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武藤信义还真没记前嫌,放下冈村宁次的电话,就开始联系热南各部。可他联系了半天,进攻热南的第八师团,除派一部进驻茅荆坝、旺爷店和王爷府一线扫**外,再无力派兵;第十四混成旅团一部在青石梁被阻住多日,日军已做放弃打算,正准备撤军,后买通当地向导,得以突破……

冈村宁次等不及,又给武藤打电话催问,并言说茂木这边摸不清敌情,进退两难,相当恳切。武藤只得以实情相告,让他迁延几天,看是否有所转机。这时,坂本政右卫门打来电话,说可派第十五联队,出兵喀喇沁(锦山),进行呼应。茂木接到冈村电话后,心里稍安。转而也买通当地人,打探到敖包梁上是游击队……人数并不多。战力再高,茂木也不怕了。遂调动兵力,向西追赶117旅。

但说楚镇虎受韩处长之命带领热河独立团大部开到棺材沟整训,同时寻找有利地形,完成丁旅长交代的扰乱鬼子西进的任务。3月12日中午,马明川带着一身的伤回来,手下人也大都负伤,他们终于归建了。听马明川说,敖包梁上有游击队牵制日军,117旅才得以放开腿西撤。楚镇虎一直惦记着秀珍信上说的内容,就想到那个游击队很可能就是楚旗跟着的那个队伍。

他想去把楚旗给抢回来,想来想去,脱不了身。看到 马明川和其他所有伤员都得到了处理,都没有生命之虞,就放心了。于是,把马明川几人都找到旅部,把心中所想,讲给了他们。哈日图虽然是政委,负责一切政治责任,可还是特别同情楚镇虎惦心侄子的心情。同情归同情,想了想,他还是说道:“你的侄子再小,也是个小伙子了,应该让他去锻炼,是雄鹰,就得去翱翔蓝天。如果让他永远待在你的身边,最终只会是一个,飞不上蓝天的小鸟……”

马明川一听,说道:“不对,楚大哥的侄子,必须闹过来,日后热河独立团这把帅印,需要有人来继承……”众人听了马明川的话,都不以为然,把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到马明川的身上……

178. 侄儿楚旗

哈日图、臻雨朋、王营副包括楚镇虎,还有杨明已、林如远这些人都把目光集中到马明川的身上。马明川顿觉不对劲,知道语出有错,就求救得看着楚镇虎。楚镇虎说道:“马老弟,以后不能这么说了,热河独立团不是我楚镇虎一个人的,他是热河人民的,是我们大伙的……”他一边说一边回头看哈日图和臻雨朋等众人,又说道:“我这么说对吧?”

马明川瞪着大眼睛看了他半天,说道:“我这走多大一会儿,大哥就进步这么大。”他说着话右手一拍脑袋又说道:“可叹我,茂木没杀成,这又被大哥拉下一节,真不划算……”王营副(参谋长)笑道:“那你身上还多处受伤呢!”大伙都乐了。马明川感叹道:“可不是,闹了我一身伤,弟兄们也没几个幸免的,可那茂木老鬼子终是没杀着。”

他接着说道:“上次跟着冯先生钻富号永的地道去杀茂木,本来都侦知他就在正房东屋,可进去以后那正房里没有一个人,茂木不愧为老鬼子。到现在我都想不明白,他躲到哪去了?院子里杀得血花飞溅,他也始终没有出现……就说昨晚上吧,要不是一字连的陈连长叫我一声,我保准和冲出来的茂木血拼上了,就那一刹那,炸弹不停地爆炸,炸得士兵涌来涌去不停得冲撞,后来就都不省人事了。”

马明川虽是说着话,后悔多于感慨,可还是心里惦念着楚大哥的侄子。他离开团部,来到随军医疗部,张石头、王传亮和吴四宝都在这里养伤,他知道这几个机灵鬼都伤无大耐。就说道:“张石头和吴四宝,教给你们一个任务……”二人一听有任务,都忘了伤疼,来了精神。立正站起,问道什么任务。

马明川把他俩叫到一边,悄声说道:“敖包梁上的游击队,你们也知道……”他俩当然知道,不住地点头。马明川接着说道:“咱们楚团长的侄子就参加了那个部队,你们俩上去一趟,最好是把他给带下来。实在不行摸清情况,看他在那面干啥呢。也好让楚团长日后给家嫂一个交代……”

张石头和吴四宝刚刚出发,王传亮就一瘸一拐地来找马营长。他说道:“马营长,你交给他俩的任务,我都听到了,你让我也去吧,只要我瞄着楚团长的侄子,我就能把他给弄回来……你信不信?”马明川想了想,说道:“虽然你腿受伤了,我并没认为你受伤。但这个任务,让你去对他使你的“吸神术”,似乎不妥。”

