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自家姐妹

荣贵妃脸上一如既往的清冷,她的身后跟着个贴身伺候的小宫女,小宫女有些胖,但眼神看着却十分机灵,甚至有些……势力。从一进纳香宫,那小宫女的眼睛便四处打量着,期间夹杂着羡慕,偶尔又会露出不屑和鄙夷,最后打量结束,终于眼神也平静了下来。

见安羽琪应在了门口,荣贵妃淡淡地开了口:“安妃不必多礼了,都是自家姐妹,何须弄些繁文缛节。”

安羽琪微微一笑,缓缓开口:“荣贵妃说的是,倒是妹妹不自在了。”

荣贵妃听闻安羽琪自称妹妹,眉心不自然地蹙了一下,随即快速恢复成之前那个清冷的模样,随着安羽琪前后走进了纳香宫,到了正堂里,自然有人搬了椅子、上了茶。

“哟,这白虎皮本宫多次向皇上讨要,皇上都不忍割爱,敢情是留着送给了安妃。”人尚未落座,麻烦便找上来了。

安羽琪不自然地抽了抽眼角。这也怪她多事,瞧见那白虎皮实在漂亮的很。独孤虾建议她做一件白色披风,留着天冷的时候穿。只是安羽琪觉得平日里也不太出去,在纳香宫里没必要穿着虎皮的披风。若是出去了,必然会见到后宫其他女人,这么独特的颜色势必会引起他人嫉妒,容易招惹麻烦。想了想干脆不做什么披风了,免得还要破坏材料,就这么整张皮扑在椅子上,平日里可以拿到外面去晒晒太阳,回来还可以铺在软塌上,松软暖和,躺着坐着都舒服。原来好好的事情,没想到这荣贵妃一来,就认出这白虎皮是齐王送的,当时就话中带刺起来。

瞧见荣贵妃的不悦,安羽琪赶紧道:“哪是皇上赏赐下来的,实在是妹妹的身子有些特殊,怕凉。皇上体恤臣妾,这才暂时借妹妹一用,日后还要还回去。所以怕破坏了虎皮,都没敢做其他用,平日里都收起来的。今日听闻荣贵妃上门,这才命奴才特意找了出来。这么精致的白虎皮,也唯有荣贵妃这样金贵的身子才配得起。”

明知道安羽琪是在拍马屁,故意这么说,荣贵妃的心里多少还是觉得舒坦了点。脸色稍霁,微微点头:“那倒也是。不过,话也不能这么说,太后和皇后那都是比本宫还要金贵万分的人,妹妹小心这话传到有心人的耳中去。”

安羽琪一副受教了的表情,虚心听着荣贵妃说教。荣贵妃平日里仗着自己身份,加上性子冷清,在后宫中并未结交下什么人,往日里也鲜少走动。之前安羽琪尚是男装打扮的时候曾经见过一面,当时还有心想要拉拢他,送了他一车的书籍。如今得知安羽琪乃是女人,原本想要上门给她个下马威,没想到安羽琪倒是挺上路的。这样一来,荣贵妃心里的戒备便少了许多。

但是,安羽琪是第一个坏了皇上骨肉的人,只要一看到她那微微凸起的小腹,荣贵妃便忍不住捏紧了拳。

小坐了一会儿,眼看该用午膳了,荣贵妃却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回去。安羽琪本来有心想要留荣贵妃在纳香宫用了饭再走,但之前和独孤虾谈话的内容不期然地跃入脑海中,客气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那妹妹便不远送了。荣贵妃平日有时间了倒是常来走动。妹妹这两日有伤在身,不便到处走动。待来日身子利索了,一定会登门去看荣贵妃。”

荣贵妃满口子的答应下来,至于她日后能不能再踏入纳香宫的地盘,那就不得知了。

一路将荣贵妃送到了大门口,安羽琪命身边小公公取了两匹上好的布料,又塞了个荷包给荣贵妃身边那个小胖宫女,这才笑眯眯地将荣贵妃送走了。

转身,落眸,笑容尽失。

“她到底来做什么呢?”安羽琪自言自语着。从头到尾,都没能从荣贵妃的口中打探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两人看似谈了很多,却根本没有实际内容。临走的时候,她反倒搭了个几两碎银的荷包以及两匹上好的布料。

“唉——”安羽琪手撑着脸颊,坐在桌旁,等着午膳送上。要是独孤虾在就好了,那个看似忠厚老实的家伙一肚子的坏水。当初她怎么就看走了眼,把他当成兄弟了呢?不过,也幸好把他当成了兄弟,如今他才能在她身边帮她出主意去防备和对付别人。若是他帮着别人来这么对付自己,怕是她早就没了命了。

