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八)为了生话窑场挑砖

孙永昌抬腿想走,姓王的警察又“喂”的一声说:“你等会儿走,孙先生,我问你现在干啥呢?”

“呆着呢,找职业还没找着呢。”

“我给你介绍个美差干不干?”

“啥美差?”孙永昌有点疑惑不解的问。

姓王的警察奸笑着脸说:“不过咱得有个条件,事情要成了,你得拿出五十块钱来酬谢我,我保准你往后不知能捞回来多少个五十块钱。”

孙永昌考虑,可能是这家伙想用这种办法要从他身上骗几个钱花,就没有再往别的上想,随口问了句:“你就说啥差事吧?”

“就干这个。”姓王的警察用手一拍他的胸脯说:“怎样?”

孙永昌这回明白了,是想拉他去当汉奸警察,便干脆的说:“那个美差咱干不了!咱是买卖人,咱还得想办法干买卖人这行。”

姓王的警察眼珠一瞪的骂道:“***,你可真不知好歹,老子是看你有点文化,象个人似的,上赶子还不是买卖!有的人想找这个美差还找不着呢。”

孙永昌感到很气愤,可他知道惹不起这号败类人,便任他骂去,没有再搭理抬脚走了。

回到家里。孙永昌对妻子郭玉洁一学,郭玉洁说:“不搭理那号人就对了,咱们宁可没饭吃饿死,也不能当那个叫万人骂的汉奸警察。何况咱们还有两只手,去干点啥都能对付活着。”

过了些天,郭玉洁将她的手镯拿去当了,用来度日。可孙永昌的职业还没有找到,他所托的朋友也都先后来了告诉他信儿,暂时的职业不好找,哪里都暂不缺人,并且现在找职业的人还相当多。孙永昌见暂时是实在找不到职业,如要再呆下去玉洁还得卖衣裳,他哪能忍心再呆下去,便不顾玉洁的阻拦,去街里找零活干。

事情的变化,使孙永昌事先真没想到,由于社会上经济形势的劣变,使很多早从事小商小贩的人都破了产,成了社会上无职业的人员。这使在街里连找个干零工的活都不好找了,一些地方的这些活早都让人号上了。孙永昌在街里跑了两天,也没找上份零工活干。此时,就这三口人的小家庭生活,使孙永昌感到很犯愁了,郭玉洁却安慰他说:“你不要犯愁,永昌,如果要实在找不到营生干的话,就把咱的箱子,柜都卖了,也够维持一阵子的了。我想怎的也不能总找不到职业。”

在孙永昌第三天去街里找零工活干时。就碰上了一个人,以前在一起干过零工的姓李的人。孙永昌问姓李的人现在干啥呢?姓李这人告诉他说:是在街东,北边距火车站不远的一个小砖窑上挑砖出装窖呢。孙永昌马上又问:“谁去干都行吗?”

“都行,这累人的活一般的人是顶不住的。”

“要谁去干都行,那我得去干干试试。”

姓李的人听孙永昌这一说,马上就笑了说:“你放饭馆子里的帐桌先生不当,要干这行子,我看你可干不了。你就痛快的还当你的先生,别去试了。”

孙永昌苦笑了笑说:“我们那小饭馆都已经赔黄了,我还去给谁当先生去?”

姓李的这个人还有些不相信的说:“能吗,多昝黄的?”

“真黄了,都黄了好多些日子了。”

“你还去找点零工活干吧,窑地这活,没有点力气的可真干不了。”

“现在干零工活的人太多了。多数地方都叫人号上了,不好找,我都连着找了好几天了,也没有一份用我的。管怎的,我也得干干试试了。”

“那你就去试试吧,到那和窑上老刘头说一声就行。”

“老刘头是干啥的?”

“是砖窑上撑柜的。”

“他叫什么名字?”

“叫刘新恒。”

孙永昌向这位姓李的人较详细的问了一番后,下午就准备去砖窑上看看。

傍过午一点多钟。孙永昌去了街东北边,找到了那座小砖窑。正巧上午在街上碰到的那个姓李的人也来了,用手一指一个在窑场上正溜达的一个约有五十多岁,稍有点驼背的老头,告诉孙永昌说:“就是那个老头,你去和他说吧。”

孙永昌离远一打量那老刘头,觉得很眼熟,稍想一下就想起来了,这个老刘头以前是常到他们饭馆去吃饭。他便奔向前去,约还相距有十多步远首先打招呼道:“刘撑柜的忙着呢?”

