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枪响,一个死人,震惊了宴会厅内的所有人。

沈孝武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惹事,他下令将沈家上下,所有的大门小门全都封闭起来,连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

一片慌乱之中,脸色阴沉的韩东戈抱着衣衫不整的盛蔷薇出现在众人眼前。

盛蔷薇满身血迹,像是受了伤,低头窝在韩东戈怀中,看上去甚是无辜柔弱。

众人面露惊异之色,暗中猜测。

沈孝武走上前去,眼中满是愤怒之色:“世侄,你的人也太放肆了!”

就在刚刚,陈武对着死去的杜林峰的喉咙开了一枪,掩饰了之前发生的事。

韩东戈浓眉紧皱,神情肃杀,周身充斥着危险的气息:“沈司令,不是我的副官放肆,是你的客人太没规矩!敢对我的女人的动手动脚,那是他自己找死!”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原来如此,难怪他怀中的女子如此狼狈……

一句话,就能把“黑的”变成“白的”,实在厉害。

盛蔷薇的头垂得更低了,把脸埋进韩东戈的胸口,肩膀惴惴颤抖。

其实,她在忍笑。

沈孝武难以置信的望着韩东戈,并不相信他的说辞。

正僵持着,盛蔷薇忽然伸手,紧紧搂住韩东戈的颈项,抱住他,呜呜咽咽地拖长了音调:“少帅,带我走……”

她的表现,恰当好处。

沈孝武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韩东戈的表情更是阴沉,眼神深邃,杀气腾腾:“沈司令,多谢您今晚的款待,晚辈就此告辞!”

沈孝武无声地挑了挑眉,当着众宾客的面前竟也拿他没辙。

白梦露站在几步之外,以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二人离开,只觉事情很不简单。

富商杜林峰惨死于沈公馆内,十分晦气。宾客们纷纷借故离开,有意避讳。

沈孝武怒火冲天,冷着一张脸转身上楼,只让白梦露独自送客。

他差点就要和韩东戈硬碰硬了。不过,被白梦露劝了几句后,心中的那团怒火,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经此一事,这韩少帅算是彻底把您给得罪了!来日方长,以后多得是发难他们的机会!”白梦露抿着红唇,娇媚一笑:“这里是您的地盘,您急什么?再说,不过是个喝多闹事的闲客,几杯黄汤下肚,起了色念,对个小姑娘动手动脚。这种人死了活该,哪里值得您为他出头?”

白梦露虽这么说,心里却完全不这么想。

那个杜薇……她眼眸微转想起一些什么,只把这个人暗暗记在心上。

……

窗外夜色如墨,窗内灯火通明。

盛蔷薇整个人都浸泡在热水之中,轻轻叹息,舒缓伸展。

疲劳一点点被驱散,血腥味也渐渐消失……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今天这样的事,以后不许发生。”

盛蔷薇缓缓转过身子,看见了对面的韩东戈。

浴室内,水雾缭绕,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韩东戈脱下军装,摘掉眼镜,拿着盛满红酒的水晶杯子,倚门而立。

盛蔷薇抬眸看他,眸中沁出一丝凉意:“今晚多谢少帅替我解围。”

若没有他,事情会很麻烦。

“你给我惹了一个大麻烦。”

今晚发生的一切,如同一石千浪,势必会引来更多的事端。

盛蔷薇闻言不做声,脸颊枕着手臂,直直的望着他,眸中沁出一丝凉意。

对她而言,他才是最大的麻烦。

热腾腾的水气,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暧|昧。

“你的身手不错。”见她不答,韩东戈卷起袖口至手肘处,伸手没入水中,指尖离她忽远忽近。“你杀过多少人?”

本该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却有如此本事!她的镇定,她的狠绝,她的胆量,让他惊讶之余又不免心生怀疑。

难道,她是不是盛立宁故意留下的一颗棋?

她身上的还有多少能耐?

看来,他要自己一点一点慢慢探寻了。

盛蔷薇扬了唇,仍是歪头看他,眼中有漫不经心的慵懒,似笑非笑:“我这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罢了。我杀过的人,和少帅相比,更是九牛一毛了。”

神父说过,若想要保护别人,就要先学会保护自己的本事。她从不随意出手,一旦出手,便要干净利落。

“一会儿到书房去。”韩东戈静静看了她一回,拿起毛巾擦了擦手,正欲转身,却见盛蔷薇直接站了起来。

她全身毫无遮掩,走下浴缸,拿起厚厚的浴巾,将自己包裹起来。

纤细青涩的身体,很白,很瘦,却撩拨得韩东戈心里微微一动。

这毫无避讳的举动。难道,她是在故意勾引他吗?

