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像被岁月偷去的四个月空白,在这次的出差里被汪云桓全数填满。

结果,从纽约回来后,许蔚蓝就一病不起。

一开始,只是小小的感冒,她请了两天假,准备在家休息。谁知道汪云桓竟大惊小敝地押着她去医院看医生。

“只是感冒而已啦!”她觉得从纽约回来,男友就显得怪怪的。

他常常会盯着她看,眼神有些忧心,每当她回视的时候,他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向别处,或随便找点话题和她闲聊,好像刚才他那样的眼神只是她的错觉。

这几天她生病了,他更是有些神经质地寸步不离,他甚至坚持要她做一个全身健康检查,连脑部断层扫描都要照。

“真的没问题?”

就在医生宣布她一切正常,只是感冒之后,他还不放心。

咦?难道要她有问题他才开心?可是看他那一脸担心,又不像作假,到底怎么了?

“二哥,人的表情不适合你,你还是老老实实当你的千年老妖吧。”只有和自家兄弟讲话的时候,汪家老三汪云睿才会有点正常人的语调和幽默,虽然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板着扑克脸。

汪云桓只是瞪他一眼。

迎着那凶狠的眼神,汪云睿不痛不痒,照例露出一贯的面无表情,继续他不怎么亲切的巡房工作。

是的,一个小小的感冒,汪云桓竟然还坚持让她住院观察!

“我没事啦,只是感冒而已。”别这么小题大做!许蔚蓝好无力地第一百零八遍呻吟。

“妳好好休息。”他听也不要听,那模样好像完全不死心,一定要挖掘出她得的是什么绝症一样。

许蔚蓝干脆拿被子蒙头,“不理你了!”

“不让我的眼泪陪我过夜,不让你的吻留着余味,忘了曾经爱过谁,慢慢习惯了寂寞相随……”

悲情的手机铃声再度响起,许蔚蓝从被里伸出手,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喂?妈!我知道,明天我会去的,妳放心!”

明天是母亲大婚之日,偏偏她还被汪小人困在医院里。她拉下被子,有些赌气道:“我今天要出院。”

汪云桓只是深深地看着她,“谁打来的电话?”

“我妈!她明天结婚,我怎能不去?”她嚷嚷,因为感冒没好,还带点鼻音。

她妈?为什么要用这种来电铃声?汪云桓想起有次为了这个来电铃声困扰得一夜睡不好觉,如果她忘记他们曾爱过,是否她的伤还停留在和小四分手的时刻?

“蔚蓝,妳……”他欲言又止。

难道是他想太多,那首歌其实不是她对小四余情未了的心声?

“什么?”她不明就里地歪头问。

他停了停,“我去帮妳办理出院手续。”

许蔚蓝怔怔看着他的背影。他到底怎么了?真的很不对劲!

她蹙眉想着。

而在柜台办理手续的汪云桓,正巧遇到巡房归来的三弟。“云睿!”

汪云睿停下脚步,穿着白袍,站得笔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在三弟离开后,汪云桓一直坐在医院草坪的长椅上,接受阳光的照耀、暖风轻拂,他沉默地望着那一望无际的蔚蓝天空,思绪放空。一道轻唤,打碎他的沉思。

“喂,你怎么躲在这里?”穿着病服的许蔚蓝,踩着阳光走到他身边,一双明眸晶晶亮亮,笑容比阳光还耀眼。“害我在病房里等了好久!”她不满地嘟囔。

他抬头,深深望着她。

许蔚蓝微笑,朝他伸出手,“你发什么呆呢?手续办好没有?”

他一言不发,忽然起身拉住她,手一用力,她落入他怀抱。

他将头埋在她发间,想着她那时受过的苦,想着这几年她迷茫却无望的寻找,想着艰涩的过去,让人措手不及的现在和遥不可知的未来,胸腔左边有被拉扯的痛。

“蔚蓝……”他轻唤。

“嗯?”她偏着头,笑看他。

他微笑着抚上她的脸,“妳心情很好?”

她点头,“嗯,因为天气很好。”她伸手,悄悄怀抱他的腰身,娇软地说:“所以,你也要心情好一点。”

他望了她许久,漂亮的脸上漾起一抹宠溺的笑,“好!”他终于点头说出这个字。

她低头玩弄他的钮扣,“说了就一定要做到,我总觉得你这几天有心事。”

汪云桓笑了,“是,我在想作弊的事。”

“作弊?”她蹙眉看着他,“你要参加考试吗?”他每天都无所事事的样子,需要参加什么考试呢?

“是啊,”他拉她在长椅上坐下,她将头靠在他肩膀上,“我要参加一场很重要的考试。”

“有多重要?”她把玩他的手指,这种闲聊的气氛,她实在衡量不出他说的考试有多重要。

“重要到连我都想依靠作弊来通过。”

她戳戳他的胸膛,“喂,你是天才呢,怎么可以做这么辱没你天才美名的事来?连产生这种念头,你都该觉得羞耻。”

他微笑着执起她的手,亲吻她的手指一记,“不,天才这个称谓对我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次考试。”

“考什么呢?”她有些兴趣了。

“嗯……不知道,试题的内容还是绝对机密,我连方向都没有。”他诚实地说。

“嘿,你耍我是吧?”她才不信,哪有考试会这样?至少知道是考什么科目吧?不然,怎么作弊?

他摇头,在她脸颊上亲吻一记,“真的,不骗妳。我一定要考过,就算是透过作弊。”

她笑着朝旁边躲了一下,“你最近越来越大胆了,老是在公众场合这样,讨厌!”

他黑眸凝睇着她,哑声说:“出院手续我办好了,我们回家。”

“回家?”