老刘头回身一细打量和他招呼的孙永昌,便很热情的“喂呀”一声说:“这不是街里同乐饭庄的帐桌孙先生吗,怎这闲着呢?”

孙永昌见这老刘头认识他,没有直接说明来意回答道:“来你这看看。”

老刘头不知孙永昌是来看看啥,没有再问,很客气热情的说:“走到屋吧,孙先生”。

孙永昌同老刘头进了窑场旁边的两间小泥土房,老刘头又很热情的提壶给孙永昌倒了碗大碗茶,然后问孙永昌来有何事?孙永昌只得将饭馆子因叫汉奸警察等白吃不给钱赔黄,职业一时不好找,为了对付眼时生活,想来干干挑砖活的来意说了下。老刘头听了孙永昌的叙说,挺愤恨不平的骂那些汉奸警察们道:“***,这些个狗东西真可恶!日本人来了给他们点权,连祖宗都忘了,哪还有一点中国人的良心了!连我们这里摆弄砖头子不好吃的玩艺,他们还常跑来敲诈要钱。来了没有钱也得想法打缀走他们,不然这买卖就开不消停。要是好吃的也早都赔黄了,这帮卖国求荣的败类真都可杀不可留!”

孙永昌见这位老刘头说话还挺有国家民族感,便同老刘头唠起了目前令人悲愤的中国国情。老刘头因是个没文化不识字的大老粗,很愿意听孙永昌讲,两人的思想感情在国家民族感上有了共鸣。唠了一会后,老刘头又问孙永昌最早在哪干啥了的?孙永昌就将他原是街西管家通买卖家站柜台的,因议论国事违反店规被解雇这一细情讲给了老刘头。老刘头听完,对孙永昌这样一个热血青年人很是同情与赞叹。谈唠完后,老刘头对于孙永昌要来干活的事说:“你要干干试试就来吧,咱们这一唠,很对心情。既然暂时没有生活出入,不能多干还能少干,不能多挣还能少挣吗。不过象你这样有文化的年青人在我们这里干苦大力是太不适合了。我们这里是几家合伙开的小本经营,如要大的话我就用你来当帐桌先生。你要找职业的事,我想法帮帮你的忙。等哪天我去街里有熟人的地方打听,打听,找找亲朋,帮你找个动笔杆子的差事。不然,我们这里的活根本也不是你这样文明人干的,我这老头从小没念过书,不识字,可就喜欢你这样有文化又有正义感的年青人。”

孙永昌见这老刘头的性格挺开朗好交,又很爽直,只是初交就上赶子说给帮忙找职业,根据彼此的年令相差之多,很感激的说:“那赶上好了,我得先谢谢刘大叔了!不过要给我找当警察汉奸等差事,我可不干。”

老刘头笑了说:“这不能,哪能给你找那不是好人干的差事呢?另外咱跟那些败类人也没有接触。我要给你找,就是哪个地方需要个记帐先生了,或是哪个买卖家的内外柜等,你看这行吧?”

“这行,这行!”孙永昌连连点头笑了说:“那就让刘大叔多费心了。”

但事后孙永昌考虑:老刘头这个人看来是个很好交讲义气的人,可早不熟没有交往,况且这时候找职业又不是件怎容易的事,说给帮忙是江湖义气话,所以并没把这事当成太真事。

孙永昌在窑上开始干挑砖出装窑活。人家别人趟趟都是挑五码或六码,最低的是挑四码。他按着别人挑的最低的码数,开始是一出一猛挑了趟四码。可觉得实在受不了,只得又减去一码,挑三码砖。他干了一天,一算计,一天也能对付着挣来干零工的钱。干了几天,尽管是每天挑的趟趟都是三码,可累得他到晚上回到家里躺在炕上时,浑身四肢哪都酸疼,就象散了架似的。肩膀头也压得红肿起挺高。郭玉洁见了心疼的说:“你就别去干了,永昌。你从小也不是出力气的人,身体又不膀,看把你累压得这个样?别再把你累坏了,该是一辈子的事了。不行再把我的一些衣物和咱的这些家具卖吧、卖吧,也够咱们生活一阵子了。”

孙永昌是理解爱妻的心情,苦笑了笑说:“你觉得跟我受这穷后悔吗,玉洁?”

