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张石头在前一看这枪打偏了,而且是那个目标向南一转脸,才把子弹放过去的,他轻轻地嗨了一声。他伏在一些柴火棍子后,盯着观察。原来鬼子分成了两部分,刚才那个目标还真是茂木,马上的鬼子,都围着那个目标转呢。下了马的鬼子都伏在地上向这边观瞧,漫无目的地向这边打枪。看样 子,不了解有多少人,他们也不敢做纵深追击。林如远把头紧紧地伏在地上,仔细地听鬼子屋里哇啦的喊叫。

原来马上被众鬼子围着的那位,在喊叫地下跨洋刀的那位,说道:“木村君,树林太深,进去的不要,他们惯使调虎离山之计,不要上当地大大地……”林如远就着低洼地连滚带爬来到马明川跟前,把鬼子的话说给他听。马明川一听,说道:“不敢进来就好,我再来一枪。他推弹上堂,照着穿深色鬼子军装的那位,抬手又是一枪。这一枪打得很准,目标也是一动,帽子被打飞了。

马明川恨不得抽自己仨嘴巴子,或者抱着眼前的大树哭一场。那个目标,就像听到了一样,这面一扣扳机,他准动一下。楚镇虎说道:“不行,咱们耗不起。这样吧,集中几个人,打那一片马腿,马一倒,他们都落在地上,集中所有的步枪,把那一片都打成筛子。南岸的枪声也是不断,围着目标的鬼子有点散开。这边集中了林如远和吴四宝和马营长等的十条枪,啪啪啪地贴着地皮开火,打的鬼子马匹纷纷倒地,这下目标没了,众人抬枪照着掉下马去的鬼子堆里,集中射击,打得一阵惨叫。这一下还找不着目标了。树林边的鬼子刚发现目标,频频向这里打枪。一阵对射之后,守军就损失了一半人。王传亮和吴四宝已运动到了西侧,他俩轮番开枪,鬼子不知有多少人。张石头着了急,回身连滚带匍匐,来到大伙中间,抓过一条枪,瞄着鬼子堆里,连发几枪,打得鬼子血花四溅。

有几个鬼子背起目标,涉水向河南沿跑去。后边的马队挡住了张石头的视线。连续的这一阵子打,木村发现了射击的地方。他仍伏在地上,一挥军刀,说道:“支那就在那里,杀鸡给给的有。”

这时,只听川新店一带,枪炮齐鸣。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鏖战。

茂木被背到了龟田无助的帐篷里,喘了口气说道:“你们几个,功劳地大大地,我提拔你们几位,晋升为少尉……”他又传出命令道:“龟田无助在南防御,木村一郎路边防御地有,树林里进去得不要,117旅虚实兼用,不要中计……”

163. 谁的责任

木村一郎中佐本来向茂木前之筑夸下海口,说不把敢于偷袭皇军的支那军抓住,他就提着头去见茂木。可当他跳下马,带领众鬼子伏于地上,才发现由于太阳还没出,树林里暗得很。再加上马蹄和人的动作把路上的沙土扬起来,他们往树林里看眼睛都睁不开。盯了半天,偶尔看到开火,明显打一枪就换了地方了。

他和众官兵一边揉眼睛一边胡乱地开着枪,终于林如远他们连续打马腿时,被他们盯住。尽管楚队长立刻命令就地转移,弟兄们也放完枪就转移地方,还是让鬼子超常发挥了一下。几百条枪,一齐开火,转移慢的一下就殒身十来个。木村正要向林中发起攻击时,茂木又派传令官重复他的命令,不许与支那军纠缠,以免上当。

木村一郎只好检点人马,站住公路向树林里警戒,他自感不幸中的万幸是茂木还活着。刚刚消停了一会儿,东边又尘头大起,他忙派人前去侦查。不一会儿,有人回报道:“报告长官,东面来的还是皇军,他们自称是阜新第25联队冈本兄内大队的……”赤围大道上,鬼子一下占满了,消息报道茂木那里,茂木觉得心底的底气又增了几分。他断定袭击他的守军分子,不会走远。再一想半支箭河两岸树高林密,大有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感。于是决定夜间出发,命令龟田无助带领的17联队一部,仍驻小上京;木村一郎中佐所带大队和新开到的25联队一个大队,就停驻在公路边,以迷惑守军……

已是3月10日上午8点,楚队长和马营长还有林如远等人带着剩下的队员,撤往桦家沟东山谷,马营长后悔的脸都要青了,捶胸顿足的说道:“牺牲了这么多兄弟,茂木老鬼子还没杀了。我逞什么能呀?大哥,你才是神枪手,我这算什么呀?我前对不起东山屯的父老,后对不起刚刚死去的弟兄……”说着,他拔出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就要扣动扳机。

楚队长一看他要来真的,就说道:“马老弟,你急什么,茂木到底死没死还是不一定的事,听听再说吧!”马营长正迟疑,楚队长从后面右手一碰他的肘部,他握枪的右手一麻,五指松开了。楚队长伸左手下了他的枪,说道:“马老弟,是英雄是狗熊都得沉住气,你这可好,茂木没杀了,自己先自裁了。茂木知道了,他不只笑你,还笑话的是117旅,会把117旅更看扁的。再说,东山屯的父老都等着您呢,你就这么走了?”

