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大概下定决心要忘记爸爸,所以……”她努力地笑,“所以我也要改掉名字,因为我要逍逍遥遥快快活活地过一生!”

“可是他姓慕!”他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她却姓起“慕容”来了?

“哎呀!我喜欢复姓嘛,虽然还是单姓,但是人家看到会以为我姓慕容,对吧?”她微笑着解释。

“所以?”

“所以,其实是姓慕,名容逍遥,容我自在逍遥的意思!”她反身,攀住他的颈项,“你瞧,现在我不就逍遥自在地赖在你身边吗?”

“我不喜欢妳叫容逍遥,我喜欢妳叫蓝蓝。”他温柔地说。

“好,那你叫我蓝蓝。”她露出笑容。

“只准我叫。”他的唇靠近她,灭音。

许蔚蓝浅浅笑了。

这是从来都不敢想的幸福!他竟然说,从十三岁那年就开始喜欢她了!而她,恐怕比他更早吧?

如果这回不是公司让她到总部来受训,或许他们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许蔚蓝将头埋在他怀里,幸福显得那么不真实,好像随时要失去——几年前,她曾有过这种感觉,什么预兆都没有,她就失去父亲!

从此生活看似正常,其实变得七零八落。那些年她学会的,是不再和人有过深的牵扯,不把任何人当作生活的重心,包括母亲和半年前分开的男友汪云昶。

但是想不到,人生总不会照预定好的路线走。

他不会知道,十年前他离家,她在机场偷偷送行,回家哭了一个晚上,将所有和他有关的记忆都锁起来,以为此生再无交集。

他不会喜欢她,甚至连多一点点的注意都不会分给她!那时她这样想,毕竟他向来挂在嘴边的口头禅都是——我找不到比我更好看的女人!

可是,现在他竟然来到她身边,从纽约街头的一个巧遇开始,她忘记自己坚持好几年的理念,全心全意地爱,爱这个从小就只能在梦里奢想的人。

不是不想明天,而是他描绘的明天太美好,她深信老天待她不会这么优厚,所以干脆当鸵鸟,走一步算一步。

即便有天会分离,她想自己也不会太难过,至少全身心投入爱过。

只是,离别一如她曾经设想的那样,全无预兆。

他承诺以后会长伴她左右,结果他食言了!

负气离开的结果是他满身伤痕地回来,足足在**躺了一个多月。再见面时,他认得她,却忘记他们相爱过,她的定位,重新退到青梅竹马的邻家小妹,弟弟的前女友。

“所以呢?”汪云桓看着搭档问。

骆慎阳起身,走到他身边,“那房子的钥匙,其实是我寄给你小弟的。”

看到搭档的眉头打结,他举手投降,“别着急,我从头开始说。”

“如果不是那场车祸,恐怕我也不知道一向清心寡欲的你,会爱得那么轰轰烈烈,才四个月就谈论婚嫁的地步。”

当他知道云桓出事的时候,是在云桓发生车祸的两周后。

那时云桓已从昏迷中醒过来,虽然还躺在医院,幸而早就脱离险境。

他匆匆赶至医院,却意外地在医院外遇到双眼哭得红肿的许蔚蓝。

他一眼就认出这就是几个月前让搭档不顾一切跳车去追的女孩。

“妳怎么在这里?”他向她询问。

许蔚蓝只是看着他,低低回答,“我来看朋友。”然后快步走了。

他并没有多想,一心记挂着去探望搭档——除了全身被包得像粽子,云桓的精神状况并没有受影响。

所以根本没有人会往云桓记忆受损的方面去怀疑。

只是他每次去,都会看到许蔚蓝。开始他以为她是来探望云桓,但又从不见她出现在云桓的病房里,直到那天,他一时好奇,跟着许蔚蓝来到海边。

他看到她对着大海咆哮,“我会忘记你,我一定会忘记你,就算你再记回我,我也会忘记你,就像……”

然后她将一个东西抛到海里,转身神色悲怆地离开。

那东西很快又被海水冲到海滩,他将它捡了回来。

“那就是你寄给我家小四的钥匙?”汪云桓问道。

骆慎阳点头,“嗯,但我当时并不知道那钥匙有什么用,直到前段时间,我想看看那个让你一直念念不忘的女人长什么模样,让堂妹给我照片,才发现竟然是她!”

汪云桓了然,“所以你开始调查?”

“没错。”

“你是不是漏了什么没有告诉我?”汪云桓眼睛微瞇。

骆慎阳反问,装傻装得理直气壮。“什么?”

“就算我忘记慕容逍遥,但没道理蔚蓝也会跟着忘记,这是为什么?”但她不知道自己就是慕容逍遥的这件事,又不像假装。

汪云桓接着问道:“而且,按照你的个性,即便知道我和蔚蓝有过这么一段,现在看到我们重新在一起,应该也会沉默到底。为什么要说破?”

骆慎阳定定地望着他,沉吟着,似乎在考虑什么,末了一个苦笑浮现在他的嘴角,“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他叹了口气,“云桓,出车祸的人,不只你。”

“什么?”

“大概是在你痊愈回台湾不久,还在静养的时候,她也曾出过一次车祸,撞到头,有轻微脑震**。她的遗忘和记忆混淆,医生推断,更多是因为太痛苦,所以才选择性地忘记那段时间的经历。”汪云桓呼吸一窒。“意思是?”

“意思是,你们都忘记了。”骆慎阳一顿,才缓缓说:“而且许蔚蓝因为抗拒那段回忆,甚至连自己出车祸的事都忘记了,那场车祸在她大脑造成的血块也一直没处理,我问过专业人士,他们说那就像一颗未爆弹,无事便罢,一旦开始压迫到神经就很危险,前一阵子许蔚蓝曾去做全身健康检查,但她可能太忙还没去拿,断层扫描结果显示,那血块已经压迫到神经。这也是我为什么选择告诉你的原因。”

蔚蓝最近偶尔会嚷嚷头晕,就是因为这个?