可是,当盛蔷薇站直身子,抬头看他的时候,从她清亮透彻的眼睛里,他看不到半点别有用心的做作。

她的眼神干净坦然,黑白分明,什么都清清楚楚。

韩东戈疑惑地笑了,声音低醇而冷漠:“你真的很大胆。”

盛蔷薇眼中一片清明:“我对少帅,本来就没有什么可隐藏的。”

一条小命都攥在人家手中,扭扭捏捏,又有何用?

韩东戈闻言又低低的笑了。

他伸出手掌,稍稍抬起她的下巴:“太聪明的女人,我一向不喜欢。”

工于心计的女人,简直比毒蛇还要毒!

盛蔷薇垂下长长的睫毛,轻轻推开他的手:“少帅,咱们还是谈正事吧。”

正好,她根本就不想招他的喜欢,他们之间,不过是彼此利用罢了。

盛立宁的书房,如今已经变成了韩东戈的书房。

房间的摆设,基本没什么变化。每次来到这里,盛蔷薇都会想起下落不明的父亲,心如刀割。

书房内,他们两个人,一个坐在沙发,一个站在窗前。

“今晚的客人,除了杜林峰,你还认识谁?”

盛蔷薇微微摇头:“没有了。”

十年未回,恐怕这里的人也没几个认得她。

韩东戈给自己倒了杯酒,神态悠闲地看着她,不言不语。

盛蔷薇心里有些焦躁,只给他一个背影,右手随便搭在窗台上,身子微微前倾。

等了片刻,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少帅,您可有我父亲的消息?”

她知道她不该问的,可她忍不住。

韩东戈收回目光,语气冷漠:“我怎么会告诉你有关他的线索。”

盛蔷薇蹙眉,表情除了焦急还有几分轻蔑:“少帅,您不会真的以为是我父亲偷走了那些黄金吧?”

她稍显激动的情绪,引起了韩东戈的兴趣,黑瞳闪过一点星芒。

“不是他,还能有谁?不过,你父亲也许还留在上海!”

“为什么……”盛蔷薇正欲反驳他的话,却又暗自忍住,略带执疑的问他。

韩东戈沉声道:“之前因为杜沈两派在相互乱斗,整个上海,所有的水路陆路,都有重兵把守!全城戒严之下,你父亲盛立宁要如何把上万两的黄金运出去?既然黄金运不出去,他又怎么可能轻易离开这里?他是人见人抓的盗窃犯,一旦露面,势必插翅难逃!”

盛蔷薇闻言身子猛地一震,表情瞬间阴郁下来,“我父亲绝不会偷盗,他不会。”

盗窃犯……她实在无法容忍,他们如此侮辱她的父亲。

韩东戈闻言,湛湛黑眸盯着盛蔷薇,薄唇有了一丝上扬的痕迹。

“是么,那就把他找出来,证明给我看。”

盛蔷薇轻咬牙关,心中翻江倒海。

“区区半吨黄金,根本不值得我父亲铤而走险!少帅是个聪明人,难道看不出这里面有问题吗?”

韩家父子真的会这么蠢?看不出这背后藏着阴谋?

韩东戈故意沉默。

他当然知道这不是一桩简单的盗窃案。

盛立宁背景殷实,乃是儒商出身,也是北平最早一批的留洋人士。若只是为了黄金,他就敢背叛父亲,还赔上自己经营多年的名声和地位,那他一定是鬼迷心窍了!

那些被偷走的黄金,至今下落不明,而盛立宁又生死未卜,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可这文章又在哪呢?

也许,他们的目的,不是黄金,而是韩家!

“我父亲一定是被人陷害的。”盛蔷薇定定看他:“我一定要亲手抓住那个在他背后捅刀子的人。”

她会找到证据,让一切真相大白。

韩东戈清寒的眸里闪过一抹微芒。

很好,这个女人,洒脱大胆,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有用!

上海滩,这个地方水深无底,明里暗里不知藏着多少条大鱼。盛蔷薇是个绝妙的诱饵,他可以好好利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