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风雨欲来

对于云诺和墨竹的忠实,陈紫染不是没有做过考虑。但是她相信,这两人都是绝对聪明之人。聪明人,会在任何情势下选择一条对自己最有利的路来走。所以她并不担心他们会选错方向。况且通过这些日子以来和云诺的接触,她隐隐感觉到云诺对于自己,已经没有从前那么排斥了,甚至偶尔看书时一回头,便能瞧见他在偷偷地看着自己。对于这一点,陈紫染很是开心。

其实如果问陈紫染对云诺的感情究竟有几分是移情,有几分是动心,怕是她自己也不清楚。虽然两世为人,可是前世却是一个只知杀人,不会爱人的特工。虽有个捡来的便宜弟弟,但也是聚少离多。可是她对云诺,这个和曾经的弟弟有着相同面容的少年的感情,却绝对不是从前那种温醇的亲情。这一点,她至少可以肯定。

但是,这就是爱情吗?陈紫染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对她来说,世上不过两种人:自己人,和其他人。如此而已。

“王爷,太子府命人送来了两箱东西,王爷要不要去看看?”这天,陈紫染正在院子里斜躺在她自制的吊**享受着左手美酒,右手葡萄,佳人在抱,美人环绕的美好生活,却听得身后传来一个谨慎的声音,影响了她的心情。

“都是些什么东西?”陈紫染微皱了眉头,开口问道。

“一箱是明日齐妃娘娘寿宴上的贺礼,另一箱……”王府新上任的管家沈越顿了顿,有些犹豫着道,“来送东西的人说了,请王爷务必亲自打开。”

陈紫染挑挑眉,伸手忽然拉住了正要喂过一颗葡萄的云诺,笑道:“陪我一起去看看吧?”

“好啊。”云诺笑着点头,陈紫染于是站起身来,顺便揽过一边的墨竹,竟就这么左拥右抱地往前厅走去。

“你们都退下吧。”挥手赶走所有的下人,陈紫染在箱子前半蹲了下来,忽然一用力,揭开了箱盖。

沉默地看着箱子里的东西,陈紫染没有说话。

“王爷,这是?”云诺惊讶道,转眼看到陈紫染的面色不对,不由也是一阵默然。

另一边,墨竹却是很开心地上前一步,看着箱子里的各色物品惊叹道:“哇!好多的衣服鞋袜啊。还有这些折扇香包,看起来都好华贵精致啊。虽然款式朴素了些,但是……”

墨竹说到一半,却见陈紫染沉默地盖上了箱盖,不由住了嘴,一脸惊慌地看着陈紫染,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遭致陈紫染不快。

傍晚,陈紫染自水榭回来后破天荒头一次没有在云诺的采星楼里用晚饭。

沉默地在园子里随意逛着,陈紫染却是第一次发觉到这王府的花园,竟是这么大,这么空。

随手采下一朵盛开的蔷薇,陈紫染幽幽地叹了口气。

忽然,远处传来呜呜咽咽的箫声,伴着丛丛花木,隐约传来。

陈紫染手上一顿,转身向着箫声走去,却是来到了采星楼下。闭目凝听,却是第一次感觉到,一首简单的曲子,也能百转千回,流传出如此多的感伤。

“从来只知我的云诺是个才色双绝之人,没想到百闻不如一见,竟是如此动人。”一曲完,陈紫染拍手走上露台,笑赞道。

云诺惊讶地一转头,随即一笑,却是任由陈紫染将自己带至怀中,没有一点抗拒。

“王爷用茶。”一旁,墨竹早已乖巧地又斟了杯茶,递了上来。

“真乖。”陈紫染轻笑着牵过墨竹,俯身在他面颊上偷香一个,在眼前肌肤迅速染上红晕的同时,用只有面前二人方可听到的声音悄声道,“就在今晚。”

“啊……”墨竹惊叫着后退一步,立刻失手打翻了刚刚递上的茶杯。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墨竹惊叫着后退,便要跪在地上。

陈紫染哪里却肯容他逃开?当下伸手一拉,身形飞快转开,便带着墨竹离开了地上一堆碎瓷片,同时却也来到了采星楼顶露台的正中央位置。

“别慌,若是不小心割伤了手指,我可要心疼的。”陈紫染语气暧昧地笑着,同时举起墨竹柔嫰的手腕,轻轻一吻。

“啊……王……王爷……”墨竹少年不经世事,哪里见过这种事?当下身躯一颤,便是一软,竟是站立不住。

陈紫染轻笑着将软在面前的玉人儿缓缓放在地上,同时俯下身去,以手撑地,看下身下的墨竹:“怎么?一日不曾碰你,便已这么着急了吗?”

说完,她抬头看了眼云诺,勾唇一笑,魅眼如丝:“怎么?不想过来吗?”

