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山是设了关卡的, 崔小宛接手后还加强了守备,这人能一路畅通无阻登上峰顶,应该是先前就来过寨子, 且这回也是有人邀他上来的。

崔小宛想着,下意识看向徐高所住的瓦房, 正好这时徐高也从屋里出来, 冲她点过头, 然后把打铁匠领进屋里了。

“不练了不练了,我手脚已经失去知觉了。”

聂灵嫣往后一倒,直接坐在雪地里。

温如月和小桃见王妃没反对,也顺势歇下来。

恭王妃往旁边的石椅子一坐, 没好气道:“当年我开始习武, 就七八岁,也没像你们这般娇生惯养, 练一个多时辰就喊累的。”

【聂灵嫣】听听这是什么话, 一个多时辰,三个小时啊, 体育课都没上这么久的。

【温如月】其实也还好, 想想昨天那个情形, 要是那几个山匪精明一点, 可能我已经没了。

【温如月】所以呢, 吃点苦, 跟着练一练,也能多挣一点生机,总不是每次都那么幸运能刚好等到小宛的。

【聂灵嫣】短短一个早上, 你的觉悟已经这么高了吗?

崔小宛端来热茶放到石桌上, 等王妃取了一杯, 又给温如月和聂灵嫣递过去两杯。

看着温如月和聂灵嫣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她摇了摇头,“要不今天就到这,她们以前都没练过,这一顿下来,估计全身都散了架,明天能不能起得来都难说。”

“也行,正好我也回去补个觉,有十多年没这么早起,上了年纪,精力不如从前了。”

恭王妃将茶饮尽,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聂灵嫣腾地从地上起来,挽过王妃臂弯,与她一并往屋门走去,边走还边讨好道:“怎么会?阿娘精神头可比我们好太多了,不像我们,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也不知接下来几天还能不能下地走路。”

“别以为说好话明天我就会放过你。”

王妃睨着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就更不该懈怠了。”

“……”

两人说话间已回了屋,屋外崔小宛和温如月对视一眼,笑了笑,皆是摇了头。

此时蓝无风回了峰顶,身后每两人一组,肩上扛着扁担,扁担中间系了大网,网里是成群的兔子,还在拼命蹬着腿,挣扎着。

温如月上前一看,惊道:“这么多?”

“我想着反正我们也不会经常进山,便把能抓的都抓了。”

十几人扛着扁担进了厨房,将兔子一只只抓出来点数。

温如月跟了进去,在后边看了半晌,眉梢微垂,尤其是看到里边还掺了几只幼兔,眉头更是皱得厉害。

她上前一手一只,拎了两只幼兔出来,“这么小的就留着吧。”

旁边蹲地上捡兔子的抬眸看她一眼,没说话,心里暗道女人就是妇人之仁。

“怎么?”蓝无风跟进来,看到她手中的兔子,有些不解。

“我想你们这趟进山,应该也差不多把山里的兔子搜刮干净了。”

温如月一手抱着那两只幼兔,另一手轻抚着它们柔软的绒毛,“幼兔宰了可惜,先圈起来,等它们大了,生了崽再杀。”

蹲在地上那人手上顿了顿,默默把幼兔都挑出来,装进另一个网袋。

怎么会有人面上温温和和,说出来的话跟外边的冰棱子一样冷?

等这批兔子清点完,几人到外头用木块简单搭了个棚子用来养兔子,还有几人留在后厨杀兔子。

温如月先前做过一批兔毛领,知道怎么完整剥兔皮,见这帮人手生,就在一旁指点着。

偌大的院子只剩崔小宛一人,她收拾了一下石桌,端着托盘准备进屋,正好碰见打铁匠从隔壁出来。

“你等等。”

正好她想找人打点武器。

打铁匠四下看了一眼,发现周围无人,守关的山匪也都背对着他们,便轻轻挪到崔小宛身旁,压低了声线,“你别找我,我帮不了你。”

崔小宛端着托盘眨了眨眼,“我可以给钱。”

“你给再多,我也帮不了你。实话跟你说,就是隔壁的宁三万也不敢惹他们。”

打铁匠见她还不明所以,想了想,恍然大悟,“你一个外地的应该没听过他的名号,他就是另一窝山匪的首脑。不过这不重要,反正若你身上还有钱……”

他指了指守关那几个山匪的后脑勺,“找他们都比找我好,不过他们估计也只能带你一人下山。”

崔小宛这回是听明白了,这打铁匠以为她是被掳上山的。

她张口正要解释,就见徐高从里边出来。

打铁匠担心惹麻烦,朝徐高一拱手,径直下了山。

崔小宛看着打铁匠的背影,淡淡扫一眼徐高,“来做什么的?”

