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其实早在一开始看见那个女孩的尸体的时候,傅衍三个人都已经知道如今赶回去已经是来不及了。

顾闻声心里更是清楚。

在这个游戏世界中,镜子做的手脚已经很明显,既然动手了就不会那么轻易的让他们安全离去,掐断顾闻声他们的线索来源就是一个增加游戏世界难度的不错手段。

就人而言,顾闻声并不是一个好人,在傅衍看不到的地方他表现出来的更多是一个无情、冷漠的形象。

以往的日子中面对额外的危机他不介意,不抗拒,那只会让他拥有更强的胜负欲,然后在真正遭遇的那一刻玩的更开心罢了。

也因此之前他们遇见的那些人或许在傅衍心中留下了一撇影子,顾闻声却没多少重视,顶多是丢了线索的失望,唯一能让他稍稍在意的小姑娘脱离了那个情境以后也就无所谓轻重。

所以归根结底他心里没有太在意,除了傅衍之外没有人能让他急到让影子先行一步,既然已经来不及,多余的紧张也就没有必要。

楼上死寂无声,只剩下三个人的脚步声,踏过最后一截楼梯的时候,他们看见记忆中的那扇门半开着,门上有血迹,在微微晃动。

走廊尽头的窗户已经破碎,风灌进来带来血的味道,躲藏在此处的人已经遭遇了不幸。

“大叔?”宋玉低声喊了句,没有人回应。

等他推开门的时候,一道血光从头顶掉了下来,那是一颗头颅,从它主人的脖子上被扯下,然后被随意的放在半闔的门上,成了一个开门的小惊喜。

宋玉铁青着脸后退了两步,那颗头颅在地上滚了一圈停在了房间中央,是那个光头男人。

门开启,房间里的全貌也展露在三人的面前,十几个人的断臂残肢堆了一屋子,肢体七零八落,血淌了一地,粘稠的血腥气一瞬间充斥了傅衍的鼻腔,还带着温热的感知。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痛苦、绝望和错愕,他们在和煦的时光中迎来了残酷的杀戮。

傅衍背过身去吸了口气,他看到角落里躺着的那个腼腆的小姑娘,原本白净的脸蛋青白一片,身体从肩膀斜撕开,害羞的表情变成了恐惧。

她一直没扔掉宋玉给她的那个薯片袋子,然而这一刻那个单薄的塑料袋子里灌满了她自己身体里流出来的血。

恶心。

那个丧尸是影子,曾经也是人,却半点不把同为人的生命当回事。

有些人也许不在意这些在游戏世界中循环生死的人的性命,但却不以杀人为乐,这就是最本质的区别。

顾闻声:“他还活着。”

傅衍立马转过身,看向他所指的方向,血泊中躺着的一个男人,被另一个人的尸体盖住了半个身体,才在那怪物的手中活到了现在。

是小女孩的父亲,现在却也已经到了生命的终点。

他被拦腰斩断,仰面倒在地上,他的妻女、兄弟在他的身边被撕碎,残尸隐藏了他存活的迹象,让他又苟延残喘了几分钟。

剩下的每一分钟都很痛苦,他闭着眼睛在混沌的痛楚中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直到他听到声音的那一刻,他终于知道了煎熬的意义。

他费力的睁开眼睛,看着蹲在他身边的三个年轻人,他想张嘴说话但喉咙里只剩下咯血的声音。

他也不知道哪来的信心,寄希望于这些年轻人为他们复仇,想告诉他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是谁动的手,但他说不出话来,他眼前发黑就要死了。

中年男人徒劳的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留下半个字,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宋玉皱着眉头:“来晚了。这应该有几分钟了。”

大概在他们刚刚发现便利店那具尸体的时候,那个丧尸已经闯进了这里,他们只抓住了对方残留在最后的小尾巴。

中年男人分明想说什么的,或许就是一个有用的线索,若他们再早来一分钟说不定就能知道。

但事情没有如果,腰斩对于一个活人来说实在太过痛苦,每一分钟都是煎熬,死亡对他来说才是解脱。

“胸口。”傅衍低着头轻声说道。

顾闻声:“什么?”

“他说胸口。”傅衍重复了一遍,伸手去翻中年男人胸口的口袋,从被血浸透的衬衫口袋里抽出了一张折叠的白纸。

大半张纸被血染红,但上面的字迹还没有隐去,平铺展开以后便能发现这是一张地图,在上面还能看到兴兴电影院的标志,另一边标注的则是他们想找的部队的位置。

“地图……”宋玉有些惊讶的说道。

中年男人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他只能无声的把他想传递的东西说出来,幸好傅衍看懂了他的嘴型。

看到这张纸的同时,傅衍想了很多。

他们之前告诉过这个男人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带着他们一起离开,去寻找军队的庇佑,但他最终大概还是放弃了这个选择。

十几个人一起行动的话路上多少会遇到麻烦,他或许就是这么想着最终决定继续带着自己的伙伴生活在这栋公寓楼里。

而作为傅衍他们善意的回报,他把自己所知道的通往部队驻扎地点的路线图画了出来,就放在胸口的袋子里,准备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再给出去。

但他先等来的是丧尸。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张纸最后还是送了出去。

傅衍站起身,看了眼四周,这个本来充斥着欢声笑语的地方如今已经成了修罗场。

“游戏世界是重复利用的是吧?”傅衍问道。

顾闻声点了点头:“每个人都有可能匹配到同一个游戏世界。”

“那这些人就会一次又一次的死去?”

“执编者不同的选择会导向不同的结果,但这不是你的错。”顾闻声平静的说道,“这个游戏世界在一开始就已经脱离了它既定的轨道,后面的一切都不由我们控制。”

傅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知道不能轻易地把这些人的死揽到自己身上,但是他也没法轻易地放下,这种对性命的轻贱总让他心中难以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