“回家,没有别人,不是公众场合。”

他轻柔的嗓音里含着**,听得她面色绯红。

如果那天在医院,许蔚蓝只是感觉男友有点不对劲,那么现在,他就是大大的不对劲。

他变了,变得有点奇怪,却又说不上哪里怪。

许蔚蓝扠腰站在房门口,瞪着在收拾行李的他,“你在做什么?”从医院回来他就找出旅行箱开始收拾东西,这也就算了,他干嘛帮她把衣服全部打包?

“妳看不出来吗?”

就是看出来了,但又没有看明白才会问啊!许蔚蓝瞪着忙个不停的男友。

他动作极快地将她的衣物往旅行箱里放,欧买尬,那是她的内衣,他怎么可以……她连忙伸手抢过来,脸色涨红,“你你……你不要乱碰我的衣服啦!”

“没关系。”他笑得很坏,从她手里抢过来,眼神恶劣得好像要将那东西放到鼻子上嗅一下。

汪云桓当然不会这么做,不过也够过分就是了,他伸手揽住她的腰,害她只能垂眸。欸,大家都这么熟了,竟然还觉得火辣辣的羞涩甜蜜一路从心里蔓延到脸上。

“我们回家。”他讲的完全和她的内衣不相干。

“回家?什么时候?”许蔚蓝有些错愕。她以为他收拾行李,是要带她去旅游。虽然,他们才刚从纽约回来。

再说回家,他们不是才到家吗?还是他说的是平安镇的那个家?

他笑了,轻吻她一下,“等明天参加完妳母亲的婚礼后。”

“你要去?”妈妈没有提到要请他。

“嗯。”他点头。

她学他坏笑,用食指轻刮他的脸皮,心里有些嫉妒。一个男人怎么可以有这么好看的脸和这么细致的皮肤?这个小白脸!

“不害臊,我妈根本没有请你,你去干嘛?”

“去……”他停顿了下,才缓缓笑道:“去拜见一下未来的丈母娘,然后提亲。”

许蔚蓝不客气地笑起来,“提亲?你古人喔?现在谁还说……等等!”她眼睛瞪大,“你说提……”

“提亲,我和妳。”他好心帮她接下去,免得她卡在这个点上。黑眸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可是……”她呆住,回神后却说了句很灭自己威风的话,“你都没有求婚。”

那意思,好像是只要他求婚,她就会答应似的。

汪云桓笑了,“我求过了,妳答应了。”

她怪叫,“什么时候?!”她怎么可能这样便宜就把自己卖了?

他一言不发地望着她,眸光相当危险。她开始反省,用力反省,到底什么时候被求过婚,然后胡里胡涂地答应了他?

“没有!”从头到尾回想一遍,她不畏强权,很肯定地摇头。

汪云桓重重地哼了声,“妳交过多少任男朋友?”

许蔚蓝汗颜,很心虚的低声道:“十八任……噢,不,十九任……噢……”她知道他想说什么了,结果不乐观,还是,嗯,别再讨论这个话题比较保险。

“据说是保险精算师的某位同学,妳的算术真的及格吗?”他不客气地取笑。

她扬眸,将他稍微推开一点点距离,自己则背抵墙壁,还好不是腹背受敌。“对对对,我数学很烂,你出去,我自己来收拾东西!”

回家就回家,谁怕谁?

汪云桓只是淡笑,黑眸锁在她脸上,要让她呼吸都不顺畅自然。

她则滑溜得像条鱼,从缝隙溜开,跳到旅行箱旁,动手开始收拾东西。他走上前,从后面环住她,感觉她忽然僵硬了下。

汪云桓笑起来。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她的羞涩紧张。他忍不住在她小巧的耳垂上亲吻一下,怀里的她更加僵硬了。

“蔚蓝,妳忘记了,我是妳的第二十任男友。”

“嗯……”她忘记了,全都忘记了。她耍赖地闭上眼。

他手掌顺着她的腰线滑下,她觉得痒和不自在,连忙伸手要拍开,他顺势抓住,与她十指紧扣。

噢!许蔚蓝咬住唇,他的脸竟然还贴了上来,在她的脸上轻轻磨蹭,她全身汗毛几乎都要倒竖起来,这太超过了,她会爆血管而死的!

这人最近到底怎么了?怎会性情大变得比蜜糖还要甜、还要黏人?

“蔚蓝,是妳说要嫁给第二十任男友的,”他嗓音低了几度,像轻哄,更像咒语,带些温柔,又含着无奈,“我好辛苦才排到这个号码,妳想不认账吗?”

痞子!无赖!她就知道他想说这个。

“嗯,其实我刚才说错了,明明是妳求婚的,然后我勉为其难答应的不是吗?”

他竟敢这样说!竟然这样欺负她!许蔚蓝心里着恼,使劲想要拉开他的手,她是成功了,但汪云桓反应更快,几乎在她挣脱的那一瞬间抓住她,成功将她反转过来,牢牢锁在怀里。

“你!”她瞪大眼,带点不可置信,表情无辜又可爱。

汪云桓轻笑,俯首,深深吻上。

他的唇,炭火一般,灼热从她的舌尖开始焚烧,像被灌下最醇烈的美酒,一路向下蔓延,经过她的咽喉,穿越她的胃,温暖她的腹,连脚趾都要忍不住蜷曲起来。

她闭上眼,感觉耳边是呼啸而过的清风,脚下踩着的是绵软的云,她不知道自己是漂浮在空中还是海上,也许,也许是在天的那一端,那遥远的银河星系外,一点一点的星芒闪烁着。

这寂静的星空下,她忽然感受到寒意,微凉的时刻,有人轻轻呼唤她,彷佛从亘古的夜空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