虽知是戏,可是被她魅眼一看,云诺依旧是心如鹿撞,几乎下意识地,便迈步朝着地上的二人走了过来。

漆黑如墨的夜空里,夜七狠狠一闭眼,转身离开。

一刻钟后,陈紫染感觉到夜七的气息越来越远,这才起身,放开了衣衫凌乱的二人,站起身来。

夜风徐徐地吹着,梳理着人们烦躁的心绪。

陈紫染暗云玄气,游走周身一圈,终于把心里已经熊熊燃起的火扑了下去。

转身看着同样狼狈,却已经飞快整理好衣着的二人,陈紫染深吸口气:“这是最后一个机会了。跟着我,浪迹一生。留下,或可……”

“王爷不必再说了,墨竹主意已定。”这才率先开口的竟是墨竹。

“你呢?”陈紫染看向云诺。

“要走就趁现在。我们快走吧。”云诺却是上前两步,催促道。

陈紫染点点头,一手一个抓住二人,体内玄气急运,转眼间已经腾空而起,在周围一圈儿房顶上几个起落,人已经离开王府的范围。

与此同时,太子府内,一只信鸽悄无声息地停落在上官墨诀书桌上。

抬头瞥了眼信鸽,却见鸽头上一抹红色,鲜艳似血,正是信鸽中最为难见的极品:一顶红!

上官墨诀眉头大皱,立刻解下信鸽腿上纸卷打开。

“夜一!夜二!夜三!”上官墨诀右手一握,蓝色玄气升腾中,纸卷化作飞灰,消散无形。

书房里,三个人影霍然出现。

上官墨诀起身向外走去,三名暗卫立刻跟上,没有半字废话。

再度见到上官墨诀是陈紫染完全没有想到的。而眼前的场景,却更是叫她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听力。

“你说什么?”陈紫染咬牙问道。

“交出南泗皇子,我放你离开。”上官墨诀寒声重复道,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南泗皇子……南泗皇子?

陈紫染初一听得这四个字,先是心里一阵茫然,随即,一道灵光骤然闪过心头,她缓缓地转过头来,看向云诺,想要脱口而出的质疑却在目光触碰到他的表情时,生生卡在了喉间。

原来……如此。

只是心里依然有着无数个疑问想要寻找答案:云诺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身世的?被抓入王府是刻意为之吗?当初误伤上官紫染究竟是何原因?椅泄露自己行踪的会不会是他……

无数个疑问在陈紫染的脑海中一一闪过,她却明白,自己最想知道的大纲,只有一个:

“你对我,究竟是什么感情?”冷静地开口,陈紫染此刻知道自己的声音里,不带一丝颤抖。

云诺却是看向陈紫染身后的上官墨诀等人,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被陈紫染打断……

她直视着云诺的目光,淡淡道:“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这个问题我只问一次。”

云诺心里一抖,终于回视着她的眼睛,咬牙道:“你是我第一个不排除的异性,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的温柔。我对你的感情很陌生。从前没有体会过,所以我很害怕。但是,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一次也没有!”

看着他紧张的样子,陈紫染忽然心里一松,嘴角一挑,一抹笑意自心里散发出来。她上前一步,将云诺轻轻揽在怀里,叹息道:“我信你。”

“我……”面对骤然而至的幸福,云诺心里一松,一股热流自眼底流出,缓缓滴落。

她略略松开揽住怀里人的手,看着他笑道:“哭什么,我都说信你了啊。”

岂知云诺闻言眼泪不仅没有收住,反而落得更多了,抽噎之间竟连话也说得不连贯了:“可是我……因为我……我实在是……”

“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但现在并不是解释的好时机。所以……”陈紫染低下头来,在云诺粉嫰的唇上轻啄一口,看着他刹那间变得通红的脸颊,笑道,“要好好活着,以后再解释给我听。知道吗?”

云诺听到这里,眼睛不由一亮,看着陈紫染的目光里骤然焕发出异样的光彩。

“够了!不要再演戏了!”上官墨诀忽然大声开口,看向陈紫染二人的眼睛里怒火狂喷,几乎直欲扑将过来,生生撕碎他们一般,“皇妹你平日里花心成性,无法无天也就罢了,此次竟然为色所迷,将我东禹安危置之度外,实在是愧对我东禹的百姓,也有负父皇的宠爱!如今大难临头,你竟还不知悔改吗!”

陈紫染抬起头来,微眯了眯眼睛,看着对面的上官墨诀,清冷地开口:“皇兄的意思,是要我将自己的相公交出,换取自身的安全和日后的荣华?”

她声音不大,话语里也并不含一丝愤怒,但是听在众人耳中,却都只觉心中一阵气血翻涌,似有无形的压力忽然而至,直叫人呼吸困难,无法直视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