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秋一直相信世界上有真爱,跟金钱、权势、地位等等身外之物无关,叶景和方晓颜的感情让她更加坚信这一点。当她爱上谭柏钧,勇敢地和他在一起时,她也以为两人会有那样的坚定与信心。可是,不过才短短的一年,真是人事全非,叶景变成这样,她也好不到哪里去。思绪混乱地想着,她不禁苦笑,现实总是对人残酷无比,让有情人终于成不了眷属。

夜色很快降临,雨声越来越大,沈念秋住在一楼,外面有个小院子,虽然通往院子的门此时关着,却仍有潮湿的寒意渗进来。她打了个寒噤,这才彻底清醒,发现手中的杯子已经冰凉,便起身去倒掉,打算重新倒热水。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陪护叶景的员工打来的,他有些着急,“沈总,叶总醒了。现在刚输完液,他就坚持要回家,我拦不住。”

沈念秋想了一下,“你把电话给他。”

很快,话筒里便传来叶景的声音,“念秋,我住不惯医院,又没什么大事,医生说可以回家,只要每天到医院来输液就行了。”

沈念秋知道他的脾气,虽然温和,可固执起来却像头牛,很倔,根本不听劝。她考虑了一会儿便道:“那你等着,我过去接你。你家的门才修好,刚刷了漆,暂时不能住人,你先到我家住吧。”

“那……不妥吧?”叶景很犹豫。

“有什么不妥的?”沈念秋不由分说,“你在医院等着,我这就过去。”

她驾车穿越风雨中的城市,把叶景和那个陪护的员工接上,先将那个员工送到酒店的宿舍,然后才回自己的家。

叶景的烧已经退了很多,感觉更加虚弱、疲惫。他窝在座椅里,看着雨刮器有节奏地滑过挡风玻璃,看着路灯光被雨滴折射,化作一团一团的光晕,一直默不做声。

沈念秋的家也是两居室,她拿出一套男人的睡衣和新的洗漱用具交给叶景,然后搬出折叠床,铺上被褥,放上枕头,就催促他躺下。

那套睡衣很大,叶景套在身上后便明白过来,这一定是谭柏钧的。没想到两人的关系已经深到这个地步,他对谭柏钧待沈念秋的态度就有点不以为然了,不过,现在他自顾不暇,也没力气去管他们的事。洗漱好,换上睡衣,他便顺从地躺上床,一时却睡不着。

沈念秋坐在旁边,微笑着陪他说话。她正在纠结要不要告诉他方晓颜可能在云南的事,叶景却轻轻地说:“念秋,我看到晓颜了。”

沈念秋吃了一惊,“在哪里?”

“在我家。”叶景痛苦地闭上眼睛,“她失忆了,完全不记得我。我不知道她离开我之后遇到了什么事,也不敢问。我弟弟出去旅行,在山里看到她,对她很有好感,就带她出来了,现在他们……在谈恋爱。”

沈念秋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叶景的眉宇间满是悒郁,“我弟弟大学毕业后,执意去当老师,他性喜自由,最爱出去旅行,一年两个长假期让他感觉很快乐,我当然支持他。这次国庆放假,他说要带女朋友去云南旅行,临行前先回家来吃饭,也让我看看。我还挺为他高兴的,没想到,他带回来的竟然是晓颜。”

沈念秋握住他微微颤抖的手,紧紧合在自己掌中,轻声问:“晓颜她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嗯。”叶景微微点头,低低地道,“她别的都能想起来,就只有跟我认识到后来离开那段时间的事不记得了。”

沈念秋知道他有多爱那个女孩,不由得很为她难过,“那你现在……怎么办?”

“毫无办法。”叶景的声音有些哽咽,“我连一点异样的神情都不敢有,言行举止都小心翼翼,每说一句话都得想了又想,深怕对她有什么刺激,也怕我弟弟看出异样。如果她一辈子都想不起我,以后与我弟弟结婚生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我只会为他们高兴。我现在很怕她想起来,如果是那样,她该怎么办?我弟弟又会受到多大伤害?我简直不敢去想。无论如何,至少现在他们是快乐的,这样就足够了。”

沈念秋看着眼前这个经受过很多磨难的男人,忍不住俯身拥住他,“怎么会这样?你……想开点。”

“嗯。”叶景轻轻拍着她的背,反而安慰她,“我已经想开了。我爱晓颜,也爱我弟弟,他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如今能在一起,比晓颜下落不明要好一万倍。我仍然很感激上天,毕竟它让我能够再见到晓颜,而且让我可以一直看着她幸福。其实我弟弟比我好,他性格开朗,热情幽默,很懂生活,能给她更多乐趣。我工作很忙,又不擅长逗女孩子开心,她跟我在一起应该会觉得很闷吧。”

“胡说。”沈念秋直起身来看着他,“你这么优秀,怎么可以毫无原则地乱贬低自己?既然知道晓颜是幸福的,那你就不要再等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也要考虑。”

叶景温柔地笑道:“你这口气倒像是我姐姐。”

“也差不多。”沈念秋瞪他一眼,“没人管你,我来管。”

“你比我小,怎么当我姐姐啊?”叶景淡淡地笑,“你啊,还是这么孩子气。”

“谁孩子气了?我是说真的。”沈念秋的牛脾气发作,“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哥哥、我爸妈的干儿子,不准不承认。”

“好啊。”叶景明白她的好意,知道不接受不行,便顺从地说,“能有你这么好的妹妹,我求之不得。”

沈念秋这才稍稍冷静下来,“其实我们酒店里有很多好姑娘,追你的肯定不少,你也可以考虑考虑。”

“我现在没心思。”叶景轻叹,“总得亲眼看着晓颜跟我弟弟结婚了才能放心,别的事现在肯定不考虑。”

“好吧,我理解你。”沈念秋轻轻拍了拍他,温柔地说,“你这几天就住我这儿吧,白天我送你去医院输液。你一个人住着,没人照顾,我不放心。”

“我怕谭总会扣我工资,炒我鱿鱼。”叶景微笑,“我已经没事了,自己能行。”

“你差点没命了,你知不知道?”沈念秋又激动起来,“如果不是谭总赶去踢开你家的门,送你到医院,你现在还能醒着跟我说你没事?”

叶景在医院醒来后,听说自己在家里发高烧,昏迷了两天,心里也有点后怕,这时便不再倔犟,“你别急,我听你的还不行吗?你说怎样就怎样,都听你安排。”

沈念秋这才转怒为喜,看着他脸上掩不住的深深倦意,关切地说:“你快睡吧,有什么事就叫我。”

“好。”叶景觉得身心俱疲,实在支撑不住,便听话地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熟了。

沈念秋蹑手蹑脚地起身关灯,出去后替他关上房门,然后回到自己房间,躺到**。

黑暗中,雨声唰唰地响个不停。过了一会儿,似乎有辆车开过去,有歌声隐隐地在风中飘过,“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纵然记忆抹不去,爱与恨都还在心里。真的要断了过去,让明天好好继续,你就不要再苦苦追问我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