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七月花神荷花1

在金陵莫愁湖畔流传着一个凄美的传说:

金陵纪家是当今世上最大的暗杀组织,只为钱财不顾身份,在黑白两道有着不可小觑的地位,它之所以能成为暗杀界的龙头老大,一是因为纪家组织的当家人纪石远年轻有为,领导有方。二是纪家暗杀组织有着一匹武功高强,心狠手辣的杀手。

其中最有名的要数擅长用毒,杀人于无形,江湖人称“黑莲娘娘”。因为她每杀一个后,会在其尸体上花下一朵黑色莲花,不过没有人见过她的长相,只知道她用一块黑色面纱蒙住脸,只留出一双冰冷的眼睛。即使连她的当家人纪石远也不曾见到面纱下的容貌,甚至死在她毒下的人也不曾见过这位杀手的真面目。

石远最爱莫愁湖畔的荷花,密叶罗青烟,秀色粉绝世。暗香微动,风惊芙蕖舞。

莫愁亭内,他手执画笔,笔尖着丹青,从黑莲的角度看去,他,高,瘦,眉目如剑。在他对面的是一袭白纱的女子,看不见面容,只觉得背影如一朵影影绰绰的白色莲花,不胜风情。

“你也太不小心了。”黑莲单膝跪在地上,她的身后是接天连碧的荷花,粉的娇艳,白的纯洁,黄的高贵。

“请当家人惩罚。”手执画笔的石远抬头向白纱女子微微一笑,示意她过来。

“瞧,看我这次可画出你的神韵?”他的声音轻柔,全然没有刚才的严厉。白纱女子悠悠然的走过去,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杀手。“我看你上次画的就不错,这次更好了,人家哪里有画中这么美?”

只见画中女子白纱及地,风姿绰约,五官精致,一双杏眼遥看着满池芙蕖。

“风荷,可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石远勾勾风荷的鼻子,稍有遗憾的说。

“请当家人惩罚。”见两人的谈话已经接近尾声,黑莲重复了刚才的话。

“如果不是我派人检查一番,岂不是就没办法对合伙人交代了!”他口中的合伙人便是这次出大价钱要他们灭了林家一十四口的人,据说黑莲杀完大人后,竟然忽略了藏在米缸的一位小女孩,若不是石远派人检查,也许就会留下这个活口。

“是我疏忽,我甘愿受任何惩罚。”她冷冷的说,没有一丝恐惧,风荷听此瞧了一眼她,随即又将视线移向黑莲背后的一片荷花里。

他饶有深意的瞧着跪在地上的女子,白皙的面庞蒙着黑色的面纱。毒黑莲的名号可是用无数人的鲜血换来的,她会粗心到忽略一个藏在米缸里的小女孩?

“无论怎么做,我们都是要下地狱的人。”许久,他对着黑莲说出了这句话,这是他父亲临死前对他说的唯一一句话。

黑莲身体一怔,随即重复了刚才的那句话:“黑莲甘愿受任何惩罚。”

“去领一顿鞭子吧。”他慢悠悠的说,这是最轻的一种刑法,不会限定要挨多少鞭子,只要看自己的领罪诚意。其实他早就明白,这个从父亲在世时,就已经小有名气的杀手,骨子里有着的狠毒不仅施在别人身上,也会对自己下手。

飒飒细雨,吹来满庭芙蕖香?

被褥里散发着沉香的味道,窗外的柳树上蝉鸣凄凄,她一头躺在**,闻着这熟悉的沉香,只觉得全身酸痛,伤口都出了血,骨节像是散了架一般。

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沾满盐水的鞭子,好像是抽鞭子的人累的撑不住了,也好像是从早上就开始一直到夜幕拉下,这些疼痛根本算不了什么。想当初当家人是老爷的时候,将天下各种毒药都灌进她的嘴里,没有解药,就凭着必须活下去的勇气,她活生生的捱了下来,练就了自己百毒不侵的体魄。

可是杀了这么多人,她好累了,明知道自己会像当家人说的那样死了就会下地狱,可是看着那个小女孩在米缸里小声的抽泣,她一定很害怕米缸的黑暗吧,也更害怕外面的横尸遍野吧,这样想着黑莲没有下手,也许这次的仁慈可以拯救一条性命吧。可是当家人?

沉香淡淡的香气将她的思绪结成一个难解的团,她昏昏沉沉的跑到乱葬岗,细雨蒙蒙,将这片土地的腐烂气息全部翻腾上来,潮湿中夹杂着尸体的霉味,她只感觉的恶心,杀了这么多人,第一次对尸体有反映,“都怪这鬼天气。”她不忿的骂道。

“是你的问题吧。”身后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她本能反应便是亮出手中带毒的剑。那个男子走到她面前,是那个眉目如剑的当家人!

她突然不安起来,他是不是在跟踪自己?自己故意放走小女孩的事他已经知道了吗?他知道自己来这是为了安葬小女孩的吗?

