彼此。”

温行之眉头一紧,没再说话。

将叶以祯送到在t市的住所之后,温行之驱车赶回了gp。前段时间刚刚料理了理事会那边丢下的烂摊子,日本人在南美开的铜厂又跑到lme沽空期铜,英国一些基金机构大肆抛售债券股票,筹措资金准备跟这些凯子对拼。gp下设的也有某些机构闻风而动,gp大老板在伦敦坐镇,准备召开一场高层会议。

温行之这一周连跑了纽约伦敦和香港三个地方,时差还未完全调整过来,眉宇间有难掩的疲惫之色。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赖以宁正在帮他接听电话,见他进来,忙递给他:“b市家里面的电话,温老爷子打来的。”

“知道了。”

随手将外套搭在椅子上,温行之接过电话来。

已近五点半,该下班了,赖以宁原本有些工作还未向温行之汇报。不过,她了解老板的脾气,接过电话之后,应该没心情听她说了。因为,电话那头老爷子的语气并不太好,应该说是——十分糟。

六月七号、八号。

许是老天爷可怜高三的学子,高考这两天天气骤然降温,降到令人感到舒适的温度。倒是从九号这一天起,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不过不管怎么说,高考,总算是结束了。

温远大松了一口气,本该是欢呼的时刻,而因为原本一直紧绷的弦断了之后,在高考结束的当天晚上,竟然发起了高烧。这可吓换了一家人,凌晨两点的时候打电话请老爷子的保健医生过来为她看诊降温,忙乎了一夜,在天刚亮的时候,温度终于降下来了一点儿。

温远迷迷糊糊地看着床边有人走来走去,难受的感觉撕扯着她,扁着嘴简直想哭。又睡了一觉,稍微有些清醒的时候,温远扯了扯乔雨芬的衣角,嘱咐她不要把自己的书丢掉。

乔雨芬不解:“留着那些书干吗?难不成还想读一年啊。”

“才不呢。”温远闷声闷气地说,“我要留着,等到去学校的时候,,要爬到学校楼顶把撕成碎片的课本扔下去。”

乔雨芬简直哭笑不得,看了看烧的脸都红了的温远,说道:“都病成这样了还惦记这事儿,还是安分点儿,少干些破坏环境的事儿罢。”

如此这般,混沌了几天,温远的烧终于完全退了下来。清晨的阳光刺得她眼睛疼,条件反射般地用手揉了揉眼睛,任由乔雨芬扶着从**坐了起来。

“来,喝点儿粥。你方老师把报志愿用的资料送过来了,等你好一些,咱们一起选一选学校。对了,你病着,没去学校估分,你班主任就一并把答案送过来了一份,选学校之前先估估分。”

温远眨眨眼睛,没说话,只喝粥。

“远远,你感觉这次考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嘴里含着粥,温远说的语焉不详的。

乔雨芬叹一口气,“那选学校就要谨慎一些了。”似是怕影响温远养病的心情,乔雨芬打起精神说,“幸好是等成绩出来了再报志愿,到时候选一选,想必b市的学校还是能上一个的。”

温远吞了口粥,打量了一下乔雨芬的脸色,试探地说:“其实,t市的一些学校针对b市学生的分数线也不是很高,有些一本学校也可以考虑考虑的。”

“报t市的学校做什么?你一个人跑那儿去,能适应的了么?成奶奶和我想你了怎么办?”

“有这么多车,想看我很方便嘛。”温远抱着她的胳膊撒娇。

“哼,说的倒是好听。那你要是像现在这样生一场病,谁来照顾你?到时候恐怕连个给你买药的人都没有!”

温远撅撅嘴,小心翼翼地嘀咕了一句:“小叔不是在嘛。”

“不行!”乔雨芬干脆利落地撂下一句话,“就在b市,哪儿也别去。”

温远有些惊讶地看着乔雨芬起身,端着碗向外走去。她有些懵,半晌才反应过来乔雨芬是生气了。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绞着手指,望着窗外雨过天晴后绽出的太阳光,发呆。

在温远的印象中,乔雨芬很少对她发火。哪怕她如此在意她的学习,也没在她考不好的时候训过她一句,长这么大,训她最多的,竟然是温行之。说好也不好,就像现在,面对生气的乔雨芬,温远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温远趿拉着拖鞋去开门,看见成奶奶站在门外,“你同学打电话来找你了,快下去接。”

同学?

