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想了一晚上要怎么让阮星蘅相信她真的很爱很爱他。

她咬着笔头, 在保险箱里拿出了阮星蘅送她的那颗水晶球。

不如给阮星蘅也写上365封情书,反正上学时候她没少往他抽屉里塞表白情书。

这个工程量可就大了,一朝一夕完成不了。姜黎倒也不急, 她托着下巴望向窗外, 都说爆竹声中一岁除,可是和阮星蘅过的这一个新年,她却有时光倒退的感觉。

她想去雪山了。

当姜黎把这个想法告诉阮星蘅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外面还昏暗的天,说了句, “不知道新年会不会有人上班。”

“去看看嘛。”姜黎抓住他的手,“毕竟这可是我们当时确认关系后去的第一个景点。”

说去就去。

姜黎向来是个行动派。

她出门很马虎, 随便套件大衣就想要出门, 后来被阮星蘅拉回来,心不甘情不愿地围上三层厚的围巾,又换了个厚实的雪地靴。

姜黎很不开心地靠在他身边:“阮星蘅, 你把我围的像熊。”

阮星蘅去地下停车库取了车, 说是雪山, 其实就是个人造的景观, 因为在雪山的中间人工种植了一刻极大的樱花树而闻名。

每逢春日樱花盛开, 人造雪景不化, 总会吸引登对的小情侣去祈愿。

除夕夜晚, 这里萧条了很多, 路边零星几盏灯光亮着, 姜黎从车上下来, 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她其实也没抱多大希望, 只是突然想到了这个地方, 想要再看看是什么样子。四年的光阴倏尔, 好在这儿一切陈设都未变,一切景貌还如从前。

姜黎哈了口气,指着横在夜空中的缆车,惊奇地叫了一声。

“阮星蘅,缆车还在运行。”

雪山脚下,有一间很小的仓库亮起微弱的光,姜黎拉住阮星蘅的手跑了过去,她擦掉窗户上的冰霜,轻轻叩了下门。

她有点紧张,轻轻挠着他的手心。

是个老爷爷走了出来,背有些微微弯下去,一个人在看春节联欢晚会的回放,桌子上没什么菜,半瓶白酒旁堆了很多花生壳。

“请问,现在可以坐缆车吗?”

“现在啊。”老爷爷很好说话,“那你们坐吧,反正我今晚不走。”

像意外之喜一样,姜黎兴奋的和老爷爷道了声谢,坚持付了车票钱,拉着阮星蘅坐了一辆车。

她还没有看过雪山的夜景。

黑与白的泾渭分明,她为人类的巧夺天工而惊叹,又在一片白雪皑皑中忽然想起了西藏的山与雪。

她和阮星蘅在那里,第一次重逢。

小小的缆车顺着既定的方向前进,像是时光的穿梭机,将他们两个人带到十八岁的那个冬天。

他们第一次认真而正式的确认了关系。

姜黎轻轻咳了一声,朝他身边挨了挨。

“阮星蘅,你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这个缆车上,干了什么吗?”

阮星蘅眸光动了一下。

他看向她:“我们接吻了。”

“哦……”姜黎摆出一副循循善诱的模样,“那你要不要……”

缆车行至最高处,雪山盛景一览于眼下。

姜黎话还没说完,就感觉阮星蘅的唇轻轻贴了上来。

他很轻的在吻她,纤长的睫毛轻轻蹭着她的眼皮,这个吻的攻势不算很强,甚至带了一点绵绵的味道。

阮星蘅算好了时间,在缆车停下的时候,离开了她的唇。

他舔了下唇,后知后觉补上一句——

“要吻你。”

哪有亲完才说这句话的。

姜黎咬了一下唇,扶着他的手从缆车上跳下来。

缆车下车的尽头就是那株远近闻名的樱花树,但是由于是冬天,又是淡季,这棵樱花树并没有绽放,光秃秃的枝干在北风里萧索的立着,枝干处挂着还没来得及拆下的许愿彩带,以及挂了小铃铛的同心锁,在风里像花瓣一样轻轻舞动。

阮星蘅在这棵树前驻足。

他伸出手,伸手毫不费力地取下挂在最上层的彩带。

描金墨笔字迹飞扬,他的视线落在末尾段的姓名处。

姜黎走在前面挥着手喊他过去,阮星蘅的目光在这张薄薄的红色飘带上停留了许多,他神色蓦然柔和,轻轻将这丝带原样又系了回去。

姜黎在一边的空桌子上找到了多的红丝带,不过砚台上的墨迹早就干了,她从自己的口袋里掏了一支圆珠笔出来。

24小时自动售卖机还在勤勤恳恳工作,把写愿望的任务交给阮星蘅,姜黎蹲在这台售卖机面前研究。

她付完了钱拿完了东西,探头去看阮星蘅写了什么。

他写字极为工整秀丽,撑着手臂抵在桌台前,认真的样子格外赏心悦目。

阮星蘅想了想,只落下寥寥数笔。

——春天按时到来。

姜黎扑哧一声笑出来,她觉得阮星蘅这样的大学霸记性就是好,上学时候她无疑说出来的一句话,他居然至今都记得。

不过他大约是故意不肯写上后面一句的了。

姜黎哼笑一声,故意问他,“阮星蘅,你是不是故意漏写后面一句话,想让我念给你听?”