郭玉洁温柔一笑说:“不后悔,我个人选的后悔啥?就是要饭吃也跟你要去。”

“你不后悔,就得让我去干。这活是累一点,不过咱们不贪多也是累不坏的。这是为了咱们的共同生活吗,如我要在家里干呆着,等把你娘家陪送的这点东西都变卖光了,还怎办?人是练啥有啥吗,你就放心让我去干吧,玉洁,这肩膀头挺些天自然就会好了,是没关系的。”

郭玉洁望着永昌笑了,不再说不让去干了。

当孙永昌在砖窑上干了约有十来天的光景,老刘头说话真的就算数了,给孙永昌找到了一份职业。

这天早晨,孙永昌刚来到窑地。老刘头早已来了,正在场子里转游,一见到孙永昌离远就很高兴的说:“孙先生,我给你找到了个职业,有个地方缺一名会计。人家找了好多天,一时还真没找到能拿得起的人,我心思你以前是同乐饭庄的帐桌先生,一定是没问题的,我就先给你应下了。”

孙永昌一听,高兴的紧走几步来到老刘头跟前问:“是什么地方?刘大叔。”

“是火车站马车会。我有个亲戚在车站上,不然哪能知道这事。”

“那里原来的会计呢?”

“得病死了。”

“薪水每月给多少钱?”

“听说是十八块。”

孙永昌觉得这个差事还可以,便答应说:“好吧,干这行咱还是没问题的。”然后又对老刘头表示很感谢的说:“刘大叔,你真说到就办到啊!那我得怎么来感谢你呢?”

老刘头说:“看你说的,孙先生,用感谢什么?大叔从小没念过一天书,是很喜欢象你这样既有文化又有正义感的年青人,咱爷俩就交个朋友,处个心情吧。只要你去了能给人家拿起来放得下,别给弄得一塌糊涂,大叔就算没白保举你这个人材。明天你就个人去那里都认识、认识,就上班吧。这点事你不用挂记在心上。如果你要不行,大叔就是再保举你也是白扯,这也算是卖机遇上了买机,碰巧的事。搁大叔耍笔杆子的事还干不了呢。你今天就别干这累人的活了,回家好好歇歇,明天好去上班。以后你闲有工夫,来帮大叔整整这砖窑上的帐就行了。”

孙永昌说:“整帐的事这没问题。我真太感谢你了刘大叔!这份情侄子是一定要酬谢的。”然后非常高兴的回了家。

孙永昌在家休息了天。第二天去八面城火车站马车会上了班,接任了会计。算是又有了固定的职业。但由于日伪的强征暴掠,使社会经济非常紧张,他这固定职业每月才十八块钱的薪水,三口人的家庭生活也是勉强维持的。每天只能喝上两顿高粱米稀粥。

几个月后。孙永昌同妻子郭玉洁结婚六年之久,有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郭玉洁为他生了个女儿。他虽不希望他们的孩子到这个世界上来当小亡国奴,可孩子一就来了,就得将地养大成人。他根据所抚养的小侄女素兰名字的素字,给这个新生的女儿起了个名字叫素华。他心中的意思是要树我中华。

当小素华一生日多时,这回郭玉洁又给孙永昌生了个儿子。这可是说不开怀就六、七年,一开怀就紧着来了。他按着他们孙家庄宗族的统一排字的立字,给这个新出生的儿子起名叫立国。他心中的意思是要立我国家。将女儿和儿子的名字的意思联在一起就是:要树我中华,要立我国家。

儿女的接连到来,倒是人生之乐事,他们的小家庭,又变成了五口人之家,生活的负荷又加重了。可孙永昌的薪水是一点也没有增加。这使他们的家庭生活更加艰苦了。每月十八块钱的薪水才只能买九十斤高粱米,五口人连喝粥都不够,何况还得买烧、买穿、买菜,及油盐酱醋等。没办法,郭玉洁只得将她的一些衣物拿出变卖掉来添补生活。

后来郭玉洁的母亲来了些趟,见女儿家的生活这般的艰苦,就开始时常的给送些柴米菜等给予接济。不然,郭玉洁又要卖掉她的衣物甚至箱柜了。

由于孙永昌每天去上班的地方是火车站,所以他每天看到日本侵略者将掠夺收刮去的中国人民的财富,各种粮食,都装满成列的火车往外运。不知都运到哪里去了?却让中国老百姓们吃橡子面,穿更绳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