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船队的结局
大概过了十五日左右，我们终于在海平面上看到了那座月牙形状的海湾。
进入白鲸湾的过程是毫无风险的，我们乘坐着一条再平常不过的破烂小牙船而来，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就登上了白鲸湾的码头。
白鲸湾的气氛和之前不大一样，人好像是少了很多的样子，市集不像上次来时那么热闹，水上木楼也是一片死寂，不像上次一样有顽皮的孩童探出头来看我们。
海盗们的嗅觉一直是非常敏锐的，可是这次却是不同，直到我们走进水上城市很深的距离，才被他们发现。
二扁差点被当场砍了脑袋，海盗喽啰们看起来警惕到了神经质的程度，我想白鲸湾之前一定发生过什么很不好的事情。
还好有人认出了我，二扁才免遭断头之祸。
认出我的人是现任白鲸湾大当家方争鸣的心腹，也就是说这个人很可能在以前当过谢偃的下属，当时方争鸣放我们走得时候，谢偃曾经说过白鲸湾面临着一场权力洗牌，现在看来，方争鸣一定是在那场权力洗牌当中赢得了巨大的胜利。
白鲸湾中央五层竹楼之上，我和二扁见到了方争鸣，他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坐在竹楼的窗口看着窗外。
“你们是来找人的。”
他知道我们的来意，也一定知道我是来找谁的，所以我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等着他的下文。
“玉树那孩子是一块料子，不过他现在不在白鲸湾。”
我听了他这话长出一口气，他能这么说，代表着怪兽现在并没有什么危险。
我对他说道：“有劳方大当家关照了。”
方争鸣没有说话，也没什么进一步的行动，我也不能直接问怪兽在哪，那样太唐突。
他迟迟不肯说话，也不肯站起来，竹楼内的气氛就开始愈发尴尬，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知道他再次开口说话。
“我站不起来了，白鲸湾大大小小的事情已经尽数交托给玉树，他在五天前带人出了海，如果事情顺利，应该能在今天回来。”
我听完这话之后半天没反应过来，当我脑袋转过来圈的时候，两个炸雷一般的信息就在我脑海里开放了。
方争鸣残废了！
怪兽现在成了白鲸湾实质性质的大当家！
我怎么想都没想过，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怪兽果然还是走上了张棍子的老路！
我没追问方争鸣这三年发生的事情，到时候问了怪兽之后自然会知道。
方争鸣估计的并没有错，这天傍晚，白鲸湾的海盗船队出现在了海平面上。
见到怪兽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他的气质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整个人像是一头沉默的野兽，皮肤也变得焦黑，这是经常在太阳下暴晒才会出现的景象。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蹲在码头的边缘，嘴里叼着根旱烟吐烟圈，他看到我之后激动的跳了起来，一脚把脚边的麻袋踢下水，然后狠狠的拍拍我的肩膀，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我却没有激动，相反的，我内心一片冰凉。
刚才怪兽踢下水的麻袋之中分明是装着一个人！
他狠劲吸了两口旱烟，平复了内心的激动之后终于说出了话。
“锋子，来白鲸湾帮我。”
——
——
在之后的几个小时里，我终于从怪兽口中了解到了三年前发生的事情。
二扁及其一众敢死队全军覆没之后，船队调转了方向继续前进，又是一段漫长的时间过去，众人发现船队总也逃不出那个死亡之地。
怪兽心里清楚，船队这是迷失在海上了，我们之前就遇到过这种情况，困在迷雾之中总也找不到方向。
船上的补给本来就少，时间一长就难免因为食物的分配而起了纷争，不是没人想过钓海鱼上来吃，那些吃过海鱼的人要么是死了，要么是直接消失了，反正没一个有好下场。
怪兽从那时开始就计划着逃离，可是终究没有机会，刘都尉坚定的认为只要离开这里，怪兽就能认出通往花海群岛的路，所以他把怪兽盯得紧紧的，甚至一直把他带在身边。
船队之中的气氛越来越压抑，可有刘都尉在侧，没有人胆敢妄动。
可食物终究是撑不到逃离的那一刻。
怪兽说道这里的时候停了下来，他的声音低沉的很，稍停片刻之后，他继续开始讲述那些让人陷入恐惧深渊的事情。
他的语音却没有发生一丝轻颤，仿佛那些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幸存下来的人再次陷入绝望，埋藏在心里那些属于野兽的本能就彻彻底底的暴露出来。
野兽的世界，弱肉强食……
刘都尉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情况，他不是无所不能的，更不能阻止弱肉强食的法则。
靠着猎食弱小者活下来的强者们并没有就这样活下去，人类特有的羞耻之心将他们活活的勒死在了原地。
活下来的人跳海了，他们成群结队的从甲板上一跃而下，没有半点犹豫。
怪兽是幸运的，因为他一直跟在刘都尉身边，也不曾参与过那些事情，他也是不幸的，因为他亲眼目睹了一切。
船队里发生的事情改变了刘都尉一直以来的人生观，他认为强者就能改变一切，可他自己却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束手无策。
“我一定要找到花海群岛。”
这是刘都尉对怪兽说的最后一句话。
刘都尉离开了船队，只身乘着一条小船向大海的深处继续前进。
怪兽也没有留下来，他不知道花海群岛的位置，却能看到太阳升起的方向，他驾着一条小舟向着太阳升起的反方向一直划，直到彻底脱力，失去最后一点意识。
“我醒来的时候就在白鲸湾了。”
怪兽狠狠的吸了一口旱烟，把黄铜质的旱烟嘴在地上使劲敲了敲，烟嘴中的焦黄烟叶顿时喷了出来，一股浓重且浑浊的烟味就扩散开来。
“锋子，我留在这里不是因为听我爹的话，四海城的生活太淡了，没味儿，我过不了。”
怪兽这番话并不是很出乎我的预料，这家伙本来就是个亡命徒，如果当海盗能让他感觉自己是真实的活着，那说明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此时已经月上三竿，白鲸湾之中却依旧灯火通明，欢呼喝彩或是行脚客商的叫卖之声不绝于耳，怪兽说完这番话之后使劲挠了挠头，旁边的小弟就立即小跑过来将旱烟填上，手脚麻利且极其熟练的点上火。
怪兽继续开始喷云吐雾，脸上焦躁的表情才淡了下去，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道：“兄弟，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