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的房间风格比起唐辞家里来说,可以称得上的温馨,暖黄色的灯光和地毯,沙发家具全是暖色系,很容易让进来的人感觉到放松。

房间里还点了香薰蜡烛,味道清香,营造出一种很唬人的氛围,但唐辞还是在香气中闻到了一丝很淡的血腥味。

浴室的门虚掩着,就像是有人在匆忙之下没将浴室的门关紧一样。

唐辞抬腿就往浴室门口走,却被谢珩从身后拉住了手腕。

"客厅在这边,沙发新买的,来试试,很软的。"

他对唐辞说话的嗓音一贯温和,但是拉唐辞手腕的动作却显出几分强硬。

"你受伤了。"唐辞笃定道。

谢珩脚步未停,拉着唐辞到沙发边上,然后按着他的肩膀让人坐下,有模有样道:"怎么样?是不是比你家里硬邦邦的椅子舒服多了。"

他有意转移话题,唐辞能听出来,也不打算放过谢珩。

"怎么受的伤?"唐辞问完,又在谢珩开口之前说:"你前几天在桃止山说过不会骗我,所以说实话。"

谢珩沉默片刻,然后在紧迫的注视下叹了声气,纳闷道:"你这追根究底的习惯是跟谁学的?"

"你觉得呢?"唐辞不冷不热地反问回去。

谢珩:"……"

得,真是他养出来倔驴性子。

唐辞就静静地看着谢珩,一副"我就等你老实交代看谁能犟得过谁"的样子。

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这种情况僵持到最终的结果都是谢珩服软,所以这次谢珩也没再做无用功。

"是受了点小伤。"谢珩点点头,转身去冰箱里拿了一盒草莓出来,"吃点这个?好久没吃了吧。"

唐辞喜欢吃草莓,从小就是,但是他看唐辞家里的情况也不像是会主动去买草莓的样子。

"什么伤?又是怎么伤的?"唐辞显然不允许谢珩轻易将这个问题糊弄过去。

谢珩手里拿着那盒草莓去厨房洗,边洗边半开玩笑道:"顺手救了下你儿子……"说到这里他顿了下,之后用一种不是很满意地语气继续说:"算他这次运气好,居然活下来了。"

草莓屁股上的叶子被他随手揪了下来,然后丢到脚边的垃圾桶里。

"什么我儿子?"唐辞揪了揪眉毛,跟到厨房门口,很快反应过来,"那只妖鬼?你不是说没有救的必要,为什么还……"

还连累自己受了伤。

谢珩笑着说:"我开始不是不知道他喊你爸爸么,他都那么喊你了,那我怎么也算半个监护人,应该履行义务。"

唐辞听他在这信口雌黄,满脸无语,"我说了我和他没关系。"

"好好好,我开个玩笑。"

谢珩顺着他,然后将洗好的草莓一颗一颗放进盘子里,放到一半的时候他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唐辞听见他笑,心里莫名一颤,首先想到的是自己今天主动来找谢珩的行为是不是不太妥,明明他现在还没原谅谢珩呢。

而且今天本来就是打算在门口要了联系方式就走的,为了方便以后工作交流,但是谢珩偏偏又受了伤……他才一时不察,谢珩开了门他就进来了。

不能让谢珩觉得自己是在关心他,不能让他得意。

唐辞抿抿唇,立刻解释:"我是看你受伤了,好奇进来看看你会不会死。"

谢珩因为他冷不丁的一句话结结实实愣了一下,而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意有所指道:"我好像只是笑了一下,没说什么别的,嗯?"

说着,他还歪了下头。

唐辞和他对视了一秒,瞬间垂下眼,扣了下手指关节,他从谢珩这句话里听到了另外一层意思:你反应有点大啊小阿辞。

他甚至能想象出如果是谢珩说出这句话时候的语气,有多得意就有多欠揍。

唐辞心口传来一阵细微的酸涩,堵得慌。

他还是控制不住地会在意谢珩,哪怕一句话一个眼神,他都想逃避。

"好了,回去吃东西。"

谢珩端着草莓过来,一手推着唐辞的肩膀往回走,嘴里还小声念叨着:"我在这哪还有你忙的地方。"

唐辞僵着脸,心里很反抗,但是身体还是很老实地坐回了沙发上。

谢珩很细心地在每根草莓上都插了牙签,手指抵在盘子边缘,推到唐辞面前,自己则在唐辞对面落座。

"尝尝,我洗的时候偷吃了一颗,是甜的。"他说。

没错,堂堂令人尊敬的神荼大人,其实骨子里嗜甜如命。

唐辞低头看了看,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吃过这东西了,连味道都忘的差不多的了。

谢珩看他迟迟不动手,问:"不然我喂你?"

唐辞这才自己拿起一颗草莓放进嘴里,久违的甜味在舌尖漫开,后面微微带了一点点酸,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那个妖鬼呢?"他问:"你帮他消融,那些妖鬼之力伤到你了?"

谢珩"嗯"了声,目光盯着唐辞嘴边的水渍,也跟着吃起草莓,但他只吃了一颗。

"我只先帮他压制下来了,延缓了他第二次消融的时间……"谢珩说:"现在离泽在照顾他,应该还没醒,醒了我让他送来。"

唐辞"哦"了声。

"对了,趁着这段时间,你也许可以试着问出点什么东西来。"谢珩笑了下,"他应该会很依赖你。"

唐辞有点疑惑:"为什么?你不是说他什么都不会说吗?"

"这个嘛……因为帮他压制的时候在他体内发现了一些东西,类似养小鬼的那种禁制,藏得挺深,我干脆好人做到底,给他清理了。"

那小妖鬼恢复自由,如果对方还认唐辞当爸爸的话,应该会说出什么来的。

"然后你就受伤了。"唐辞说。

听他又提受伤的事,谢珩"啧"了声,认真地看了唐辞一眼,眸色幽深,"怎么办,你这样揪着我受伤不放,会显得我很没有面子。"

"死要面子活受罪。"唐辞毫不留情地说:"活该你留那么多血。"

还拿香薰蜡烛遮血味,怎么可能遮得住?

谢珩没反驳,不轻不重地哼笑一声,"消了禁制,幕后之人伤得一定比我重,起码不止吐血这么简单。"

"你还吐血了?"唐辞立刻望向他,"什么时候?"

他以为谢珩顶多只受了些皮外伤。

谢珩:"……"

大意了,刚才一时胜负欲作祟,说漏嘴了。

唐辞观察了一会儿谢珩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放在膝侧的手指紧紧攥起,"谢珩,你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谢珩回来到现在,一直都对身上的伤含糊其辞。

"真没什……"谢珩下意识想要唬过去,却忽地抿住了唇。

因为他答应过唐辞不再骗他,隐瞒和欺骗的差别还是很大的,谢珩不太想以身试法。

唐辞也想到什么,没再给他隐瞒的机会,沉声说:"你不想说也可以,衣服脱了,我自己检查。"

这次他不打算自我逃避,一定要亲自看清楚谢珩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至于吧。"谢珩从唐辞身上看到了一如往日的固执。

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今天这关似乎真的混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