“大当家,这是霜州城的打铁匠,叫宋恬,前些时日厉山虎在他那订了批弓箭,但还没给订金就死了,这些天没人管这茬子事,姓宋的左右等不到消息,便上来问问那批弓箭还要不要。”

徐高耐心解释着,“我寻思厉山虎都死了,他订的东西大当家您不一定看得上,便做主退了。”

“哦……”

崔小宛意味深长地盯着他,默了片刻,“把人找回来,我正好也想跟他订一批武器。”

徐高忙不迭应下来,“好嘞,听说他手头还有别的单子,我过几日再去寻他。”

崔小宛扫了扫手,让他回屋。

这宋恬经常替青牛寨制武器,来这一趟,跟徐高在屋里待了许久,却还以为她是被掳上山的姑娘。

徐高是忘了介绍,还是觉得宋恬没必要知道?

而且,宋恬接了别的单子,要几日才能做完,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崔小宛突然觉得这事有点意思,她把成九河喊过来,叮嘱他这几日多留意一下徐高。

“将军怀疑他有问题?”

成九河一脸肃然,“那属下现在就去把他宰了。”

崔小宛拉住他,“捉贼要捉赃,你现在就去把他宰了,以后青牛寨其他人还能服我们?”

“而且我也想知道,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属下明白。”

接下来几日,崔小宛还同往常一样待徐高,面上也没显出端倪。

这日,她在院中练刀,徐高突然凑了上来。

“大当家,您当上寨主也有十天了,何不趁此机会办个酒宴,让弟兄们都替您高兴高兴,也正好笼络一下他们。”

崔小宛点点头,“厉山虎当寨主时也办了宴席?”

“那也没有,以前寨子里就我们几人。再说,他那人也不屑做这些。”

徐高想起过往,面上似有不满,随即又缓和了脸色,“大当家,您刚来不久,总要与寨子里的弟兄熟悉熟悉。”

“我懂,这事就交给你办吧。”

崔小宛说罢,手握刀柄,漫不经心舞出几道刀风,逼得徐高往后退了退。

徐高朝崔小宛一躬身,退了下去。

当天下午,成车的酒肉从山下送来,拉板车的还是先前那个老汉。

徐高点了数目,把钱给他,将人打发了回去。

紧跟着,他又若无其事踱到后厨,巡视一圈,将伙夫都遣去搬柴。

厨房终于只剩他一人。

徐高站在门口望了望。

成九河正在远处带人练兵,压根没留意后厨方向。

聂灵嫣在堆雪人,王妃王爷在旁看着,这几人都背对着他。

至于崔小宛现在应该还在议事厅。

他将门轻轻掩上,轻手轻脚往里走去,在酒架前站了好一会儿。

忽然,身后的门“吱呀”一声。

温如月立在门口,奇怪地看着他,“你在做什么?”

徐高的手迅速一缩,回过身,眼神闪烁,“我在检查这些酒肉……”

“哦,那你继续。”

温如月神色如常,没再多看他一眼,自顾自从橱柜里取出点红糖和姜块,切丝之后加水熬上了。

小桃和聂灵嫣都来了月事,她给这两人炖点红糖水。

徐高松了口气,收起另一只手上的刀片,踱到门边,“温姑娘忙,徐某已经检查完了。”

温如月“嗯”了一声,手中拿着蒲扇,扇着灶炉,待徐高离开,才往门口望了一眼。

【温如月】吓死了,徐高刚刚想杀我,我不过就是去厨房煮个红糖水而已。

【温如月】还好我装得若无其事,他没察觉到不对。

【聂灵嫣】月月你现在演技愈发精湛了,近朱者赤,随我。

【佘凤】别学灵嫣,她太浮夸。

【崔晚】徐高做了什么?

【温如月】下药,给每坛酒都下了药。

当夜,青牛寨张灯结彩。

一盘盘兔肉和牛肉端上桌,香气袭人,蹲在哨岗的弟兄也分到了两壶酒。

山匪们感慨,这比往年守岁还热闹。

王爷要养病,受不了这般喧闹,也喝不了酒吃不了肉,聂容昭送他到清风寨躲清静去。

山上热闹,山道寂静,聂容昭从清风寨出来,正要回青牛山,忽然听见旁边的树丛沙沙作响。

不一会儿,从四处蹿出几十个蒙面的黑衣人将他团团围住,手中刀刃亮着雪白的光。

聂容昭心下了然,原来徐高的后招在这。

他也不慌,若这些人想动手,一对几十没把握,逃还是能逃出去的。

“来早了,姓徐的怎么还没得手?”

“这人是不是山上的,怎么还在山下晃**?”

“甭管是不是,都打杀了,省得麻烦。”

“等等。”

其中一个黑衣人看清聂容昭的脸,沉思片刻,“这是不是徐高说的那个压寨郎君?”

周围几人也跟着看了几眼,“应该是,那就先抓起来当人质。”

“……”聂容昭眉梢微挑,神色有些复杂。

这徐高的眼光为何如此独到??

作者有话说:

吨吨了一杯咖啡,零点【后】还有一更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