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此心不移

她只是一个比奴婢还卑贱的庶女,没有谁记得她,也没有谁愿意记得她。她的母亲是一个匈奴人,她和她的母亲都是被这个丞相府鄙夷的人。

她出生在阳春三月,本是一个很美好的日子。那天,满京城的花都开了,她的父亲携着他的大夫人踏春赏花,而她的母亲九死一生地生下了她,她的母亲,那个可怜的女人,看着襁褓里的她,喃喃自语道:“倚微,我可怜的女儿。”

在倚微的印象当中,她的父亲从未对她露出过笑脸。她出生那天,李宣离带着一身怒气冲进了她母亲的院子,他的第一句话是:“你果然还是生下了这个孽障。”他恨恨地夺过母亲怀里的她,高高举起狠狠摔落,幸好,她刚生产完的母亲扑在冰冷的地上接住了她。

“宣离,这是我们的女儿啊!”

她的父亲只留下一句话:“从今以后,我们再无情义可言。”

再无情义可言,只一句话,便可以让一个女人心死成灰。

倚微小时候不懂。

当她把自己精心制作的新年贺卡欢喜地递给她的父亲时,那个男人却将它撕成碎片,他对她说:“新年这种美好的日子,看到你真是恶心。”

她的母亲急冲冲跑来将她抱在怀里,小声说:“倚微,不要来。”

而那个端坐上堂的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母女,以一种格外鄙夷的语气说:“妹妹既然来了,也该给老爷奉一杯茶。”

李宣离淡淡地说:“奉茶?新年伊始,身为妾侍是该给每个主子奉上一杯茶。”他冷眼看着面前的女人,这个他深深爱过的女人,然而此时,他只想羞辱她。

于是,倚微的母亲卑躬屈膝地给他和大夫人奉上茶,当捧着一杯热茶给那个年仅十二岁的李馥玉时,那个女孩接过茶杯故意手一滑,滚烫的茶水尽数倒在了倚微母亲的身上,李馥玉却满脸委屈:“你是故意用茶水烫伤我的手吗?”大夫人一个耳光突如其来,在倚微母亲的脸上留下深深的指痕,那是多么刻骨的羞辱啊。李宣离,那个男人对她们说:“带着你的孽种滚出去!”随即又笑着向李馥玉招手:“玉儿,过来爹的怀里。”

那一刻,倚微看着在父亲怀里撒娇的李馥玉对她投来胜利的微笑,那个笑容,格外刺目。

当时,倚微只有十岁,她发誓一定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要将这些羞辱通通还回去。

所以当李馥玉以命拒婚时,倚微只是淡淡看着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父亲的嫡姐,心中冷冷一笑,“淑妃”这个位置不过是当今圣上用来牵制和拉拢丞相府的一步棋子,倒也挺适合那个心比天高的李馥玉,如今却为何以命相逼?倚微不明白了,面前这个哭的梨花带雨,妆容狼狈的女子是倚微印象中的相府千金吗?

然而接下来这个女子的一句话却足以让倚微失魂落魄,忐忑难安。那句话,直让倚微坠入冰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