午膳不算丰富,但都是安羽琪爱吃的东西。有了身孕之后,胃口大变,以前不爱吃的东西现在很多也想吃吃看,尝试一下。而且安羽琪还有一个毛病,那就是特别喜好吃。若是她脑海中某样吃食一闪而过,她顿时馋的口水直流,当即必须马上准备出来吃紧口中。否则的话便会抓心挠肝,胡言乱语,唔了嚎疯。哪怕是稍稍做慢了一点,等到做好之后她却不想吃了。或是准备出来了,她吃了两口,却觉得不是她想象中的味道,也当即不吃了。

因此,从有了身孕之后,呕吐倒是次要的,光是这个吃的问题,便让整个安府人仰马翻了。如今进了宫,怕是安府的厨娘会长叹一声,跪地谢天谢地将她送走了吧。

桌子被盖满了一半,东西花样很多,但每样都做得很少,刚好够安羽琪吃。这是之前安羽琪特意吩咐下去的,没事儿别糟蹋粮食。她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深更半夜的要吃酸辣汤,结果做出来之后只喝了一口就嫌酸辣汤太酸太辣,整整一锅都倒掉了。

小碟和小雀都被放了出来,关押了一个晚上没给饭吃,也算是略施惩戒了。主要是让他们清楚知道,无论是谁拿来的东西,哪怕是纳香宫的,在送到安羽琪面前之前,都要确定不会和其他混合之后发生什么变化,至于有没有毒,那更是不需要交待的。

吃的之前都用银针试过毒,安羽琪放心大胆地拿来吃。小碟和小雀在一边帮她把稍远一点的菜布到她面前的盘子里,小雀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娘娘,为何不留贵妃娘娘在这用膳。荣贵妃可是最受皇上宠爱的,若是娘娘能和荣贵妃打好关系,以后也很容易引起皇上的注意啊!”

这傻孩子,真单纯。她竟然还满心希望自己能够引起皇上的注意呢!若是她知道自己生下孩子之后就要送命了,不知会如何想。

小碟终究比小雀在宫中待得久了,也见的多了。闻言插话道:“娘娘们的口味不同的,娘娘吃的都是双身子人适合吃的。留贵妃在这用膳,吃这些,不是摆明着显摆我们娘娘有了身子吗?”

小雀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还是小碟姐姐聪明,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若是被荣贵妃误会娘娘是在故意显摆,一定会恨死娘娘了吧。恐怕背后还会使什么法子呢。

安羽琪看着这两个小宫女互动,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她不是没想过留荣贵妃吃饭,但是一来怕人家看不上纳香宫这点吃的;二来也是怕荣贵妃不习惯在外面用膳。用猪脑子想一想也知道了,她在自己的纳香宫吃东西都要用银针试了毒才能吃的,况且荣贵妃不是在自己的地盘,若是当着她的面试毒,明显是对她心存戒备,面子上过不去。可若是不试毒,又怕会一不小心中了别人的手脚。

唉,活着可真累。

安羽琪有些沮丧地放下了筷子。做一个女人难,做一个名女人难,做一个皇上身边的女人——难上加难啊!难怪宫中除了太后,根本不见有什么高寿的女人,整日这么提心吊胆的,陷害来陷害去,内分泌都会失调的。而太后之所以能长寿,那是因为经历了千锤百炼,毒药缸里洗过澡,战场上面泡过脚。经历了明杀暗刺,下毒上吊,千锤百炼了。

午膳用的有些索然无味。没有独孤虾在身边,连个逗乐子的人也没有。这才进宫的第二天,脖子上缠着纱布,两条手臂一排梅花泡,肉皮烫的红红的,那叫一个喜庆。

这些人,还真是不让人安宁啊!安羽琪站在纳香宫门口,望着花园里花团锦簇,蜜蜂和蝴蝶快乐地在花丛间舞蹈,忽然很怀念在安府的日子。虽然每天要天不亮就起床去上朝,白天忙得脚打后脑勺,但起码她知道自己还活着,忙起来倒也有趣。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如今想起来,竟然是那样的遥远。

安羽琪以为自己可以永远不会忘记当初害她穿越的那张肥胖的猪脸。可是这才一年多时间,她不但记不清那张面孔,甚至连亲人的模样都变得很淡。望着镜中渐渐有了女人模样的那张俏脸,安羽琪自嘲地笑了笑。人啊,果然是个最有适应性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