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乘电梯下去,赵定远拉着谭柏钧上了自己的车,叶景载着张卓和汪玲跟在他们后面,向机场狂奔。

机场高速上不断有警车和一队一队的消防车、急救车拉着警笛往前赶,气氛很紧张,路上的车都自觉地让开超车道,以免挡着他们救人。

叶景看着旁边拉着警笛呼啸而过的消防车队,忍不住问旁边的张卓,“你说念秋会出事吗?”

“不会。”张卓脱口而出,“一定不会有事的。”

叶景瞧着前面不远处赵定远的车,心里很乱,但还是本能地说:“我也觉得念秋肯定不会有事。”

他们忐忑不安地冲进机场候机楼,很快就被工作人员带到一个特意空出来的头等舱旅客候机室。

里面已经有十几个人,看上去身份都不低。气氛很凝重,男人大都默默地坐在那里抽烟,几位夫人一直在痛哭,一个白发老者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漆黑的天空。赵定远陪谭柏钧沉默地等着,叶景、张卓和汪玲却坐不住,隐在夜空中的空旷的停机坪仿佛给人无比的压力,让他们无法面对。三个人都与其他人家的助手一样,进进出出地到处找人打听消息,其实知道作用不大,不过是求个安心。

不久,一位主管进来,委婉地介绍了现在的情况。飞机的起落架卡住了,飞行员经过各种努力,只放下了前轮和右后轮,油料已经不多,现在只能以两轮着陆,机场已经在地面采取了各种防护措施,将尽力保护乘客的安全。

听了他的话,大家都没有多说什么。等他走后,所有人都站到窗前,目不转睛地看向跑道。那里灯火通明,消防车、急救车停在跑道边,顶灯在夜色中不停转动,渲染出紧张的气氛,让人更加不安,但也多了一点信心。

很快,一架民航客机在夜空中出现,越飞越低,慢慢地落在跑道上,保持着平衡向前滑行,过了好一会儿,靠近候机楼这边的另一侧机翼才轰然落地,与地面摩擦着发出一溜火星。

所有人都紧张得喘不过气来,害怕飞机会在眼前爆炸,酿成惨剧。

飞机渐渐停下,在夜色里变得安静,始终没有起火燃烧。

房间的人都回过神来,急着要打开通往机场的那扇被锁住的玻璃门,好进去接自己的亲人。

那些富豪都是斯文人,想的只是赶紧去找机场的工作人员,拿钥匙来开门,谭柏钧却表现出了少见的狠戾。他一声不吭,操起沉重的皮椅便狠狠地砸向落地玻璃。人们看着玻璃带着巨大的声响碎裂,全都大声叫好。

谭柏钧第一个冲出去,向飞机的方向狂奔。赵定远、叶景、张卓都跟着他跑过去。在他们身后,是那些平时养尊处优的亿万富豪,这时全都不顾什么风度面子,也不管有没有危险,都在向前奔跑,想在第一时间赶到飞机前面去。

飞机那边围满了警察、武警、消防队员和医生、护士,机上的乘客正有序地滑下、撤离。警车、消防车、救护车全都开着大灯,整架飞机和下来的乘客都被照得清清楚楚。谭柏钧远远的就看到沈念秋被一个警察从人群中带出来,要往摆渡车上走。他顿时感到无比喜悦,忍不住大声叫道:“念秋。”

现场十分嘈杂,沈念秋却清楚地听到了他的呼唤。她停住脚步,向这边看过来,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猛地挣脱警察搀扶的手,向谭柏钧迎过来。

叶景看着他们在纷飞的雪花中紧紧拥抱在一起,不由得停下脚步,欣慰地笑了。

等两人稍微平静了一点,赵定远才缓步上前,笑眯眯地说:“好啦,好啦,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很吉利的。柏钧,念秋,外面太冷了,我们先回去吧。”

他们都是从暖气充足的会议室里冲出来,根本没顾得上拿外套,沈念秋的大衣也落在飞机上,大家穿得都很单薄。虽然现在热血沸腾,但在寒风里站久了也仍然忍不住颤抖。谭柏钧放开沈念秋,紧紧握着沈念秋的手不放,急切地说:“走,我们回去。”

沈念秋的脸上满是幸福,却有些犹豫,“我的电脑还在飞机上,还有包……”

“不要了也没关系,你好好的最重要。”谭柏钧打断她的话,“我们走吧,这里的事都交给汪主任处理。汪主任,你要是跟机场沟通不畅,就打电话请安律师过来跟他们谈。”