他突然握住黑莲手中的长剑,黑莲本想抢过来的,想到当初入纪家的时候发过誓,无条件的听从当家人的命令,也就任眼前的男人一双长瘦的手抚摸着自己的剑。

“小心,有毒。”她提醒道,石远微微一笑,将剑刃对着黑莲的脖颈,距离不过一寸。黑莲美丽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冰冷似霜。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放走该死之人,现在竟还想安葬她。”话语像是在问罪,可是语气却很平静。

“那你杀了我吧。”黑莲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贴在白皙的眼睑上。可是石远并没有动手,只是将剑锋渐渐上移直至沾到黑色的面纱:“人家都说世上没有人见到过黑莲娘娘的面容,我倒很想见见你的真面目,我总觉得你的眼睛在骗人。”

“不可以。”黑莲捂住面纱连着后退了几步,一只脚踩到了一张尸体的手,她失魂落魄的尖叫了一声。

“哈哈哈哈哈哈?”石远看见她的惊吓状大笑了起来:“人家都说毒黑莲心狠手辣,可我怎么看你也就是一个小姑娘。”

“即使是老当家人也不可以揭开我的面纱,所以当家人你还是收回你的好奇心吧。”她站稳后便开始拒绝石远。

“你放心,我对你这种杀手没兴趣。”接着他又补充道:“我今晚在这里等你是为了告诉你,既然选择了纪家,就必须去除所有的杂念,你生命中只有杀人,听从命令的杀人。”

她身上的血液浸到黑色纱衣上,却没有显示出来,她喜欢黑色就因为黑色吸收掉血液的红色,没有人知道你是否受伤。可石远仿佛闻到了血腥的味道,皱着眉头对她说:“往伤口上擦点药。”

她仿佛不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待抬头时当家人已经走远,留下一个孤寂的背影,高,瘦。

细雨滴答,滴答,她转身,看见在不远处有一座刚刚建起的小坟墓,坟墓上还有着清瘦的手印。她拿起石远刚刚抚摸过的长剑,上面有几点潮湿的泥土,带着尸体腐烂的气息。

他是来安葬了林家小姑娘了吗?

心中有种莫名的痛苦通过流动的血液蔓延她整个的体魄,那是一种心疼。

“瞧你,去哪里了,淋得全身都湿了。”风荷见石远回来,连忙就为他褪去淋湿的外衣,他却紧紧握住她的手,如剑的眼睛像是被不知名的水溢满。

“你怎么了?”风荷轻轻的搂抱着这个高瘦的男子。石远一把推开她,看着自己一双清瘦的手:“这双手,没有杀过人却沾满了鲜血,沾满了鲜血?”

风荷怔怔的看着石远,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这个枕边人,每个夜晚都会被噩梦缠绕,额头上都会沾满豆大的汗水尖叫着坐起,然后确认是不是将灯点亮,有时会在雨夜守在蜡烛旁边,如此害怕黑暗,今日怎么会独自出去?

“风荷,我是个杀人魔,我还配的上你吗?”他突然紧紧握住风荷的手,紧张的问道。

“你不是,在我心中你就是一个画家,手里拿着的是画笔不是武器。”风荷将头靠着他的锁骨,他可真瘦,锁骨突出铬的人很疼。

仿佛抱着一个救命稻草一般,石远紧紧的搂住风荷,只有和这个女子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能暂时逃离现实。

想当年自己每日做得事便是撑着一只小船,划到藕香深处,听采莲女的歌声,拿起画笔,记下荷花的一颦一笑,逍遥自在。

可是父亲病重,将他从自然山水中拉回腥风血雨的现实,他是当今最大的暗杀组织纪家当家人唯一的儿子,父亲将纪家的重担托付给他,告诉他强大就能活下来,弱小就会被人吞噬。走上了这条路纪家的任何人都没有回头的机会,父亲临走的的唯一一句话便是“无论怎么做,我们都是要下地狱的人。”

就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画家将纪家培养成世上最大的暗杀组织,可是所有的冷酷、残忍都是假装的,假的东西最害怕黑暗,黑色太真实将他打回原形,无处遁逃。

“风荷,别离开我。”他轻轻的说,紧紧地抱。

黑纱翩翩起舞,舞步轻移之间,面纱飘起,隐约可见一张红唇上扬,眼睛却冰冷似霜。

“好!”叫好声一片,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老鸨揣着满怀的金银财宝笑的嘴都合不了,没想到前两天这个黑纱姑娘前来说是要做这里的头牌,可是连面容都不肯露,她还犹豫要不要收下她,没想到第一次亮相就攥了这么多钱。

走到雅间的时候,那个没有叫姑娘相陪的客人赏了她一琔金子,老鸨惊得连连道谢,那个眉目如剑的客人只是饶有深意的看着在舞台上跳舞的女子,老鸨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公子真有眼光,这是我们怡红院的头牌莲花姑娘,你要是想知道她面纱下的样子,只要买了她的第一夜,你就能如愿以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