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培风的私人宅院中充斥着血腥气,执言看着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的人忍不住皱了眉,从怀中取出个瓷瓶把里面的药粉一股脑倒在他腹部的那个拳头大的血洞上。

“啊!”

一声痛喊从方培风口中冲出,手指紧紧抠进地上的泥土中,听着腹部伤口处发出的滋滋声,抬手把戴着面具的人推到了一旁。

“给我滚”

执言的眼神带着几分寒意,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带着不容违背的语气。

“消停会儿,我是在救你”

脖子被他掐住,方培风没了力气反抗,任由他把不知名的药粉洒到自己的伤口上,强忍着身上的痛意,眼中带着噬血的恨意。

“你为何今日在我与可卿打斗时用毒镖伤她?”

“有何不可?我本就是用毒之人”

执言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白衣女子清冷的模样,没想到宗圣世家孤女的实力如此强悍,被自己毒镖打中,还能重伤方培风后逃脱。

“我从不屑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在我这里,用毒镖和你与她斗武并无不同”

方培风撑着自己从地上站起来,身上的血污把本来样貌俊朗的人衬得如地狱恶鬼,扶住院中的梨树才勉强稳住身形,语气中却是不容质疑的笃定“你们是五毒教的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我方培风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屑跟你们这种邪教为伍,若是我当日知道你们是五毒教的人,就算杀了我也不会答应同你们合作,你给我滚”

“你有得选吗?”

方培风一时怒火攻心不顾身上的伤,抽出腰中的剑朝着他袭去,因着身子虚手不稳,剑锋偏了几寸,正巧擦过他绑在耳后的面具带子上。

下一刻,那人戴着的半个面具摔落在了地上,一张清秀白净的面孔出现了眼前,像个文弱书生。

“找死”

方培风只觉肩膀处传来一道重击,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砸在了梨树上,腹部刚刚止住的血瞬间喷涌而出。陷入昏迷的前一刻,模模糊糊的感觉到自己的口中被塞进了一颗药丸。

乌山上,直到深夜,可卿终于转醒。一转头,正巧与趴在桌上盯着自己看的姒墨对上了视线。不知是不是错觉,上一眼还面容寡淡不悲不喜的人,在同自己视线对上的刹那,眼中竟带了几分笑意。

只不过这笑意是转瞬即逝,再一眨眼,她的眼中又归冷淡,而且似乎还带着几分气。

“身子觉得怎么样了?”

“痛”

“知道痛才会长记性”

“为何这么说?”

姒墨走到床榻前,把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边诊脉边问道“为何不同砚星一起去买东西?”

“我同她一起去了,到了山脚时突然想到忘了买小瓷瓶了,便让她等我片刻,谁知……”

“买小瓷瓶做什么?”

“你前几日不是说装药的瓷瓶不够用吗?”

看着床榻上面色苍白虚弱至极的人,罚她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姒墨抿了抿唇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是谁伤你的?”

“明处是方培风,暗处还有一个戴面具的男子”可卿的表情依旧淡漠,似乎是在说一件同自己毫无关联的事情。

“当时我已经到了乌山附近,方培风突然出现拔剑直攻我的命门,同他交手有数十回合,他不及我反被我擒住了。这时,突然有三枚飞镖从暗处朝我打来,我躲过了两枚,肩膀上中了一枚”

“那个男子的面具是什么样的?”

“尖牙青鬼面,他只露出了眼睛。”

姒墨闻言没有太大的反应,尖牙青鬼的面具,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那个人是五毒教中毒蛇派的门徒”

可卿点了点头,眼中带上了几分疑惑“以前我便听说过。但我不知他们为何要毒杀我,我同五毒教没有半分瓜葛。”

这一点确实奇怪,五毒教虽行事乖张,下手狠毒,但绝不会随便杀一个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人,更不会受雇杀人。姒墨一时也想不明白,但从目前看来,这事是绝对同方培风脱不了干系的。

“姒墨”

“如何?”

“我饿”

姒墨听她喊饿,便从火盆上的药炉中盛出一碗药粥来。可卿见她竟用平日熬药的药炉来煮粥,声音不由得大了几分“太苦的话,我可不喝”

竟还挑挑拣拣……

姒墨把碗递到她的手上“不苦,我放了好些药蜜”

可卿试探着吃了一口,粥中除了有草药味外,确实还夹杂些淡淡的甜味,但绝称不上不苦,只能说比那些汤药好点,勉强吃了小半碗后说什么都不再吃了。

“今日我记得砚星买了好些甜食,给我拿着吃点罢,吃了粥后口中总是泛苦味。”

姒墨瞥了她一眼,但还是起身推开了房门,只一会儿便抱了好些东西回来。

“怎么这么多?”

“砚星把每样都给你拿了些”

可卿看了半天,拿起了个蜜饯含在了口中,终于压下苦味后,注意到桌子上放着自己今日买的那几件白衫,语气中带了几分欣喜“姒墨,我给你买了两件衣裳”

“我不要”

“权当帮我试一试”

到底是推脱不了,姒墨只得随便取了一件穿到身上。大体是柔和的月牙白,衣襟上绣的是浅白小云纹,袖角嵌着滚雪细纱,腰间束上黑底金纹的革带,瞧着比平日还多了几分仙气。

可卿不由得笑着点了点头“你穿着好看极了”

“我只是帮你试穿”

“这些衣衫,我各买了两件”

姒墨拿她没办法,脱下后整齐叠好同其他的几件一起收进了木箱中。

“我买的小瓷瓶你可看到了?”

“都已经收好了”

可卿听她这么说终于放了心,躺在床榻上还未闭眼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自己当初是把小瓷瓶揣在了怀中,她说收好了,难道是帮自己脱了衣裳?这般想着,悄悄掀开被子,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连中衣被换掉了。

姒墨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今日下午的行针穴位是从驾梁穴一直到昆仑穴”

虽然她说得隐晦,但可卿一下子就听明白。驾梁穴在鼻梁处,昆仑穴在脚踝处,也就是说今天下午她在行针时把自己从头到脚看了个遍……

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可卿还是觉出了几分不好意思,咽下了口中的蜜饯侧躺着闭上了眼睛“有些困了,熄灯吧”

烛火灭了,黑暗中一个带着草药味的身影躺在了自己身旁,总觉得她似乎是有话想跟自己说,可卿转过身,正好同她的眼睛对上。

那人沉默了半晌轻声道“你我都是女子且为了治病救人,你不必放在心上”

可卿听后笑道“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也不会让你对我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