温远微一挑眉,跟着成奶奶一起下楼。

客厅里,乔雨芬正拿着电话对着那头的人说个不停,嘴角似是有一丝笑意,“我们远远当然是在b市了,你跟她呀正好有个照应。别看她十八岁了,可还是不会照顾自己。”瞅见了温远,乔雨芬向她招了招手,“同学,苏羡。”

温远眼皮子一跳,赶紧接过电话来。苏羡的声音从那头传了过来,温远看了眼乔雨芬,握紧话筒,“你打电话找我?”

“嗯,想问问你估分情况,怎么样?”

“还、还凑合吧。”温远绞着电话线,含糊地说着,“你怎么样?b大妥妥的吧?”

“哪有你说的那么灵,我这次发挥的不好。”

温远才不信,“发挥地不好进这个学校也不成问题。”

苏羡笑了笑,岔开话题道:“想好了吗?报哪个学校?听伯母说是b市的。”

一听到伯母两个字,温远条件反射般地看了看坐在一旁的乔雨芬。虽是在泡茶,但一看那神情就知道对她这边很关注。温远只觉得心跳加速,她转过头,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嗯了一声:“我想了想,还是留在家里这边比较好。学校呢,最好就离家近一些,这样随时可以回来。”

“好,我知道了。”

苏羡说完,挂断了电话。温远对着电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知道了?知道了什么?

“远远。”

挂下电话,就见乔雨芬招手叫她过去。温远犹豫了一下,捏着衣角站在了沙发旁。乔雨芬看着她,像是全然忘记了几天前的不愉快一样,拉住她的手,笑眯眯地问道:“这个是不是当初给你写情书的那个?”

温远大窘:“不是您想的那样的……”

“还想瞒我。”乔雨芬斜她一眼,看她脸红红的,以为她是在害羞,便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听那孩子话里话外倒是一个有分寸的人,打电话来探口风,分明是想跟你上一个学校的。”顿了顿,又问,“知道他父母都是干什么的吗?”

温远感觉自己的脸简直要烧死了:“妈,我们两就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

乔雨芬想了想,“算了,总之你还小,现在想这么多也为时过早。”说着牵起温远的手,“来,这两天我给你看了几个学校,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说的也是,就得选离家近的,这样方便……”

被乔雨芬握住的手因为出汗有些发粘,温远有些不自在地跟着她往楼上书房走,悬着的那颗心像是在自由落体一样,每走一步,都要沉沉地往下坠几分。

分出来的很快。

考完不过两周的时间,b市各大高中的光荣榜就已经亮出来了。一时间,各种关于状元的讨论也炸开了锅。今年是十一中的丰收年,文理科状元都出自这所学校。文科状元是温远从未听说过的一个女生,从报纸上看,长相倒是很普通。理科状元,那她就熟了,是苏羡。

只是听完这个消息,温远还来不及惊讶,就被另一个消息给惊到了。教育院发来短信,通知她成绩的同时告诉她,她的分数,超过b市重本线二十多分。

这个消息可把温家上下都给高兴坏了。而温远手中攥着手机,却有些恍惚。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改个好点儿的学校!”乔雨芬戳戳温远的脑门,见她没反应,便笑着对温行礼说,“我看这丫头是高兴懵了。”

温行礼一向严肃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不要紧,这还有时间,可以慢慢选。”

“爸,妈,我、我想回房间查点儿东西。”温远挠挠头,说道。

“查什么?”

“查成绩。”温远有些难以置信,“你说,是不是弄错了啊,这分不是我的吧?”

“这还能有错!”乔雨芬失笑,“那你去吧。”

温远甜甜地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将房门关好,转过身从柜子里摸出来自己的手机,找到温行之的号码,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温远感觉自己的心跳声也在变快,变大,仿似要跳出来一般。

她贴着强,忐忑不安地等着电话被接通,却最终被告知:被呼叫的用户无应答。

听着听筒里拿公式化的女音,温远像是被抽走了力气,一下子坐到了**。

温远揉揉自己的头发,很是苦恼。考完她是觉得挺不错的,过了重本线应该是可以的,这样走t大绝对没问题。可谁想能超出重本线二十分,这样的成绩,真是让她又喜又忧。

此时温远脑子里只有五个大字:“这下完蛋了。”

有温行礼在,凡事都决定地很迅速。

不过两天,要报的学校就定下来了。就温家长子温祁所在的a大,连专业都不带改的,直接填的就是温祁就读的金融。乔雨芬对此很满意,还特意在温祁好不容易回来一次的时候对他耳提面命道:“你在学校有关系特好的老师没?日后多联系着,远远在那儿读书有好处。”

温祁坐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叠着,手里那本杂志在看,听了这话连头都不抬:“快得了吧,这么大一麻烦扔给我,我可受不起。”

乔雨芬听了戳了他脑门一下:“怎么说话的你,有哥哥的样吗?”

