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如此急切不是沒有原因的。

这个年代,还沒有哑语,这个年代,所有的表述几乎都是依靠口口相传,尤其是战场将令的传达,更是如此。

作为一员大将,严颜的作用几乎就是在临阵指挥上,若是就这么哑巴了,整个人也就算是废了。

沒过多久,就有人带着医者匆匆走入,床榻上,严颜还在挣扎着,深陷敌营,即便是董卓他们沒有恶意,清醒过來的严颜怎么也忘不了战阵之上,那些耗费了他无数心血的兵卒软倒在血泊中的情景,苟活,不是他所愿的,不然的话那天他也不会一头撞上乐进的枪尖。

他怎么样。眼见医者已经看完,董卓便急不可耐的一把将其抓过焦急问道。

回主公,已经沒什么大碍了。医者挣了几下,不了董卓力大,抓住他衣襟的手根本纹丝不动,只得就这么张口回道,他是随军的医师,在董卓将李当之招募到身边后,就下令筹建起如同后世医院一样的场所,只是这医院不叫院,而是称之为舍。

那他怎么会医师的话音刚落,董卓便接着出声吼道,因为心中急切,吼叫的声音大的将屋中的众人都吓了一跳,就连不停挣扎的严颜都愣在当下,他又不聋不傻,董卓语气中的关切不由让他怔神。

主公勿忧。这一次,还不待董卓将话说完,医师就已开口将董卓的话从中打断,对于此,董卓不但沒有出言责怪,反而顿悟般的将双手送了开,两眼满是期待的定定看着其,显然在等着其口中所谓的勿忧的理由。

衣襟被松开,医师脸上原本涨红的神色顿时好了许多,不过这时他却顾不得多作喘息,立即出声解说道:主公也知道,之前他昏迷,不过是失血过多所致,如今既然醒來,性命就再无忧,至于说他现在的这种情况,不过是之前伤了喉咙,虽然说他现在伤势见好,可喉咙处必有血块残留,才导致了他现在难以发音,这些都是暂时的,稍等些时日就会好了

这个时代,沒有所谓的医疗设备什么的,也沒有如同后世那样详细划分出來的专有名词,医师看病,多还是依靠着中医中所谓的望闻问切來看病,更多的是凭借医师的阅历,不过,给医师这么一说,董卓心中到真是放心不少,挥手让医师退下后,董卓便转身又看向严颜。

战场之上,各为其主,厮杀损伤本是不可避免的,将军麾下士卒多有损伤,卓麾下士卒又何尝不是,不过如今将军既然已经受伤,且先安心养病,至于其他,待将军身体大好之后,是走是留,将军再行思虑便是。看着虽然已经停下挣扎,可是整张脸上却布满死意的严颜,董卓还真怕他再來一次自杀的举动,斟酌了一下话语后,缓缓出声劝慰道。

眼帘微动,只是须臾就又再次平静,不过这一切却沒有逃过一直定定注视着他的董卓,董卓明白,刚才他说的话严颜已经听进耳中,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又劝慰几声后,才告辞离开。

虽然只是看了看严颜,可是这一番折腾下來,半晌的时间已悄然走过,董卓一行人回返后,原本召集起來的大军早已被遣散,董卓思虑后,索性就将出发的日子推后了一天。

因为严颜意外的清醒过來,董卓原本准备让牵招留守念头也随即发生了改变,相较起來,牵招还是有些太年轻了,如今严颜的情绪不稳,董卓很担心若是有变的话,牵招根本就应付不过來,想了又想后,董卓直接改下令让高顺留守。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大军便再次集合,人数几乎沒有变化,只是大军中步卒最为精锐的陷阵营却沒了踪迹,对于此,董卓到沒有太过在意,陷阵营虽然厉害,可是对于一场战争而言却也达不到不可或缺的地步。

剑阁与梓潼之间相距不算太远,两百多里的距离,按正常的行军速度來说,最多也就三两天的时间就足够大军赶到,只是现在他们现在所要面对的却是最为难行的蜀道,这所要花费的时间,自然就要多上不少了。

漫漫蜀道上,大军在董卓一声令下之后缓缓开动,月余的时间,他们早已不再是当初初入蜀道的那些菜鸟,对于行军,自然也有些自己的心得,出发第四天正午,大军便开始接近起梓潼來,而道路,也在越接近梓潼的时候开始逐渐便的宽敞平缓起來。

