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砰。 战场上,叫杀声只响起了一半,就被重物坠地的声音取代,众人眼光掠來时,只见麴山一条腿跪在地上,双手用力握着刀柄,刀尖直插在地面上,勉力将他的身体支撑起來,周身之地,鲜卑人不由停下了动作,眼神惊惧的看着麴山,愣愣的不敢动作。

那汉人,你是条汉子,我鲜卑最重勇士,只要你投降,我保证放你手下这些人一命。看着累的连喘息都似乎随时会停下的麴山,鲜卑头领心中顿时被触动了,脸上不由露出一抹敬佩,心有不忍,即便是被麴山他们斩杀了那么多的儿郎,鲜卑头领仍旧出声允诺道。

呸。吐了了一下,麴山脸上写满狂傲,看向周围的鲜卑人时,满眼不屑:不能杀尽敌寇,是我麴山学艺不精,大丈夫死则死耳,何惧之有,想让我投降,你问问我手中的刀同不同意,问问我那些战死的胞泽同不同意,问问我身后这许多犹自奋战的兄弟同不同意

三问三声,一句声音大过一句,一股慨然赴死气概悍然四散。

霍然起身扭头向后,麴山噌的一下将刀从地上拔出,昂然咆哮道:兄弟们,麴山无能,累的大家葬身在此,你们后悔吗

虽然累得浑身已提不起一点力气,最终残存下來的一百三十二个士卒仍旧艰难的跟在麴山身后,之前麴山倒下的太过仓促,他们即便是看见了也有心无力,反而麴山的动作一出现,后面的他们犹如连锁反应一样,纷纷砰砰的倒在地上,或躺或坐,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好似要将这一生的呼吸都一次吸够一样,麴山转身时,一群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了过來。

不后悔

生死有命,这一生能与将军成为胞泽,乃我等之大幸,虽百死亦无悔

百战黄沙漫,马革裹尸还

将军尚且不惜身,我等卑贱之人,又何惧生死

声音不大,中气不足,一百多士卒脸上却写满坚定,纷纷开始挣扎起身,用自己的实际行动來告诉麴山他们的决定。

好,好兄弟,还能再战吗。麴山见了不由大笑,此时他的心里已经不再抱有丝毫生还的希望,临死前能够有这般兄弟陪着,麴山只觉得这条命活的值了。

战,战,战。沒有丝毫迟疑,一百多人当即大吼出声,配着他们现在浑身浴血的模样,犹豫一群从地狱归來的死神一样,凶狠的气息惊的周身的鲜卑人不由自主的连连后退。

你们鲜卑头领沒想到,自己本是一番好意,麴山不领情也就罢了,反而被其借助趁机提升士气,一时间他气的直想跳脚,冲着麴山大声骂道:麴山,你就是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也不为这些死心塌地跟着你的士卒着想吗,在中原,他们都还有家眷亲属吧,你这样做,可曾为他们想过

话不投机,多说无益,战吧。想也沒想,麴山直截了当的沉声叫道。

战,战,战。一百多人也沒有让麴山失望,配合的再次狂吼出声。

杀,一个不留,杀敌首者赏牛羊千头。脸色阴沉,鲜卑头领恨不得将麴山生吞活剥了,牙齿狠狠在嘴唇上咬了一下,当即下令道。

吼,吼,吼。将令一下,原本战到现在也是疲惫不堪的鲜卑人犹如被注入了一支兴奋剂一样,犹如狼嚎一样,嗷嗷叫着向着麴义冲了过去,千头牛羊,即便是对于一个部落而言都不是一个小数目,更遑论是奖赏到一个人手中,足够的利益,将这一群鲜卑人刺激的发疯了。

踏,踏,踏

马蹄翻飞,在鲜卑人与麴山等人再次碰撞到一起的时候,声如奔雷般在众人耳际响了起來。

援兵,是援兵到了。一瞬间,鲜卑首领脸上露出狂喜之色,不管怎样,这次的战争算是赢了,这段时间,他的心便一直被悬吊着,毕竟这里距离雁门关的距离实在太近了,城中若是派出援兵,他们这些本就快到了极限的人如何会是对手,此时援兵赶到,他的心中才总算松了下來。

儿郎们,是我们的援兵到了,杀啊。战马奔腾,激**而起的尘沙遮天蔽日,鲜卑头领向后望了一眼,却发现除了尘沙外根本看不清楚來人的面容,不过听着那熟悉的号角声,鲜卑头领不由笑了出声。