马营长经他一说,自裁是不干了,可还是没从后悔中走出来。其实楚队长何尝不后悔,知道这样,还不如开始就一起开枪朝那一堆人打,说不定茂木早被打死了,就为着少牺牲俩人,结果事与愿违……回到大沟堂子,哈副队长主持会议,由林如远动笔,总结失败原因。楚队长刚要自我检讨,就见窝棚外面一个哨兵气喘郁郁送来一封信。他说是送药的人带回来的。

楚队长打开信一看,是秀贞写来的。原文如下:

四叔敬上:

自打你和楚仑一起去投军,说是打鬼子,不几天楚仑就回来了。问他你哪去了,他也说不清。你当真参军了?那你咋不把楚仑带上,让他也长点见识。其马不在家瞎败了。他这一回来,烟瘾又犯,把家里的猪食槽子、尿盆子等都偷到王律家去了。

偌大的一个家,还剩什么了?现在空余一个院子,而且多是墙要倒屋要塌,夜晚连狼都挡不住。昨天,奶奶就说小猪早晚被狼给叼了去,楚章只得砍了一些树杈子,挡在猪圈门口。谁知晚上狼真就来了,在屋里还能听到狼用嘴往外拽那些树杈。树杈被拽完,狼就钻进去叼走一个小猪。

晚上睡觉更害怕了,也更担心另一条小猪被叼走,真是度日如年。我就有点纳闷,过去公公在世时,那狼都在哪猫着来?现在却比羊群还多,晚上围着院子转,狼嚎真吓人,把孩子们都吓坏了。白天也常有三五只,围着院子转,从来都不怕人。耿家奶奶就说:“世道要变,不然哪来这么些山牲口?

四叔,您说,这山牲口就是来吃人的,本来是人生活的地方,倒成了它们胡作非为的地方了?人们还得烧香供着它们,还不敢管它们叫狼,得叫他们张三爷。

再说楚仑,只顾扎大烟,第一早身体不行了,第二他扎上大烟后,什么都不想了。而王律和王起平他们,看他已没有什么东西可偷换大烟了,就想法坑他。游击队来了,问谁家是地主,他们就说楚仑家是。

昨天村里又来了兵,问谁家是大户?他们还是说楚仑家。结果楚仑先被绑去吓了一跳。后来又被绑去让交待浮财,他说没有,人家说他聊天,把他打得皮开肉绽,还给它灌了辣椒水。是楚奉三哥把他给背回来的。从那天回来就咳嗽,到现在躺在炕上还没起呢。

还有一件事,楚旗不见了。你们走后没两天,那天天刚要黑,就不见了。这事要说也怨我,躲兵灾那天,我带着他骑马跑到金生泰,结果就看到去抗日的兵再往东走。金生泰大当家的国百灵领着下人,在端州送饭。我让他去打听,他打听完了回来,情绪大变,好像长大了不少。我俩返回虎望沟,我还正要和婆婆说这事,正赶上楚仑偷卖金丝笼,二叔又揍他,你又带着他投军,人多事多,把这事给忘了。

没两天,就过队伍,他就无影无踪了。我想让楚章出去找,他又太小。无奈我和他做伴过东梁到金地去打听,人家说那个队伍叫承平宁游击队13团。有人说好像队伍最后边,是跟着一个穿白裤子的孩子,裤子上还染点黑烟子。后来就对上号了,耿奶奶曾看到他学扶犁杖挑地来,学着学着,后来就回家往裤子上蹭锅灰,也没蹭多少,花了呼少的就走了。

四叔,我就俩儿子,他还走了,你说我还怎么过呀?这事还不能对婆婆说,她这么大的年纪,楚旗又是她最疼的大孙子,怕他受不了。说了半天,我还没问你在那怎么样?要真是打鬼子,可得注意点,都说子弹不长眼睛。打完鬼子,早点回来,你也得说个媳妇了,好有个家呀!

我相当惦念楚旗,每天睡觉都梦到他。他小小年纪,跟着大人们扛着枪炮。真怕他落在那些大人的后面,你要是碰到那些人,跟他们说说,照顾这孩子点。要是你真碰到楚旗,把他留在你那吧,等你回来时就把他带回来。你就对他说,奶奶想他想病了,我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