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雪夜空闺

“父亲别忘了,皇上圣旨上要娶的人是相府嫡女,女儿恐怕不够资格。”倚微淡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嫡女的身份我自会安排妥当。”李宣离轻蔑一笑。

“父亲的命令女儿怎敢违抗,只不过女儿也是不惜命的。”倚微始终保持着谦卑的姿态,可是李宣离能够感觉到倚微语气中的坚定。

两人僵持许久,李宣离缓缓地吐出一句话。

“那么你娘的命你也不惜么?”这是威胁,不容置疑的威胁。

“这事与我娘有何关系?”这一刻,倚微发现了面前这个男人的狠,她此刻没有预见多年以后自己会同这个男人一样,流动在血液里代代相传的狠。

“即将入冬,天气转凉了,你娘的风寒也是愈发严重了,前天还咳出了血。”他似极不愿意提起这个人,这么多年幽居在心里的伤口,每次午夜梦回时扎在胸膛里的利刃。

倚微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命,却不能不在意母亲的命,只要她母亲还是这李府的人,她就无能为力。多么可怜,她和母亲的生死皆在这个男人的手里。为何李馥玉可以任性地拒绝入宫?为何她却要舍弃挚爱?何其不公!

“一切旦听父亲安排。”倚微垂下双目,这一刻,她只能认输。

“能够代替你姐姐入宫成为淑妃,这是你这一生莫大的福分,日后你的一举一行皆关系李府一族的荣辱,自然也关系到你娘的荣辱。”这是命令,亦是警告,不愧是浸**朝野多年的李丞相,他懂得如何牢牢把握住一个人。

“女儿多谢父亲赐下的福分。”这是倚微最后一次称这个男人为父亲,自此他们之间山河陌路,再无血肉骨亲之情,他是当朝丞相,她会是一品淑妃。

接下来的半个月,倚微隔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她只知道,府上有大夫为娘看病,而慕予去了军中,她还没有向他告别。

倚微被接去皇宫的那天,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大地上,漫天漫天的雪、漫天漫天的惨白,似要把人间一切的肮脏与罪恶掩埋。自相府而出的一行人安静得有些诡异,完全不像嫁娶的样子。倚微穿着红色的礼服,却非正红色,纵然是贵为淑妃,也不过是坐在金銮宝殿上那人的一个妾罢了,这一生是没有资格穿上那正红色的衣裳。

她想起过往,“我娘说嫁人一定要嫁给愿意为我铺红妆十里的男人。”她还记得,有一个人对她说:“好。”如今,却是她负了他。

花轿缓慢地向皇宫行去,倚微掀开轿子的小帘,她将手伸出去,雪花飘在纤纤玉手上,倚微面无表情地说:“下雪了,好久不曾下雪了呢!”冰凉的触感直透心扉,她小声喃喃道:“原来我嫁人的一天会是这样白、这样的冷。”轿子骤然停下时,倚微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皇宫,有一个宫婢忙上前来搀扶她。

“娘娘,请跟奴婢来。”宫婢低着头小心谨慎地说。

娘娘,这个称呼,倚微并未适应,她愣了一会,随着那宫婢踏入了一座宫殿。因是盖着盖头的,倚微看不清宫殿的模样,她只是透过盖头微微看清那宫殿大门最上方的一块匾。

芜欢殿,是芜欢,还是无欢呢?

随后倚微在宫婢的牵引下走进了内室,宫婢恭敬地说:“娘娘请在此等候。”

室内红烛摇曳得有些晃眼,同样很安静,只能听见人的呼吸声,倚微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忐忑、不安、害怕.....今夜,她将与一个陌生的男子同床共枕,而那个男子虽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却不是她心上的人,今夜之后,她再也没有资格爱着她的慕予哥哥,那是她年少里最美的时光啊!

站立在倚微旁的宫婢似乎看出了她的紧张,便说:“娘娘且放宽心。”

“你叫什么名字?”倚微问。

“回娘娘的话,奴婢向晚。”

“向晚,你在这宫中多久了?”

“奴婢自皇上登基就在了,约三年了。”

“嗯。”

之后倚微不再说话,房间里是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