他接着说道:“游击队是友军,要找的那个人,又不是外人,闹不好会影响友军感情。你还是别去了,抗日嘛,用你的地方有的是……”

张石头和吴四宝很快就回来了。楚旗没带回来,但事情已摸清。

1933年3月4日,十三岁的楚旗心里矛盾重重。本来应该是公子哥的他,被爷爷的暴病身亡,抹上了一层阴影。继而又被三个长辈的败家之举,永远地画上了句号。他最看不惯父亲楚仑,连家里的尿盆和咸菜嘎嗒都换了大烟扎了。多少次他想提醒父亲,那些宝贝,留一件在家里,起码别二次卖金丝笼,也不至于穷到现在这样呀!再说也对得起爷爷的在天之灵了。

可是,父亲不但有这个犯了大烟瘾除了自己,什么都敢拿出去换的嗜好,而且还装得跟正人君子似的。楚旗想与他沟通沟通,他板着个面孔,三句话不来,瞪起眼珠子,举手就要打。

上午,楚旗拉下昔日公子哥的身份,借了邻居的牛,拉上自家的犁杖去犁地。他还是个孩子,哪干得了。不是东邻郭叔笑着来帮忙,自己都套不上那俩不合套的牛。父亲却乐得逍遥,想法找大烟扎去了。楚旗越想越有气,黄牛瞪着眼珠不听使唤。狸牛本来就不下力,只好老被黄牛欺负。楚旗欲哭无泪,这哪是他干的活?他想去沟外三节地庄园找二叔楚进三,可又畏惧进三叔那横草不过的眼神。其实,也不能完全怨进三叔,人家是恨铁不成钢。

这时,从沟外上来一些人。走进了才看清,又是当兵的。他们与昨天的那波当兵的不一样,那波穿蓝衣服的,来了就找大户,要粮要饭,楚仑都被叫去,挨了几板子。这波人没有统一的衣服,但有一样相同的东西是很好的态度。他们摇老井的辘轳打水喝,都老远地先问问犁地的楚旗。

楚旗正无法排遣郁闷,就放下牛和犁,索性来到老井边,与他们说话。开始他也不敢,怕打板子,怕灌老虎凳辣椒水,其实邻居们早藏起来了。

看到楚旗来到近前,一个大哥哥模样的人,就笑着自我介绍道:“小兄弟,我们是游击队,咱穷人的队伍……你不要怕……”楚旗说道:“你们都背着枪,谁不害怕?昨天过那波穿蓝衣服的,像凶神一样,把我爸爸打了板子。”大哥哥很气愤,问道:“他为什么打人?”楚旗说道:‘让我爸爸说出浮财藏在哪里?要是有浮财,还用着我犁地吗?”

大哥哥气愤地说道:“可不是吧。小兄弟,我们是穷人的队伍,专打土豪劣绅。”后面一个年长一点的人补充道:‘目前,我们是去打鬼子,小鬼子已经侵占了我们的家乡,我们热河呀,已经是战火一片了。现在,全国人民都在积极抗日,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大伙都起来抗日,才能把鬼子撵出去……”

楚旗听他们说的话,是那么亲切又好听,让自己感觉好像心里开开两扇门一样敞亮。他早听爸爸从五家回来说,小鬼子已占了赤峰城。忽然心里就蹦出两句话,打鬼子,保家乡……可他低头一瞅,自己穿着一条白裤子,这还是妈和奶奶用过去的白包袱皮毁得。他就想,人家那么多人,没有一人穿白裤子的,自己如果穿白裤子,不是太现眼了吗?

想到这,他止住犁杖,回到家里,把做饭的锅拔下来。用铲子刮了一层锅灰,又把锅放回锅腔。转而把锅灰收到脸盆里,放上水,搅匀。这时,楚莲、楚章、楚荣、楚凤和楚侠都围了一圈,七嘴八舌地问大哥要干啥?楚旗哪能以实情相告,只好吓唬他们,说道:“不要瞎打听啊,我把裤子染黑了,晚上狼再来啕小猪,我去打它,狼眼看不见我。”说到这,他想到,自己一走,狼真再来,爸爸又不常在家,弟弟楚章又这么小,他能出去打狼吗?

泪已经来到眼角,他忍着没有哭,却说道:‘楚莲,你领着他们去看看大黄牛又欺负狸牛吗?”楚莲抱着楚侠,领着楚凤,他们都去看牛顶架。楚旗一看他们离开,赶紧把那条白裤子脱下来,按进锅灰水里。时间又不能太长,一会儿就拿出来了,结果也没染太黑,一块白一块灰的,像花牛屁股。把弟弟妹妹都逗乐了,问他这是为啥,他也不说。

如果不是妈妈带着奶奶去金生泰看病,他也走不了。日头已西去,他估计妈妈和奶奶要回来了,就把犁杖和牛往那一放,悄悄向东,到沟里去追赶游击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