杀。鲜卑人士气大盛,手中的大刀挥舞起來也更加有力了。

将军坚持住,等鲜卑人的骑兵过來,弟兄们就能给将军抢下一匹战马,坚持住,坚持住啊将军。先登死士队伍中,仅存的几个盾兵相继倒了下去,由于几乎所有鲜卑人都将麴山视为目标,战争一起,麴山就承受下了大部分的进攻,只是一盏茶的功夫,麴山身上积攒起來的力量就消耗殆尽,人也开始陷入迷糊中,身体早已透支的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残存的士卒涌上紧紧将他护在中间,一人架着他大声在他耳边鼓舞叫道。

可惜,耗尽了精力的麴山对此毫无反应,更甚者,被士卒扶着的身体也开始变得越发瘫软起來。

他们不行了,杀啊。麴山虽然被救下,一群鲜卑人却反而更加疯狂了起來,沒了麴山这个强大的武将在,胜利已然近在眼前,一群人心中惊喜,又怎么会不尽心尽力。

砰,砰,砰

突然之间,鲜卑人的外围忽然乱了起來,原來,就在刚刚他们所有人将目光盯在麴山他们身上的时候,急速靠近的骑兵队伍不但沒有减速的意思,反而冲着鲜卑人的队伍狠狠撞了过來,撞击之中,凄厉的惨叫声刺激着所有人的耳膜。

砰,砰,砰

鲜卑人惊呆了,根本不知道不久之前还被头领惊喜的叫做援兵的骑兵,怎么就对着自己人下起了手,一时间愣愣的反应不过來,可惜,他们发呆,奔腾而至已然动起了手的骑兵显然沒有停手,加速,加速,再加速,靠着战马的冲击力,一众骑兵很快就将鲜卑人冲了个对穿,而后就见当先那将一兜马头,疾驰的马匹轰然转身,须臾间向着鲜卑人再次冲了过來。

啊。惊叫间,靠近骑兵最近的鲜卑人不由转身就跑,以血肉之躯对抗骑兵,已经战斗了不知多久的鲜卑人根本就提不起一点勇气,只是两条腿又哪里能跑得过四条腿,瞬间的功夫,才刚刚跑出几步的鲜卑人就被骑兵追上,马蹄翻飞,狠狠的踩踏而过。

族长,快走,是敌人,是敌人。鲜卑头领愣愣的出神,对身边亲卫的吼叫声充耳不闻,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他以为是援兵的骑兵在他的儿郎中肆虐冲杀,只觉得眼睛一黑,噗的一口血从嘴中吐了出來,一头向着马下栽了下去。

乌力,你快带人保护族长撤退。鲜卑头领身边,一众亲卫见了慌忙上前将其抢住,见战场上鲜卑人已溃不成军,亲卫主将当即冲边上一人大声下令道,一边说着,一边将鲜卑头领推去乌力怀中。

好,巴达,你要活着回來。咬了咬牙,乌力猛然一跃而起落在鲜卑头领骑着的马匹上,而后一把将鲜卑头领放在马前,眼中痛楚不已的看着巴达叮嘱道,他与巴达打小玩到大,两人之间的兄弟之情比之麴山他们丝毫不差,这一别,只怕再沒有了相见之时。

走。不去看乌力,巴达猛然暴喝一声,一刀鞘狠狠砸在马腿上面。

战马吃痛,嘶鸣一声如同利箭一样奔驰出去,巨震之下,乌力只得一手攥住马缰,一手将头领固定在马背上,弓着腰身,狂吼一声向着骑兵肆虐的相反方向冲了过去,仅有的十余骑紧紧跟了上去。

希望能一路平安无事。默默的祝福一声,巴达霍然转过身体,看着周身的一众亲卫大声叫道:兄弟们,我们的荣耀,我们的衣食,我们的一切一切都是族长给予的,汉人狡诈,如今正进攻甚急,为了族长,唯死战到底

死战,死战。常年骑在马背上,沒有人比他们更董马,两人一骑而走的族长,若是沒有人留下阻挡汉人的骑兵,很快就会被汉人追赶上,到那时,十多个人根本不能护卫住族长的安全,正如同巴达所说:为了族长,死战到底。

有巴达出头,号令一下后,原本残存正被汉人骑兵杀的入地无门的鲜卑人顿时开始向着他们的地方聚集过來。

巴达在此,对面的汉人可敢一战。看着汉骑不断的追杀四处溃逃的部落儿郎,巴达只觉得心头滴血,凝神吐气,昂然一步走出的他不由大喝出声。

巴达,你就是这次带兵的鲜卑头领。将麴山等人救下后,就一直呆在那里不动,任由麾下士卒四下冲杀的那将忽然转过头,一边伸手将头上面罩摘下,一边眼睛猩红的瞪了起來。

将将军,李通将军。还不待鲜卑人回话,残存下來的先登死士中顿时有人惊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