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万遗产继承人,多么重要的一个孩子。

韩东戈闻言看她,眼神幽幽沉沉,似有怀疑。

她真的是推断出来的吗?未必……也许,她只是不愿和自己说实话罢了。

盛蔷薇知道他不放心自己,只把话题转移到了何家的身上,继续道:“之前,知安和六少帮咱们出了不少力,这一次咱们也要帮帮他们。”

韩东戈收回目光,点点头:“这是自然,能帮忙的我一定帮忙。不过,这到底是何家的家事,咱们也不要太热心了,毕竟,何建业的脾气,你也知道。”

事情到底是怎样的,何建业想必也心里有数。有人故意那杜家开刀,在他的面前摆了一道,这口气他一定咽不下。

“杜家,何家,本就是地界上的老大,又是联姻的亲家。这个挑拨之人,到底是无脑,还是有心?”

韩东戈见盛蔷薇蹙眉思索,便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道:“你过来。”

盛蔷薇顺从,紧挨着他坐了下来,整个身体都依偎过去。

“杜家和何家,就算已经联姻了,但彼此间的暗斗,仍是不少。所以说,这个挑拨离间的人,很有头脑。”

盛蔷薇不解:“为什么?”

她从未听说过,两家有什么不和的摩擦和纠纷。

韩东戈道:“任何一个从上到下的组织之中,都存在着变数。这个变数就是一层层的关系体质下来的人员意志。我这么说吧,任何一道命令被发布下去,从高到低,每一个办事的人都会以自己的理解来执行这道命令。明明书面上的意思是一样的,可在每个人意志之中,这道命令都是不同的。”

盛蔷薇微微点了下头,有点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上头的意思,很可能会被自己的下属曲解,又或是阳奉阴违,背后搞小动作。”

“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杜家是靠着码头起家的,而何家乃是背靠军阀发迹的。他们各自的势力都不小。一山不容二虎,两家积怨这么多年,不是一桩婚事就能一笔勾销的。”

对于帮会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地盘和人头。

这些年杜家,明里暗里抢走了不少何家的地盘,何家看似是不在意地忍了,但其实也有反击,那就是抢走杜家的人头数。

杜家招兵买马的时候,何家一定会跟着起价。人家出十块大洋,他就出二十块大洋,反正最后一定会把人给抢到手!

盛蔷薇并不知道这些,杜兰生退居幕后之后,杜家的风头也不似从前那般鼎盛,再加上杜知安的大哥背信弃义,离开家族,更是让杜家大伤了元气。当初,他们主动和何家联姻,就是为了化解矛盾,不伤元气。

杜知安和何建业的婚姻,的确让两家走到了一起,但难免也有利益冲突的时候。

有些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有些事,若是没有好好解决的话,就会成为彼此心中的一个疙瘩。

“有些时候,身为高位的人,没办法做到面面俱到,所以,他需要他的下属做他的眼睛,做他的耳

朵。作为首领,要做到知人善用,才能稳住大局。杜家二少杜知耕是个疑心很重的人,,所以很多事情,他都是亲力亲为的。不过,何家却是不同,何六少上面的那三个哥哥,个个都是省油的灯,而且,现在他们已经把父亲的事,全部算在了杜家的头上。”

“如此一来,上面的人虽然沉得住气,但底下的人,未必能做到心平气和,免不了要有好事之人,撺掇着虾兵蟹将惹是生非,坏了和气。”

盛蔷薇越听越是皱眉,歪过头去,直接靠上韩东戈的肩膀:“真是麻烦,何家若是一直咄咄逼人的话,那杜家也不会选择息事宁人的方式来处理了。”

杜知耕在她的印象中,也算是个城府极深的人。平时在人前总是温和从容,但背地里却行事狠辣,果断。

“眼下还要看何老爷子的伤势如何?如果能脱离危险的话,一切都好说。若是真的不行了,杜家和何家,怕是要出事!”