他想听,那她就说。

姜黎贴近他耳边:“我永远会爱你。”

“阮星蘅,我有个秘密放在这里。”

飞快地缩回脑袋,姜黎藏住自己发烫的脸,她感觉耳膜好像有鼓在敲,一声又一声的叩响她的心。

她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对阮星蘅的爱到达了极致。

她不会再有比今天还爱他了。

可是当明天来临的时候,她又会无可救药的发现——

明天永远比今天还要爱他。

她指着不远处的樱花树,把刚刚买来的东西一股脑地放在桌子上,“如果你陪我一起挂上这三把同心锁,我就告诉你。”

“为什么是三把?”阮星蘅问。

“因为自动售卖机里只剩下三把了啊。”姜黎蹦蹦跳跳的和他讲起这颗姻缘树的来源,她早年是不信神佛的,后来见过的众生苦难多了,有些东西,不自觉就带了一刻虔诚敬仰的心。

阮星蘅握着她的手。

第一把同心锁扣成,姜黎目光仰起,在数不清的红布条里似乎在寻觅着什么。

第二把同心锁落上,姜黎含着笑和他开玩笑。

“阮星蘅,你好歹是个大学霸,对自己有点自信好不好?”

“或者说,对我有点自信。”

她没将这话说明白,只是踮起脚,吃力地将第三把锁扣到一个很刁钻的角度。

落锁的声音清脆,姜黎拍了拍手,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创造”。

第三把锁横穿前两把锁,三把锁并着他们的虔诚祈愿,像是宿世的缠绕,永生永世都不会分离。

姜黎转过身,唇不经意擦过他的脸颊。

“怕你不相信我的爱,所以比别人多扣了两把锁。上苍众生在望,你再相信一次我好么?”

阮星蘅嗯了一声,他偏头望向她,又似乎在看那樱花树上的什么东西。

姜黎循着他的目光回头,她踮起脚吃力地找着自己的东西,一不小心就把刚刚卖关子的“秘密”给说了出来。

“其实我早就来过这里了,我当时还在这儿挂了一个许愿条呢,不过内容不能告诉你,那是秘密。”姜黎碎碎念,她伸手拨了拨丝带,想起自己因为狂恋阮星蘅而对他紧追不舍的那段时光,她的脸又不争气烫了起来。

阮星蘅默不作声看着她动作。

他的视线定格在某一个迎风飘扬的红色丝带上,当听到某个姑娘开始埋怨自己当年挂得太高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声有点明显了。

姜黎回头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

“你长那么高,快点帮我一起找。”

阮星蘅伸手拨了拨,尾音缱绻着笑意,“怎么,不怕我知道你的秘密了?”

“那算了,还是就让他挂上去吧,等实现愿望的时候再来还愿就好了。”

夜里的风冷到了骨子里,姜黎小跑着往山下走,她的声音在整片山谷里轻灵而曼妙,在一阵阵的催促声中,阮星蘅伸出指腹,轻轻擦去许愿条上的落雪。

他大概知道了姜黎的秘密。

很小的一张布条,她写的墨迹最多,涂涂改改,看样子当时一定很拿不准愿望。

第一个写的愿望是:许愿阮星蘅早点喜欢上我,最好是很多很多的那种喜欢。

这个愿望很快被划掉,又因为占地实在太多,所以姜黎不得不在旁边的空隙里又补了一行小字。

这一行字,她写的尤为认真。

——希望阮星蘅永远开心。

时隔数年,阮星蘅已经不能再追溯姜黎究竟是在何种境地何种心情写下了这个许愿条。

他微微笑了一下,感觉也许在他没注意的视角,有一种隐秘的又极其伟大的感情被他忽略。

他为这个认知感到欣喜。

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将他的喜悦视作比自己得到爱还要重要。

“今年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回程的路很好走,姜黎感觉到被阮星蘅紧紧牵住的手已经微微生出了汗。她的呼吸起伏,低下头踢了一下脚边的雪,整只脚被包裹在厚实的棉绒里,暖和的很舒服。

把她照顾的无微不至的阮星蘅。

姜黎歪了歪脑袋,把手塞进他的口袋,多余的热气统统都挤进他的衣服里。

哈出来的气体成了一团团白雾,姜黎笑眯眯道,“那你再喊我一声宝宝吧。”

“今年的新年愿望就是这个了。”

阮星蘅有些惊讶地抬了下眉骨:“改愿望了?”

“嗯。”姜黎重重地点了下头,“不止今年,以后我也不再需要很多很多的爱了。”

“以后我来爱你。”

姜黎舔了一下唇角,今天的爱说的太多了,她感觉自己的心思简直是昭然若揭。

她不大敢看阮星蘅,扯着他的衣角亦步亦趋跟着。

走回停车的地方的时候,他指腹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声音很润。

“今天怎么这么乖?”

姜黎是个蹬鼻子上脸的主儿,当下笑吟吟凑到他面前,“只是乖吗?”

阮星蘅的眸光暗了下,最近的季节很干,姜黎总是下意识喜欢舔嘴唇。他的手指不经意往下移了移,轻轻按压再她的唇上。

姜黎一时没反应过来,贝齿咬在他指头,舌头无意识地向后退缩。

阮星蘅笑了一声,在她唇角碾磨。

“也挺甜。”

作者有话说:

学校第一天解封tvt冲出去疯玩了一天,然后回来赶着上课,就……忘记把更新扔进了存稿箱。

呜呜呜原谅我,这章评论给大家补偿小红包。

(话说根本没有人发现我没有更新,伤心落泪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