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黑云凶兆(2)

夜明珠处于枪手环伺之下,已经没有机会逃脱。

我轻轻移动枪口,瞄准镜十字丝套上青魔手的后脑。

“先别杀人,这只是序曲。”陈定康提醒。

如果我想杀青魔手,在地底防空洞的时候就能动手。现在,只要他不侵犯夜明珠,我都可以留他一条狗命。

“他们会进铁皮屋里去,我在里面放了窃听器。先听,再做决定。”陈定康继续提醒。

铁皮屋的门打开,夜明珠被枪手们逼进屋内,青魔手跟进去,然后那扇门轻轻关闭。

我不担心夜明珠与青魔手独处,因为青魔手并非她的对手。

陈定康打开了一只迷你型监听器,夜明珠的声音立刻传出来:“陈定康在哪里?你说已经布好了十面埋伏,可现在呢?现在他人不见了,连夏天石也不见了,你究竟在搞什么鬼?鲛人语言翻译机到底在哪里?你承诺过的,要把陈定康的秘密全都挖掘出来,还要——算了,我的耐心已经到达底线,再也不可能听你任何计划。现在,马上启用第二套应急计划,全盘毁掉货场,消弭证据,所有人退出。至于你,也该为一系列失败计划买单了!”

我一怔,夜明珠这些话根本不符合她的身份,而且一改低沉冷静的语调,变得气急败坏。

陈定康按住我的肩头,示意我继续听下去。

“小姐,陈定康跑不了,我在外围撒下了六道包围圈,只要他离开盖家沟货场,就等于是自投罗网。现在,我先跟他玩一场猫鼠游戏,让他自以为已经脱困,可以高枕无忧。我保证,随时都能把他抓回来。现在我要说的是那位夏先生,此人非常奇怪,表面看来跟任何人都能合作,但他心里很有原则,一味退避忍让只是因为还没到爆发的时候。小姐,我得提醒你,这个人很复杂,不是那么容易被征服的。”青魔手回答。

陈定康听到“征服”这一句,向我眯着眼睛笑,脸上全是揶揄之色。

我的确不容易“被征服”,待人接物只凭自己的真心、良心。如果夜明珠有心陷害,那我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他是他,跟任何人、任何事、任何战争都无关。他是个真正的君子,这样的人被放逐于红尘俗世之中,是最大的人才浪费。昔年红拂女祖师遇到大智者李靖,或许正是今日这种情形。祖师既然能上演‘红拂夜奔’的千古名剧,我又岂肯让祖师专美于前?青魔手,让你手下的人全都把眼睛睁大点,第一不可伤害夏天石,第二,任何人有保护夏天石之功,重赏。听懂了吗?”夜明珠厉声吩咐。

青魔手低声答应:“是,是,听懂了,我马上通知下去。”

我不禁皱眉,夜明珠说这些话是为了保护我,但以青魔手的为人,这些话等于是火上浇油,只会让他提前置我于死地。

“小姐,日本来的忍者朋友怎么办?他们刚刚已经跟51地区的人短兵相接了一个回合,双方各有伤亡。不过,忍者头目已经做了安排,依托货场的广大平面地形,凭借火光的亮暗对比,展开单兵刺杀,很有把握全歼对方。但是,陛下是特战高手,在伊拉克、阿富汗都有以一敌百的战斗胜例。如果夏先生能出手奇袭,击杀陛下的可能性更大,您说呢?”青魔手请示。

我叹了口气,他果真恨我,竟然要拿我当枪头去对付陛下。

夜明珠一口答应:“好,这件事我会通知他。你做好自己的事,严守外围防线。对了,你做好准备,这一战之后,全部忍者都得死,不留一个活口。这笔账都记在51地区头上,让日本人和美国人去缠斗吧,最好是狗咬狗,一嘴毛。”

我哑口无言,如果没有陈定康的窃听器,我永远都不知道夜明珠的真实面目。而作为青魔手来说,他已经是鲛人、51地区包括红拂女弃徒的三面间谍,身份复杂,彼此矛盾之极。

“外围防线再多,只不过是在地上、地下、河中。唉,我真怀疑这些人的智商,只知道低头向下看,竟然忘记了天空中有飞鸟滑翔。小兄弟,现在你可以做选择题了,要不要夜明珠死?她不死,你很可能就要被抓到东海仙道去做仙女的面首了,哈哈哈哈……”陈定康忍不住大笑。

我无法接受夜明珠的美意,即使她爱我到极点,这种避祸海外的生活也不符合我的人生追求。

“红拂夜奔”是江湖上的千年美谈,被侠客、侠女们所津津乐道。自李靖、红拂女之后,多少侠客做过“有女夜奔”的绮梦,就有多少少女做过“为爱私相授受”的美梦。私奔虽好,结果却惨不忍睹,百分之九十九的侠客与少女在梦醒之后都变成了娶妻生子、吃饭睡觉的寻常夫妻。

世上只有一个李靖,也只有一个红拂女,后人效仿,不过东施效颦而已。

我不爱夜明珠,也无意嘲讽她,只是大家萍水相逢之后,她不该因为任何目的设计我、构陷我。

“你被青魔手挟持后,有没有去过长清别墅?”我问。

陈定康不假思索地点头:“去过,但那里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青魔手的一个临时据点。我在那里待了大概二十四小时,就被埋在一大堆鱿鱼干里,混合打入水产类货箱,运送到这里来。我脱困后查过货单,青魔手想把我运往美洲,最终地点距离51地区二百公里。”

他的回答毫无破绽,但我还是发现了一个悖论。

据陛下那边猜测,陈定康的本意是是借着特殊渠道突入51地区,展开后续的行动。而陈定康却说,自己是完全被动的,能够在货场逃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该相信谁呢?陛下还是陈定康?”我有些犹豫不决。

嗒的一声,我和陈定康身后出现了非同寻常的动静。

我没有回头,而是借助瞄准镜镜片涂层的微弱反光向后看,察觉有一个轻如狸猫的人影已经翻上了集装箱,无声地向前逼近。

此人动作极快,我看到人影时,后脑已经抵上来一个冰冷的枪口。

镜片涂层上的影像很模糊,但我还是勉强辨认出,那人正是陛下。

“我丢下十二条命,才成功地发现了此地;又丢下三条命,才得到喘息机会,观察到二位同在这里。之后,我命令带来的四十人全都冒死压上,自己才抽身后撤,找到这样一个‘大胆剜心’的奇招良机。现在,我确信死掉那么多人还是值得的,毕竟一举手间就抓获了鲛人之主和中国奇术师年轻一代领袖夏天石。好了,二位可以自由回头、转身、蹲下、坐下、躺下,但我提醒一点,只要你们反抗,我就开枪,绝对管杀不管埋。”陛下慢条斯理地说。

“不敢当。”我放开狙击步枪,慢慢地坐起来,然后转过身,看着一身黑衣的陛下。

他就像一个幽灵,行迹飘忽,不可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