温远瘪着嘴坐在一旁,要照以前定是要回两句嘴的,可自从过年出了那次礼物事件之后,温祁就对她是爱答不理的,每每凑上去都是热脸贴冷屁股。

眼看着乔雨芬去了厨房,温远往温祁身边凑了凑,“哥。”

温祁有些夸张地抖了一下肩膀,往一旁挪了挪。

温远扁嘴,大人不记小人过地又往他那儿蹭了蹭。

“你给我打住,离我一米远。”温祁伸手拦住她。

“哥”温远故意拖长音调喊他,见他被她雷的不轻,格格地笑了,“你还生气呢?今年过年我给你准备一份礼物还不行吗?”

温祁哼一声:“不劳您破费了。”

温远撇嘴,过了一会儿,才问:“我要去了a大,有事了能给你打电话吗”

“别,你哥哥我忙着呢,可消受不起你这福。”

温远切了一下,坐在一旁不吱声,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是呀,她还能去哪儿再找一个那样的人,虽然每次也很嫌弃她,但到最后替她摆平一切的那个人。

吃过晚饭,温远早早地回了房间。

虽然距离大学开学还有一个月,但是乔雨芬已经早早地开始准备了。每晚陪着她看电视,温远总是能听到她对着电视上的广告念叨:“是了是了,这个也得买回来带到学校去。”

听着这样的话,温远心里有一丝小小的愧疚。这个她相依为命了十八年的女人,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坐在她身边的时候想的是如何离开她。

自私吗?温远觉得这个答案毋庸置疑。可她觉得她心里像是锁了一只鸟儿,再不飞出牢笼,仿佛就永远不会再飞了一样。

许是怕这种情绪外露地久了,容易被看出来。温远索性待在房间里,对着电脑发呆。良久,才动了动身子,把电话拿了过来,拨了温行之的电话。

嘟声响了十几秒,电话被人接了起来。

“喂,是远远吗?”

温远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一是因为她这阵子打他电话一直没人接,一下子通了有些出乎意料。二是因为,接电话的那个人是个女人。

温远吞了吞口水,试探地问道:“是赖特助吗?”

“是我。”赖以宁浅浅一笑,“找温先生?”

温远稍稍松了一口气,“嗯,小叔他在吗?”

“真不巧,温先生这几天去伦敦了。是有什么事吗?”

这样啊……

温远沉默了一会儿,对赖以宁说道:“没事,没什么事。”

敷衍着挂断了电话,温远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按在鼠标的左键上敲来敲去,良久,才轻轻地按了下去。

温远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网页,一排硕大的红字看得她有些心惊胆颤——学生填报志愿综合系统。就着屏幕上的光,温远输下自己的考号和密码,点下确定后等着页面跳转。几秒而已,而温远却觉得网速一下子变得好慢,等待的时间一下子变得好长。

志愿那一栏里是温行礼和乔雨芬精挑细选的学校和专业,温远盯着它们看了一会儿,才将每一栏都清空。换上了早已烂熟于心的院校代码和专业。一个一个,敲得分外缓慢。

敲完,跳出来一个窗口:“确定要修改报考信息吗?”

确定吗?

明晚可就要截止了,她真的确定吗?

温远只觉得心头有些烦乱,她闭了闭眼,按下了确定键。过了好久,才慢慢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之后便手忙脚乱地关了电脑。

等到最后一寸光从房间里消失,在整片黑寂之中,温远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剧烈而颤抖。

唔,看这架势,就知道是山雨欲来吧……小蘑菇那个心颤抖啊……

返校之后就一直在准备考研,基本周一至周五是不咋开电脑滴,码字时间也是挤出来滴。tat,看来这个文开的真不是时候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