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你已经足够努力了
青丘狐的尾巴，雪白的颜色，优美的弧线。
平时软软的，战斗时却又能坚硬的仿佛神兵一般，青丘狐族为之骄傲，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但...现在正站在艾笑对面的洛崔，他的狐尾，已经全部变了。
八根雪白柔软的狐尾全部都被披上一层坚硬带刺的盔甲，张狂挥舞在天空的狐尾碰撞间，扭动间，都有金属相撞的声音产生。
这不再是可观赏可战斗的狐尾，而是一个纯粹的战争机器！
“狐尾变异！”
台下有青丘的长老，忍不住惊呼出声。
言罢，长老仰天，眼角含泪，“天佑我青丘啊！”
“长老。”有不了解的人问道：“什么是...狐尾变异？”
青丘长老道：“不管是我们青丘狐族，还是这时间的万千种族，只要修炼灵气，不断的滋养肉体，升华道心，就能不断的成长进化。”
“而在这个进化过程中，总有受上天眷顾者，在修炼之中产生变异，身体发生各种各样的奇妙变化。”
“少族长是金属性，变异也于此有关，可以看见，他变异之后，狐尾能够披上一层可攻可守的盔甲，在这个状态下，少族长的攻防恐怕要强大数倍不止！”
而在长老无比感动的解说之际，台上的艾笑也是目光一凝，然后缓缓说出两字。
“道奴！”
“什么玩意儿？”
“所谓道德，世间大道，有德者居之，而若是德行不够想强行占道，便有可能被道反噬，变为道奴，大道的奴隶。”艾笑皱眉，“洛崔突破金丹的底蕴不够，却想强行突破，所以突破失败，还沦为了道奴。”
“这个道奴，到底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坏事儿，大大的坏事儿。”艾笑说道：“对洛崔来说是坏事儿，对我们来说也是坏事儿。”
“对洛崔来说，成为道奴，他的境界和修为会突破的飞快...”
“那还是坏事儿？”
“但成仙，那是逆天之举，一个道奴，是不可能逆反自己的主人成仙的。”艾笑摇了摇头，“而且人的五脏对应自然五行，洛崔现在的状况，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力来换取战斗力！”
“这就是对我们来说的坏事儿了。”
说话间，洛崔的金属狐尾已然来袭！
八根机器一般的尾巴袭来，艾笑能感受到...洛崔的进攻速度比刚才快了三成！
侧身躲过一尾，跳起躲过两尾包夹，艾笑集中着自己的精神，现在洛崔的进攻...他一下都不能被打中！
但...世事又岂能光向人所想象的方向发展？
艾笑虽是躲过了两尾包夹，但攻击落空的两尾在空中相撞，传出一声震耳的巨响，然后两只金属狐尾仿佛融合了一般，合二为一，变为一根巨刺刺向艾笑，与此同时，洛崔的另外六尾也仿若一个六指巨掌遮蔽着天空拍下！
艾笑侧身躲过巨刺，脚尖在合二为一的双尾上一点是，随后飞速后撤，但天空的六尾...速度不够！
嘭！
一声巨响，灰尘再次漫天！
灰尘散去，观赛者们惊讶的发现...比武场的场地中央，一大片地，已经全部破碎了！
在破碎之地的边缘，艾笑正站在那里，嘴角有血痕，刚刚在巨掌拍下的一瞬间，他运用超出极限的速度，这才极限无比躲过六尾，但他强行动用超出承受力的灵气，伤到了经脉。
但在他的对面，洛崔的嘴角也缓缓流下鲜血，这是他动用变异狐尾所消耗的生命力！
双方都是因为动用了超过极限的能力而受伤！再继续下去，可能会因为身体承受不住力量而危机生命！
但...他们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们...都想要赢！
他们都觉得自己...必须要赢！
下一刻，狐尾再起，人影再闪！
轰轰轰！
漫天狐尾疯狂的乱砸，八条狐尾，却在天空中幻化出像是十八条，二十八条一般的幻影！
地面被砸碎成碎石，碎石再被气劲碾成粉末，化为灰尘的一瞬间，却又被一股风吹散。
这股风...就是艾笑的身影！
仅仅一人，却也在场中化为看不清的幻影，消失，再现，消失，再次出现！
台下的脱凡以下根本看不清两人的尾影与身影，这是超出了他们肉眼分辨的速度！
唯有脱离了凡胎的脱凡境，才能堪堪看清两人的动作。
两人一追，一逃。
仿佛陷入了无尽的纠缠！
而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不仅仅是在和对方战斗，而是和自己战斗！
一开始，洛崔感觉自己的尾巴上传来让他也畏惧的强大力量，他认为自己一定能赢！一定能秒杀对手了！
但...为什么砸不中！为什么打不到！为什么我能更快...你也能更快？
