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伯的动作很快,半个时辰之后,许攸出声相请的五家纷纷有人赶來,不过小心之下,许攸并沒有出门迎接,而是由忠伯一一引入屋中的,几人相见,唏嘘不已。

几家之中,大都是与许攸关系紧密之人,在许家落难之时,他们这些人或多或少的都有被牵连,不过毕竟沒有许攸投降的消息传回,再加上几家在冀州也都是颇有些影响力在,袁绍倒也沒有太过为难他们。

子远,沒成想还有再见之日。赶來的几人之中,一个年纪不是很大的壮年之人忽然叹息了出声。

是啊,攸也沒有想到,一趟匈奴之行,竟几成了我许攸葬身之地,友若兄,能与你再次相见,实是天赐之幸啊。沉默片刻,许攸不由想起了之前身在牢狱之中的日子,一时间不由哽咽起來,随即才长叹出声。

与其打了招呼后,许攸当即收敛心神,转而对着另外几人躬身见礼道:许攸见过陈老太公子云先生,见过季珪兄威璜老弟。随即连忙招呼几人落座,忠伯见了后忙让人自去准备茶水,自己则带着其余几人躬身退了下去。

子远,如今正逢战时,你此时入城,难道说你几人之中,除了吕威璜武人出身外,其余几人都是见识不凡的人,见屋中已无外人后,荀谌第一个按捺不住开口问道。

到了这时,攸也不敢隐瞒诸位,只是各种缘由,却实难表,想我许攸,为他袁绍鞍马劳顿何曾有过懈怠,如今却落得个这般下场,扪心自问,可有我许攸不到之处。卜一说话,许攸的声音就瞬间再又哽咽起來,如今的许氏,用一个家徒四壁來兄容也丝毫不夸张,触目生情,想及昔年许氏旺盛之日,许攸只觉得心中的悲戚瞬间冲破了心房。

几人听了沉默,这样的情况他们看了也是心寒,只是毕竟是为主公,又并非是事及己身,他们不好出声评价什么。

我亦知道,如今故主尚在,以我现在的作为已是不忠,不过相交多年,想必诸位也是知道我许攸的为人,若非他袁绍逼迫,我许攸即便是贪生怕死卑微投降,又如何会与故主刀兵相向。说的这里,许攸眼中写满了悲愤之色。

即是子远所为事出有因,如今你我已是敌我双方,虽然你我相交多年,然身份不同,立场不同,子远若是想要劝说我们转投他人,此言还是不要提及才是,免得伤了你我多年之谊。赶來的五人中,荀谌闭口不言,似是若有所思,陈家的的老太公却是自踏入屋中见到许攸的那一刻后就闭起了眼睛沒有睁开过,此时说话的,却是那崔氏之人,如今崔家在袁绍身边势力下的代表之人,崔琰,崔季珪。

季珪兄此言,可是以为我许攸此來寻诸位赶來,就是为了拖你们趟入浑水之中吗。许攸不答,反而反问了出声。

崔琰听了也学着陈家老太公的样子微微将眼闭了起來,似乎不愿再与许攸辩答,不过他不开口,另外一人却是接了口出声道:子远兄,你另投他主虽然事出有因,然而这等之为却非是大违伦理纲常,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主公虽然不对在先,然而兄长这般作为却是要背负上一个背主的千古骂名了,何苦又來寻我们开心

吕威璜虽然是武人出身,然而他能够如同屋中四人一样身份接掌了家族之事,又岂是一个易于之辈,也许打仗他的本事并不是能够出众,这等事关家族的事情他的脑袋却是转的飞快,一番话连消带打的将许攸说的哑口无声。

威璜老弟,攸是什么样的人老弟还不知道吗,我虽爱财,却取之有道,我许攸何曾作过有损大家利益的事情,既然连老弟也如此观我,那么今日诸位就当攸从未出现在过好了,当然,若是诸位愿意,也可去袁绍府中向其表述攸入城之事,攸绝不会怪罪诸位。吕威璜的话,好像是深深刺入到许攸心中一样,怔怔的无言了片刻,许攸忽然开口说了出声,声音之中,那浓浓的萧瑟之味怎么也遮掩不住。

吕威璜沒有说话,而是拿眼看向了周身,却愕然发现身边的几人都一个个或是发愣或是闭目养神,就连最先出声反对的崔琰也不例外,一瞬间,他就隐隐有点明白了过來,是以当即也闭口不言,只是圆睁的眼睛之中,仍旧是疑虑未消。

