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白老爷子,叫白文起,系清朝最后一届举人。

他多次辞官不做,回乡躬耕陇亩。不是他不愿做官,而是他看透了官场的黑暗,尤其是朝廷和达官贵人对洋人的奴颜婢膝。

一九二六年,山东军阀张宗昌的参谋长施岚峰以同学之谊,邀去山东做官,不就。由于他办事秉公,不徇私情,古北口历届地方官都委托他管理发放孤寡老人的救济粮,他从不贪污。人们自发在他家的大门口挂了一块“共仰仁风”的彩漆木匾。他还曾被推举为“疙瘩会”负责人。为了保持山上的植被不被破坏,保护水源持续性,他不管发现谁到山上砍树,尤其是刨地下的树疙瘩,都严厉地要他把破坏的树木交出来,并站在街上示众,并保证以后再也不破坏树木了。有的严重的,还要把他送到警察局。

大清朝没了,接着是袁世凯,接着是军阀执政府。一九三二年二月日本扶持伪满洲国成立,清朝遗老郑孝胥来古北口,邀他去新京做民政厅厅长。他说溥仪做了日本人的儿皇帝,我丢不起那个脸。

郑孝胥走了。

他一边读书一边思考中国之前途,他认为列强敢到中国来动土,主要是看中国经济太落后,工业太差,最主要的是军事太落后。这一切皆源于政治的腐败及封建残余。

也因此他对大儿子喜才特别严厉,近乎苛刻。从小让他在私塾里学孔孟之道,后逐渐让他饱读诗书。还让他拜白龙潭庙方丈为师,学了一手好功夫。

后来,经人介绍到保定武备学堂读炮科,父亲希望他以后能为中国的军事出力,为中国的前途做贡献。

白喜才从一入学,就奋发学习,很受老师的器重。他涉猎了大量的书籍,尤其喜欢读法国大革命的书,他特别崇拜拿破仑。

有好几次去日本深造的机会都被他辞掉了,他认为拿破仑就没曾出国深造,不也照样在土伦战役中一炮成名么?

保定武备学堂要把他留下做教官,正好那时孙军长去招收带兵的将领,他被第一个选中……

那天晚上,席散,众人都走了。他来到父母的卧室,要趁此机会与父母亲好好叙叙旧。

老娘摸着他的头:“喜才,你老了,都有白发了,要不解甲归田吧,娘好天天能看到你……”

老父亲不爱听了,说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呀?国家正在用人之际,军人都解甲归田谁去打仗?连古代的花木兰还能御国杀敌,为国出力呢……”

老母亲很少与白老爷顶嘴,但这次她不依不挠,说道:“不是妇道人家不行么,怎么还有花木兰杀敌呢?没有妇道人家,杀敌的英雄谁生出来的?”

白旅长知道老娘最讲究三从四德了,今天与父亲顶嘴,看来是太想自己了。他赶紧打圆场,忙问起现在家里的情况,嘱咐年成不好,能少收点租子就少收点……

他又问了二弟和三弟的情况,二弟白建才在南京做事,三弟

白瑞才在赤峰灯泡厂当总会计。父亲母亲也问了他的大儿子白锋在北京读书的情况。他也得知三弟的媳妇去世后,三弟回来探家,遇到一位从河南逃荒过来的姑娘,叫徐小梅。其实有点门不当户不对,怎奈三弟看上人家了……后来老两口赶紧叫人把他送到儿媳的房间。三个孩子都睡着了。

媳妇已等他等得火烧火燎,看他回来忙伺候他休息。风雨过后,他嘱咐妻子:“自古忠孝难两全,我如果回不来了,就请你把孩子带大,不要太苦了自己,必要时再找一个吧……”

媳妇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也借此抚摸他那有棱角的面庞……

14. 张百湾

张百湾村。兴洲河与滦河汇合处。

四十一军117旅于一九三三年二月二十六日上午十时左右,陆续到达滦平县张百湾村西的兴洲河南岸。兴洲河发源于滦平北的丰宁县凤山,水量丰沛。它再往前流五百米就与从金沟屯村流过来的滦河相汇,并入滦河,一直向东流去。两水相交处,形成一个大大的水湾,水面平展,水天浩渺。

兴洲河流到这里,水面虽没有水湾处宽阔,却流的相当急,浩浩的涛声很远就能听到。

旅长丁伯廷,副旅长吉占文,参谋长张永太,研究决定,三个主力团和军部特务团、独立团等部沿途边走边休息,战士们已累的不行,迫切需要歇歇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