到了现在，洛崔每一次抬起自己的尾巴，都感觉...自己的尾巴上仿佛是被灌满了铅，沉重无比。
而艾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场对决会呈现这样的发展，但他没有想到...洛崔实在太坚强...太有韧性！
与艾笑不同，艾笑是依靠自己的战斗经验在和洛崔游斗，他只会在关键的时候爆发超过极限的力量，其余时候其实还能稍稍调息一二。
但洛崔不同！洛崔是用自己的八尾乱砸！有时跟着艾笑的身影，有时则是无差别的乱砸！他的消耗是实打实的！
艾笑不清楚洛崔现在到底承受着怎样的压力，但他能感受到的，是洛崔的尾巴，已经开始颤抖了，他能看见的，是洛崔一口又一口吐出的鲜血！
直到艾笑自己都有些感觉支撑不住，直到洛崔鬓间一抹白发出现，艾笑震惊了...是什么在支撑着你？
一道金属尾横飞而来，艾笑一侧身躲过，一道灵气在手中汇聚，然后他将灵气团丢向洛崔。
面对艾笑的灵气团，洛崔只是又抬起一根金属尾挡在自己的面前，轻松的将这一击拦下。
“停手吧！在这样下去，你会死的！”艾笑皱眉。
洛崔抬了抬眉毛，“你...已经支撑不住了么？”
“支撑不住的，是你还是我，你自己没点数么？”艾笑看着又是一口鲜血吐出的洛崔，有些不解，“这...只是比试！”
“只是比试？”洛崔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摇了摇头，“这不只是一场比试，这是...我身为少族长，身为...青丘最强八尾狐的尊严！”
话语间，洛崔再次抬起八尾，颤颤巍巍，但他的脸上，有着一往无前的坚决神色！
话语后，比武台下，观众们开始齐声呐喊洛崔的名字。
艾笑有些明白了。
洛崔，他面对洛侠的嚣张，或者说他写在脸上的嚣张，只是他对自己的保护罢了。
或许是因为在他从小，就被人冠以青丘少族长的名头，未来青丘最强者的压力吧。
他不甘心被洛侠压制！更不甘心输给境界低于自己的人。
他也有梦想，他想...成为一个优秀的青丘族长！
迎娶九尾狐？谁不想呢？但洛崔不缺喜欢他的人，他想娶洛樱，只是因为那是振兴青丘的关键一步罢了！
他要成为青丘最强的人，他应该成为青丘最强的人！
他要成为带领青丘的，最优秀的人，他也应该是青丘最优秀的人才对...
因为这是他...从小就背负着的期望啊！
人们往往被期望推动，但也往往被达不到期望的瞬间击垮。
洛崔，就是这样沦为道奴的。
也是因为这样，他现在...就算付出生命，也不想输！
艾笑看着面前面露疯狂的少年，摇了摇头。他必须要做些什么了，台下观众不知道，但他知道，再这样下去，洛崔会死的。
因为少年现在，已是半头白发。
艾笑突然想起了一招绝学，那是他在人间界学会的，传说这一招，浓缩了绝技狮吼功和一阳指为一体！
只见艾笑运起灵气，抬起右手，然后伸出一根食指朝洛崔勾了勾。
“你过来啊！”
此招效果，嘲讽对方，使对方攻击力翻倍！
看见艾笑的动作，洛崔果然怒不可遏，抬起八尾，不顾一切的朝着艾笑砸下！
八尾砸下，艾笑却是不再躲避，而是迎着八尾而上！
侧身，跳跃，弯腰！
一眨眼的功夫后，艾笑却是直接冲到了洛崔的面前！
“你现在...比刚开始时还要慢。”艾笑淡淡的说着，洛崔也只是苦涩的瞪着眼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艾笑。
洛崔知道，自己...要输了，对方现在只需要一拳，本就强弩之末的自己，将自己全部力量都灌注在狐尾上的自己，现在根本经不起任何的伤害。
不过艾笑没有出招。
而是伸出手，在洛崔的脑门上屈指一弹。
“疼！”少年捂着自己的脑门。
“青丘族长也会失败，更别说你小子了。”然后艾笑把手放在洛崔的头上，揉了揉他满头黑白掺杂的头发，“你看看台下。”
听闻艾笑的话，洛崔愕然转头。
他突然发现，台下的那些熟面孔，无论是支持过自己的，跟在自己身后的，还是被自己欺负过的...
他们的眼中不再是畏惧，也不再是期待。
而是让他内心不断颤动着的...心疼。
那些以前无论是敬怕他还是期待他的人，现在都在心疼他，心疼着这个背负着期待，半头白发的少年。
他看见自己最崇拜，自己认为最伟大的青丘族长，他的爷爷，现在满脸泪痕。
“你已经...足够努力了。”艾笑说完，又拍了拍洛崔的脑袋，转身向比武台下走去。
“我...认输。”洛崔认为自己人生永远不会说出的话，第一次说出口。
他也是人生第一次知道，原来努力奋斗过的人，不用得到尊敬或是畏惧，即便失败也会得到认可。
因为现在台下的青丘人，呐喊的是他的名字！
艾笑的身后，一根白发飘落，和少年的泪水一起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