盛蔷薇的心里咯噔一响。

韩东戈和她,不过都是外人,可他却能这么肯定地预测此事,想必这次的麻烦不小。

“必要的时候,我会出手,做个和事老。”许是,为了让她安心,韩东戈又道了一句:“有第三方牵扯进来,他们就算有事,也不会有太大的动作。”

盛蔷薇挽住他的胳膊,道:“你要多费些心思,我不希望知安有事。”

韩东戈拍拍她的头,温和道:“没事,你放心。”

从苏州回上海,路程并不远。

何建业却还是火急火燎地往回赶,杜知安见他开车的时候,瞪着一双眼睛,布满血丝,神情僵硬。

杜知安劝过他的,不要太着急,免得忙中出错。

何建业本就是不听劝的人,如今,出了这样的大事,他心里火气就要溢出来的。甭管是谁的话,他都不会听。

“公公的事,不是我二哥做的。”

短暂的沉默过后,杜知安再度开口,道:“你要相信我,更要相信二哥。”

何建业似乎没有再听,只是使劲儿地按着喇叭,眉头紧皱。

杜知安见他没回答自己,只抱紧了怀中的元宝,又道:“一定会没事的,没事的。”

她喃喃自语,似在说服他,又似在说服自己。

因为前面的道路被堵住了,何建业不得不停下车来,他很是不耐烦,一直按着喇叭催促,还吩咐手下过去清路。

喇叭的声音太大,吵醒了怀中的元宝,惹得他坏脾气地哭了起来。

杜知安忙轻声安抚,无奈,他的哭声响亮,没完没了。

何建业十分不耐烦地回头瞪他一眼,只道:“别哭了。”

元宝被他厉害的神情吓了一跳,低头窝进妈妈的怀里,委屈地小声哭泣。

“你干嘛这么凶?”

杜知安对他的态度很不满意。

何建业也知道自己有点失控了。

他掏出烟盒来,慢慢点上,吸了一口道:“对不起,我有点心烦。”

杜知安知他心里不好过,倒也没说什么。

好端端的,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没人能应付得了。

何建业一路紧赶慢赶,只希望能早点见到病危的父亲。可惜,天不遂人愿,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何老爷子的腹部受了两刀,虽然做了手术,却因为年纪太大,身体虚弱,没能撑过第三天。

何建业赶回家的时候,家中已经开始准备丧事了。

何建业脸色苍白,慢慢走到设置好的灵堂内,看着满目素白,直觉恶心又难受。

杜知安跟着他的身后,默默红了眼睛。

何家长子何建文见弟弟回来了,当即脸色一变:“你还知道回来!”他冲了过去,直接将孝衣扔到他的身上,斥责道:“父亲都死了,你还回来做什么?”

何建业看也没看自己那肥头大耳的长兄,只是捡起地上的孝衣,直接披在了身上。

杜知安放下满脸不高兴的元宝,正要也跟着换上孝衣,却听大嫂站出来道:“你没有资格穿这个!”

杜知安微微一怔,不解其意。

长嫂红着眼睛道:“都是因为杜家,老爷子才……你有什么脸面留在这里。”

这一句话,让杜知安当场愣住,完全不知所措。

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何建业护在她的身前,看着咄咄逼人的大嫂,耐着性子道:“你们不要无理取闹!这件事和杜家有没有关系,还需要调查。你们别碰知安……”

然而,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除了何建业之外,只有何家的所有人都对杜知安满心抵触。

她们不许她上前祭拜,甚至出言不逊,当着大家的面,给足了她难堪。

杜知安含泪摇头:“这件事和我无关,和杜家也无关,这是个误会。”

何建业见家里齐齐围攻自己的妻子,一时怒火中烧,抓住大哥的衣领,险些要动了手。

杜知安忙劝他道:“不要这样,咱们有话好好说!”

何建文也是个气盛的,他素来看不上这个六弟。父亲在世的时候,就对他诸多偏爱,如今,父亲不再了,他是长子,这个家也该由她说得算。

“老六,杜家做过什么,他们心里清楚。如今,父亲出事了,他们一个人都不敢来,这还不说明问题吗?杜知耕比他父亲狡猾多了,你以为他们把女儿嫁给你,就是拉拢你了?哼,父亲的死,绝对是杜家人所为,人证物证我都有!他们逃不掉的。”

杜知安仍在摇头:“不是的,事情不是这样的,我哥哥不会伤害公公,不会伤害何家的人!”

何建文看她哭了起来,半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只道:“老六,你要是还想留在这个家,现在就把这个女人撵走!”

何建业听了这话,差点挥拳打过去,却被众人拦住:“六少,可使不得啊,这里是灵堂,您不能……老爷在天之灵还看着呢。”

何建业被人控制住了,何建文整整衣襟,走到杜知安的面前道:“你走吧,回你的杜家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