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4章 六臂天魔(2)

我很感动,但不吃惊,因为在我心里,也同样愿意为唐晚牺牲。

“在镜室中,你洞悉了太多!”我长叹,“不过,一切荣耀,皆为历史,不必太在意,更不要因此而影响到自己的内心。唐晚,古人已经作古,虽然能给我们以警示,却不该成为我们难以挣脱的窠臼。二战历史过于复杂,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人,都有巨大的不得已。我想,那民国间谍界的大人物根本就不相信爱情,否则怎么可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赶赴‘吴之雪风’号敌舰?”

唐晚开了顶灯,起身倒水。

我望着她的窈窕背影,不禁无声地微笑起来。

“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彼此支撑,彼此砥砺,一定能完成所有的事。”我在心底自语。

关于那民国间谍界的大人物,后代对其评价褒贬不一。

当年,他派人刺杀上海滩第一大汉奸张啸林之时,的确是大快人心,举国欢庆。或许,没有飞机意外撞山事件,其地位能够进一步擢升,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与大总统平分民国之天下。

“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鲁迅先生说的这句名言点醒了许多人,也被各界人士广泛引用,真的是真理中的真理。天石,我从玉罗刹的遭遇中悟出了这样一句话——世界上本没有爱情,那些感情故事被人传诵得多了,也就变成了爱情。玉罗刹说——她亲口说,那位大人物飞机撞山就是苗疆诅咒的结果。”唐晚端着水杯回来,坐在床边,悠悠浩叹。

我有一丝丝意外,但转念再想,颇觉顺理成章。

汉人对于苗疆蛊术、咒术的最早认识就是苗女用过的“回门蛊”。苗女多情,但也无情,一旦有汉人男子将其始乱终弃,必遭这种“回门蛊”诛杀。该蛊术能够精确计算汉人男子去程、归程所用的时间,一旦过了限期仍然没有回到苗女身边,则一早就种在男子体内的蛊虫发作,死状奇惨无比。

玉罗刹身为苗疆第一炼蛊师,对于种种蛊术、咒术的运用出神入化,既然能出手诅咒日本国运、禁锢日本大人物,当然也会种了某种蛊在大间谍身上。

“如果是真的,倒也有情可原。”我说。

“是真的,日本大人物之所以能够遁逃,也是因为玉罗刹苦苦支撑了这么多年,早就心力枯槁,难以为继。当我告诉他大间谍的死讯时,她瞬间崩溃,从身体到思想灰飞烟灭。我很后悔,自己无意中做了大人物的救星,也做了中华民族的罪人。这一次,我情愿与大人物同归于尽,来赎自己犯下的罪过。”唐晚语调冷涩地说。

她是无心之失,并不应该承担罪责。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我们应该还有弥补的机会。

舱室内的气氛十分沉郁,毕竟我们两个正处于孤军奋战之时,身后没有任何援军。

我们并不清楚富士山那边是什么情况,完全凭着两腔热血奋勇向前。

“不要气馁,振作起来!”我向唐晚伸出了双手。

她也伸出手,四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每个人都会犯错,我们的敌人也一样。所以,我们必须尽可能地弥补过错,重新掌握主动权。

“笃笃”,有人轻轻敲响了舱室的门。

我大步过去开门,一名服务生站在门口,手里托着银盘,上面是一部黑色的卫星电话。

“有一位先生致电船长,要求跟夏天石先生、唐晚小姐通电话。”服务生说。

我拿起电话,沉住气,调匀了呼吸之后,才缓缓开口:“是哪位?”

唐晚跟出来,先给了那服务生小费,然后吩咐他等会儿再回来拿电话。

“我是你从未谋面的老朋友,冒昧打扰,就是想劝你不要跳出来做英雄。英雄通常都死得很快,我不愿看你无辜送死。如果可能,就赶紧缩手缩脚,保命为上,在日本富士山走马观花转一圈,然后抓紧时间回家。”电话彼端的中年人语态沉稳地回答我。

“阁下是什么人?”我继续追问。

明知道对方会通过变声器打来电话,我还是希望尽量延长通话时间,好从对方语气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一个关心你的人,呵呵呵呵……”对方笑起来。

“多谢了,但我还是希望好好地考察游览富士山,不想走马观花。如果可能,我还想在富士山开辟一处休养之所,借富士山灵气,提升自己的奇术水平。”我淡淡地说。

这些话非我本意,但唯有如此,才能激起对方的情绪变化。

“口不应心,不说也罢。”对方冷笑一声,似乎已经窥见了我的真实想法。

“既然你肯打这个电话,就证明你了解我的行踪。我从美国来,到日本去,茫茫大海,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你如果真的为我好,何不帮我择一条路出来?也省得我没头苍蝇一样,东西乱撞?”我问。

听筒中忽然传来了汽笛长鸣之声,同时,我的耳畔也传来了同样的声音,两种声音几乎同步。

我拿起桌上的铅笔,在记事簿上草草写了几个字:“打电话的,在船上。”

汽笛声就是证据,两长一短,两短一长,那是在向错身而过的其它船舶报平安。

“好,我出去找。”唐晚十分机警,立刻拉开了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