噗。仰头让水在喉咙间滚动几次,董卓转头冲着旁边狠狠一口吐了出去,大军行进带起的漫天尘沙,让他的呼吸都变得艰难起來,骂咧几句后,董卓瞥着身后跟着的马车,脸上顿时露出一抹不忿來。

死要面子活受罪,靠了,下次老子要是再逞强老子就是个2货

不过,董卓的不忿显然不会对马车上坐着的贾诩有丝毫影响,微微眯着的眼睛中闪烁着谁也看不明白的意味,嘴角微翘,勾起的那抹弧度仿佛是在对董卓嘲弄一般,让董卓看了心中更是不平衡。

原來,贾诩身为文士,虽然说对骑马并不陌生,可是山道难行,他自然不愿遭这罪,是以大军行了沒多久,他就单人单骑的落在了最后,董卓见了只好让人备了马车,蜀道虽难,却也挡不住有心之人,在数十人轮番劳作下,贾诩坐着的马车终究徐徐而动。

原本,贾诩是有邀董卓同乘的,只是被董卓一句同甘共苦的豪言而拒,三天不停不歇的赶路后,董卓大腿的内侧早已给磨得整片乌青,疼得他不堪忍受,按说他拒绝是拒绝了,可很多时候不是为了面子走个过场吗,只要贾诩能再邀上一次,董卓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坐上马车,可是偏偏,一连三天的时间,贾诩根本就提也沒再提。

马车前面,是一块帘布,每每当尘沙翻滚,遮天蔽日的时候,贾诩就伸手将帘布放下,正好可将尘沙遮挡,而当尘沙渐小的时候,又再将帘布掀开,惬意悠然的看起风景,而一旁,骑在马匹上的董卓就沒有这么好的待遇了,尘沙大时,有时甚至连他的身子都整个的覆沒,让人看不清晰,反而是每当董卓眼巴巴的看着马车出神的时候,贾诩就干脆的将帘布放下,给他來个眼不见为净,这么折腾下來,董卓心中怎么会不心生怨念。

索性,紧赶慢赶之下,总算是快到地头了。

主公,前方二十里的地方就是梓潼城了,大军是否在此安营扎寨。又挣扎着行了半日,眼看天色将黑,充作前部的太史慈驱马飞奔而回。

扎。喉咙干痒,董卓干咳了几下不见好,当即下令道。

诺。太史慈应下,而后掉头离开,跑去传令去了。

轻轻勒了一下马匹,董卓当即从马匹上跳了下來,随即走到马车跟前,大步走了上去。

主公。耷拉着眼皮,贾诩对董卓窜入马车沒有丝毫反应,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行了文和,马车虽然颠簸,可是与骑马而行相比,不知舒服了多少,起码你这沒有风吹日晒,怎么着一张脸竟比我还苦。董卓却不吃他这一套,不屑的撇了撇嘴后对着贾诩翻了个白眼。

一行三颤,诩却不比主公身子骨好,这一身的骨头,早就快震的散了架了。一句话,仿佛是在心中重复了无数遍一样,贾诩直接张口就來,顿时将董卓噎在那里。

好吧,说点正事,文和,如今梓潼已近,诱敌出城之策该当如何。心中憋闷,可这火显然发不到贾诩头上,董卓只得出声将话題转移开。

城中已有消息传了出來,之前我们在城中散步的谣言已经起了作用,不过如今城中情况如何还尚未可知,这却还需等待城中再有消息传出才可确定该要如何。贾诩说的虽然有气无力,手却不停,麻利的从胸前衣襟处摸出一份情报,在董卓面前摆了开。

嗯,两天前。大略一扫,董卓随即便发现了右下角处不起眼的角落里留下的那个时间。

不错,这里还有一份我们大军出发前日的消息。一面说着,贾诩将不知何时拿在手中的另外一份消息也在董卓面前摆下。

董卓扫了一眼,发现这份消息上面只是寥寥几字,只是将他们已经开始执行命令的事情交代了一下,顿时便失去了兴趣,倒是贾诩最先拿出來的那份消息让他看了眉头微扬。

消息有好有坏,总的说來贾诩的计谋还是成功了,董卓脸上,很快就露出了笑意:下一份消息会在什么时候传來

从现在起,一天之内。相比董卓脸上的跃跃欲试,贾诩脸上却是兴趣缺缺,漫不经心的随口答道。

董卓见了,颇有些不甘心的出声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这么看着梓潼干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