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瞬间,沙耶低垂下的头,脸上闪过复杂的表情。

没有多说什么,安静回到了君英阁,将鲜于晓赠给他的东西全都砸了,他已经预料到这种结局。不论是江晴抑或是狼墨他们都不是心慈手软之辈,今夜发生的事将会决定着他的生死。

其实,早在雅死后,加伦选择离开的时候。

沙耶就已经孤身一人了,他不是个坚强的人,这些年靠着鲜于晓的庇护他麻木活着。心累,身累,要不是惦记着复仇他也许早就该死了!

也许,对他来说死亡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沙耶,好久不见!”江晴推门而入,绝美白皙的脸容挂着和煦的笑容,熟稔的态度,就像似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不期然相遇。一行人带着一身浓郁的血腥味昂首挺胸踏步走了进去。

手上的细剑,隐然还嘀嗒着散发着热气的鲜血。

沙耶未出声,一旁无花在看清江晴身畔赵庭时,瞬间花容失色。诚然,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赵庭,当目光落到江晴他们手上嘀嗒着鲜血的细剑时,整个人开始颤抖了起来。

“侍从了,侍从哪里去了……”疯癫着,大声嚎叫了起来。

不久前,春情**漾的脸霎时间苍白无力,没有一丝血色。蜷缩着身体,恨不得将人藏到地下,脑海中不断回想起赵庭冷酷无情挑断赵匡四肢筋脉时的场景。每想一次,她脸就难看一分,惊慌失措的脸,就算不用询问什么,都知道她定然是心虚了。

“死了哟!”兰斯扬起帅气的笑脸,露出标准的六个牙齿,目光淡然望着龟缩在屋子角落处的无花,这女人速度真不错。从他们进门那一刻起,她瞬间就缩到了角落,颤抖的频率让他们怀疑她会不会就这样自己吓死了过去。

闻言,无花抖动的频率更频繁了。

赵庭欲言又止,紧盯着江晴。

江晴抬手,挥了挥,说道:“她交给你处理。”

听罢,赵庭提着武器一步步走向无花,眼睛却始终盯视着沙耶。沙耶那番话明显是冲着他去的。结合话前后无花的代表,他要是再看不出什么,那就真的是瞎眼了!

“我以为你会跑?”江晴淡淡道。

安然入座,并没有急着动手。先前动作很利落,为她节省了不少时间。沙耶出自逐风部落,怎么说都算是半个族人,有些话能聊两句,自然也就聊两句。

天云曾说过,沙耶天赋不错可惜走入了歧途。遂,在察觉到沙耶心思的时候开始,天云就再没教过他任何东西,有时候天云忍不住想那时候如果他摈弃前嫌将沙耶收为弟子。他还会不会随雅背叛部落?可惜这个答案永远没有人能够回答。

“跑?这世间还有我容身之所?”沙耶讽笑道。俊朗的脸流露出浓浓的不屑,偌大个兽神大陆早就没有他能藏身的地方,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很多事情就变了!等他回过神以后,才发现早已没有弥补的机会,只能一错再错,埋着头一路走到底。

是雅叛出部落,还是更远他那颗心贪婪的时候……

“你如果央求鲜于晓的话,她不会置之不理。你明白的不是吗?”江晴沉静说,目光定定望着沙耶。记忆,不由得回忆起初见沙耶的时候,第一眼感觉他是个有些腼腆的男孩子,是的,是男孩子,而不是男人。却不想,当初那腼腆的男孩子在短短不过几年时间变得叫人可怕!

岁月无情。

“她要的我给不了,七年陪伴足以偿还当年我欠她的情。”沙耶苦笑道。抬眼,望着江晴的眼神逐渐变的痴迷情深,不由得抬起手,隔着数米的位置触摸着江晴的脸容,“时间让你变的更美了!有时候,真的忍不住嫉妒狼墨,兽神对他眷顾太深。我不甘心,不甘心……如果当初是我最先遇到你,事情是不是就会变得不一样?凡倩总说你像妖精,浑身带毒,蛊惑世人,那时候我觉得很可笑,人怎么可能会像妖精。但是,我现在才明白她那句话的意思,你不是妖精却比妖精还要毒,人有时候就连自己为什么中毒都不明白就已经弥足深陷……”

听着听着……

江晴身旁狼泊兰斯等人神情骤然一变,凝望沙耶的表情错愕中带着震惊。

这……不会是听错了什么吧?

总感觉事情越来越歪楼,不过,很快他们十分庆幸狼墨这会儿不在场,否则事情还不知道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你说什么?”江晴蹙眉,疑惑看着沙耶。

沙耶轻笑两声,嘴角不觉溢出点点黑红的血迹。

“听不懂,听不懂也好……从未有过期盼就此就好!”沙耶凄惨笑着,呢喃道:“明明从来没有期盼过,只是为什么心还是这么痛?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看在曾经同族的情分上,我死后将我的尸体送去乱魂街铁匠铺,让那人将我抛入绵河……”

说着,嘴角溢出的黑红血迹越来越多,逐渐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不过,此刻沙耶像是浑然没有察觉到一般,接道:“青南,弈成和青离联手准备对逐风部落动手,相信赤狮已经将消息带给了你……死前,能看你一眼也不错……”

只是,不知为何沙耶说话变的絮乱。

“死了,也不愿跟我说一句……”忽而,鲜于晓偏男性沉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朝沙耶走近。完全无视了坐在一旁的江晴等人,那张肥圆的脸难得收敛起了嬉笑之态,凝重望着沙耶。

“你回来了!”沙耶气息越来越虚弱,已然倒在软榻上,话虽然对着鲜于晓说,目光却始终注视着江晴。贪恋,人之将死似乎忘记了一切遮掩的表情,这一刻他才发现从未这般惧死,不是怕死,而是怕死了以后无法再看到那人……

“为什么?这七年我对你还不够好?”鲜于晓沙哑着嗓音,紧紧地将沙耶拥在怀里,好似只要松一分,怀里的人就会消失。

“情不知何所起……”话为说完,更像是清浅的叹息,沙耶紧握的手已然垂下。掌心紧握的东西,瞬间掉落。竹蜻蜓,一个很旧的竹蜻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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