汪云桓再次转身,面对那大片的落地窗,久久无言。

这叫风水轮流转,对吧?

许蔚蓝靠在纽约麦迪逊大道的行道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自己的脚尖。这一趟来纽约,主要是为了参加培训,想不到云桓也死皮赖脸地跟过来,硬和她挤同一个房间。

这个痞子,她唇角含着微笑,想着昨晚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时刻,天啊,她脸颊发烫,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回味他白T恤下的无限春光。

最近还真是容易头晕呢!

她捏了自己的脸一下,扮个鬼脸,让自己清醒些。

今天一早,睡过头的她手忙脚乱地赶往总部。他发来简讯,约她下班后在这里碰面。

因为是培训,下了课,她拒绝了同事的邀约,一个人从位于附近的总部大楼慢慢踱了过来,他却还没有到。

以往都是云桓等她多,今天终于换她等他了。

只是,想不到等他的滋味是这样——时间过得很慢很慢,心里又有几分期待和雀跃。

她打了个哈欠,看着周围的车来人往。几年前她曾到纽约出差过一次,她记得大部分时间就只是在公司和酒店来回,整整四个月的时间,她哪里都没有去吗?

许蔚蓝敲敲头,发现自己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真奇怪。

她撇唇笑了笑,目光被街中心的一点给吸引住。

汪云桓来到时,远远就看到那个穿着香奈儿套装的女人,忽而笑笑,又伸出手捏捏自己的双颊,几秒后,又扮个鬼脸咬咬嘴唇,好像有些无聊地原地踏步,打个哈欠,末了还敲了自己的头一记。

那可爱的样子,惹得他眼眶发热,心里发烫。

他的蔚蓝!他们竟那样深切地相爱过。

他心里充满对她的爱和感动,又不仅是爱,也不仅是感动,激**得无法平静的心绪里,还漾满因为她的爱和勇敢而产生的心痛,以及让他鼓噪不安的骄傲。

想到这里,他心中柔软。

他的眸心写满爱,竭力缓和一路紧绷的表情,朝着她,一步步走去。

忽然间,他看到蔚蓝朝街中心奔去,不远处,一辆红色跑车朝着她奔驰而去,十公尺,五公尺……她一无所觉!

“不!”

汪云桓大步一跨,朝她冲去,他手臂一揽,将她狠狠抱在怀里,后退时因为站立不稳,一起跌坐在地。

跑车一溜烟从两人身边呼啸而去。

风扬起,吹乱两人的头发。许蔚蓝将头紧紧埋在汪云桓胸膛。

“妳……妳有没有怎样?”汪云桓连忙抬起她的手,脸色苍白,神色惊慌,心头乱跳,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将她全身审视了一遍。

许蔚蓝拍拍胸口,“好险、好险!”害她的心跳得好厉害。

她回头看着街中心,那里还伏着一只小猫。她忍不住炳哈笑起来,“你看,我还想救那个小东西,结果牠自己倒挺聪明的,知道车来了赶快找个地方趴下。”

根本没有意识到身后怀抱着她的男人已经被吓到魂不附体。

她竟然还在笑!汪云桓心里又怒又急又痛,不顾人多,他狠狠扳过她的脸,低下头,对着她就是一记热吻。

“唔!你……你做什么……在街上……”

他不理,强势抱住她,恶狠狠地吻着,她又捶又打,也没办法让他松开手。

他好卑鄙,先是强悍地贴住她的唇,不给她一点发声的机会,那用力的吮吸让她无处躲藏,唇感觉又热又痛,几乎快要肿起来,然而又有种快意涌动在心间,让她心跳加速,像是心脏要跳出来一般。

就在她意识放松的瞬间,他的舌又趁机钻入,灵活地挑动她的,她以为他会浅尝时他却用力缠绕,就在她响应的时候,他又滑腻地游走,总是出乎她意料。

她心中着恼,忘记身在何处,专心一志地与他缠斗。

直到一声尖昂的口哨刺入耳膜,她才恍然回神,又惊又羞地推开他。她擦擦嘴,“你你你……”唇瓣抖了抖,脸色潮红,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天,竟然还有个高鼻子蓝眼睛的家伙朝她竖起大拇指!

许蔚蓝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汪云桓望着她,眼眸深邃得一如迷离夜空,泛着星子的光芒。他靠近她,气息紊乱,呼吸,在她耳边,低声倾诉,“我爱妳。”

她愣了一愣,眼眶陡然冲上热浪。她咬着唇,瞪着眼,晶亮的**在眼眶打转,最后,绽出一抹笑,捶了他一记。

“笨蛋!”

汪云桓低笑,大言不惭,“是天才!”

她不以为然的撇唇,刚想说什么,却看他大掌落下,握住她的手,牵她起身,“走吧!亲爱的,我们去游纽约。”

他拉着她,长腿迈开,在麦迪逊大道上奔跑起来。

那几天,一有闲暇,他就带她游纽约。

他们搭乘游轮参观自由女神像,行走享誉金融界的华尔街,他为她在到处是精品店的第五大道花大钱买了顶丑得让人很伤心的鸭舌帽,她勇敢地带着那顶鸭舌帽跟他去车水马龙的唐人街,在帝国大厦一百零二层楼的瞭望台上和他拥吻,傍晚时,他们背靠背坐在中央公园的草地上,洒满夕阳余晖,清风吹过,让人满足得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