子远,既然你将我们寻來,就说明沒有当我们是外人,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如今董卓虽然大军临城,然邺县城高墙厚,城中物资充足,任是他十数万之众短时间里也难以撬动,你此时入城,难道就真不怕消息走漏后连累上整个许氏。同是世家之人,对于此时许攸隐隐透出的赌徒心理,屋中的几人都有些看不明白,安静了沒有多久,张津忽然开口出声,这张津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许攸口中的子云先生。

如今的邺县看似安全,其实已是危在旦夕,子远此來,倒也是给家族带來了一个可以存活下來的机会,不过老夫不解的是,董卓麾下的世家大族好像很少吧,以他的脾性,又怎么会开口开出条件要來招纳我们。眸子开阖,一道精芒自陈老太公的眼中忽闪而现,一瞬间,一股锐利的气息字他身上散发出來,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许攸道。

哦。心中早已隐隐有着猜测的荀谌崔琰两人对视一眼,顿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解与不可置信之色,而张津的表情更是夸张,直接愣愣的看在了陈老太公的身上,眼神之中很是不解。

早年的时候,张津也是一个有着匡扶朝政的志向,只是随着时间越久,朝政在宦官的把控之下变得日益颓败,张津的心也逐渐在阴谋诡计的磨砺之中成熟与消磨起來,以致现在投身在袁绍麾下做了门客,论学识他自然是不差,只是这阅历与对政治的敏感却要低上众人不知多少了,而此时与他一样的,还有吕威璜。

陈老太公说的不错。陈老太公的话虽然听着有些过了,许攸对此沒有丁点的否认,直接点头肯定道,陈老太公,其实是陈家如今实际上的掌权人,不过陈家对外的多是以陈琳为代表,只是这一次袁绍北上,五家之前因受牵连,只有陈琳仍得袁绍之喜而被其带在身边外,而如同崔琰荀谌张津等人,几乎是已经被边缘化了。

我主兵进冀州的消息已被封锁,之前城中虽有人传递消息给袁绍知道,不过已经是晚了,如今的冀州,有我主大军三十万,袁绍即便是此时收到消息南下,也会被阻击下來不得寸进的,也就是说如今的邺县,根本就是一座孤城

虽然说眼下袁熙高干两个在城中招募了不少的新卒,不过这些人与我主城外的精锐之卒相比不知道要差了多少,而以如今城中的守卒而言,想要挡住我主的兵锋,根本毫无可能,城破之日,就是邺县血流成河之时,到了那时,就算是袁绍能赶回來又如何,一切都已经晚了。说道这里,许攸嘴角处不由挂起了一抹嘲弄之色。

虽是如此,然而此时城中守卒的数量也是不好,单凭我们手中的力量还是太过少了些吧,想要以此取下邺县也实在困难,一个不好,整个家族都要受到牵连,董卓到底是怎么想的,可有什么另外的安排。沒有直接接上许攸的话,陈老太公忽然再又问了出声。

攸赶來时,我主将城中一应事务全部交给了我來操作,不过若是能够攻占下邺县,主公曾亲口允诺,凡邺县城中旧有的世家,除了那些有出手相助之人外,其余世家会被尽皆扫灭,你我等六家数年相交,攸只是不忍你们今后也落得个如此下场,区区一个邺县,若非是主公不愿折损士卒,想要攻破的话不过三五日的功夫罢了

自古以來,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今日攸开口所说的话,不管诸位有何抉择,还请替攸代为保密。许攸说着,对着几人就躬身行了个大礼。

袁绍真的赶不回來了吗。低声喃喃着,一瞬间,陈老太公也不由的有些迷茫,许攸的话看似说了不少,其实里面除了沒几句的紧要的话外其余的根本沒有什么,只是陈老太公是什么人,浮沉一生,所经历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许攸虽然沒有说的透亮,该说的话却是都说了个明白,他又怎么能猜不出來。

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如今的袁绍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有子远作保,这一场富贵,我陈家就沾上一沾了,这是我陈家的令牌,持此令的话可任意调度府上精壮与护卫,子远若是有需,便行调派即是。说话间,陈老太公将一块令牌递给许攸,算是应承下了许攸那未曾提及却诸人尽知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