汪玲马上答应,“好,我明白。”

沈念秋就这么两手空空的被谭柏钧一路拉出机场,上了赵定远的车。

两人冷战了几个月,没想到会以这样的形式圆满复合,叶景与张卓都很高兴,跟在他们后面往市区驶去。看着前面的车直奔城边的平民小区,而不是位于市中心的滨江豪华公寓区,两人都明白,谭柏钧肯定是与沈念秋回她的家,就像他们以前谈恋爱时曾经的生活那样。

很快,辉煌的城市灯火便映入眼帘,雪花仍在飘飞,却仿佛洋溢着欢乐的气氛。他们一起到开进小区,停在沈念秋住的单元门前,谭柏钧拉着她下来,飞快地奔进屋中,免得她着凉。

赵定远看着一楼的房间亮起了灯,便探头出来,对后面的车子大声说:“小张,你住得离我近,我捎你回去吧。小叶,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吧。”

张卓下车过去,叶景高声答应着,便倒车出去,径直回家。

夜已深,雪越来越大,密密麻麻地飘**在空中,再随着寒风盘旋着落到地上,渐渐堆积起来。

叶景驾车穿过安静的城市,看着车灯前飞舞的雪花,心里因为沈念秋安然无恙而生出的喜悦也渐渐消散,变得静如止水。

回到家,小小的房间里弥漫着孤寂,仿佛比以往都要冷清。叶景麻木着脱下单薄的西装,去浴室洗了澡,套上睡袍,这才觉得暖和了一些。看看时间已是下半夜,他却毫无睡意,只得坐到窗边,看着路灯下飞舞的雪花,忽然想起曾经也有一个这样的寒夜,方晓颜站在那盏银色的灯下,仰头对着他微笑。

在方晓颜失踪的这些日子里,他常常会想起过去那些或许当时并未注意的细节,或许只是一个微笑,或者是一段长长的故事,却都如吉光片羽般美好而珍贵,让他焦躁抑郁的心情变得平和下来。

此时此刻,他就像是一个被遗忘在古老时代的人,历尽沧桑之后,在大雪纷飞的季节躲在温暖的山洞里,心平气和地回想着已经离开他很遥远的爱情。

叶景自从上次患过肺炎后,身体的抵抗力便有所下降,再加上一直在超时工作,没有好好休息,因此只穿着单薄西装根本抵挡不住风雪的侵袭,第二天一早便觉得有些发烧。他没敢硬扛,先到医院去看过病,输了液,这才去江南春上班。

这时已是午餐时间,他下了车后,直接走到员工食堂去吃饭。这里很热闹,人们眉飞色舞地传说着谭柏钧与沈念秋曝光的关系。看到他端着餐盘坐下,几个经理便围了过来,纷纷向他打听此事真伪。

叶景微笑着说:“老板的八卦你们也要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刘玉棋嘿嘿直乐,“这消息太惊人了,我们忍不住嘛。”

吴瑞弘憨厚地笑道:“我第一次看到沈总与谭总站在一起的时候,就觉得他们挺般配。”

“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们内部消化。”李娟庆幸地说,“沈总我们了解呀,如果是她来当老板娘,那我们就放心了,要是谭总不幸找个奇形怪状的女人,我们只怕就惨了。”

“就是。”邱怡静连连点头,“我也觉得沈总好,她和谭总真是天生一对。”

刘智伟很期待地说:“希望他们能尽快结婚,早点定下来就好了。”

“是啊,婚礼就在酒店办吧。”蒋郁文兴致勃勃,“一定要好好地大办一场。”

“对,一定要在江南春办。”翟略跃跃欲试,“我们这里地方大,环境优美,是办婚礼最好的场所。”

几个经理越扯越远,立刻就举办婚礼的具体事宜进行了详细讨论,让叶景忍俊不禁。

沈念秋与谭柏钧的关系已经确定,所有员工都是一片叫好声,即使在背后议论起来也大部分是唱赞歌,偶尔有些年纪大的保洁一类的员工会悄悄嘀咕,觉得沈念秋太聪明,钓了个金龟婿,但在公开场合还是对两人赞誉有加。

沈念秋对这些事情并不知道,因为她也病了,病因与叶景一样,病情却比他严重,发起了高烧。谭柏钧带她去医院看病、输液,回到家后勒令她躺着不准起床,然后出去买菜,回来做饭,照顾得无微不至。

两个人都没上班,也就听不到那些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