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异乡的夜

?吃完晚饭,童飞便开始整理自己在这个城市里的“家”。说是家,其实就只有自己躺身的那一张床,集体宿舍,说白了什么地方都属于大家的,只有这张栖身的床,还有就是从家里带来的一床碎花的棉被,以及一只红色的木箱,除了一身穿着的衣服和鞋,这一切就是他在这个城市所拥有的家当。

在这座远离家乡的城市,他没有一个亲戚和朋友,如果何珊可以算的话,这个美丽的女孩便是他在这里的唯一可以算得上的朋友了。

宿舍里乱哄哄的,两个房间如同大通铺一样的连着,这样的空间里挤着二十个二十岁左右的大小伙子,就是不想热闹也不行,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有吹牛的,有打牌的,有哼着跑调的小曲的,门外的走廊上还有几个看风景抽香烟的,总之,乱嘈嘈的,犹如家乡那个小镇上的菜市场。

童飞整理好自己的床铺,又从带来的那只红木箱里找出了一本小说,百无聊赖的翻看起来,可是看了几页,却没能记住到底看了些什么,脑子里总是翻来覆去着那个他多少日子都想逃去的家,家里的人,还有那田野。

今天的牛草,又是谁在割?是童芳吗?可是童芳今年才十二岁呢!自己走了,那些琐琐碎碎的事,也只有小妹来做了。

还有祖母,还有母亲,还有姐姐童芬,甚至还有自己的父亲,一切的一切如同放电影一般的,在脑子里过来过去,他索性合上了书,瞪着一双早已疲惫的眼睛,就那么躺身**,要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宿舍里的日光灯还在拼命地亮着,有些玩累了的孩子三三两两的躺到了**,空气里开始迷漫起一股死耗子的味道,那是一些经过长途跋涉的鞋子的气味,躺在上铺的童飞感到一阵说不出来的难受,这时他的床开始晃动了起来,翻转身他看到一个廋高高的男孩在整理着自己的床铺,原来是自己的下铺在准备着睡觉了。

他拍拍铁床,底下的男孩抬起了头,那是一张老老实实的面孔,男孩冲他抱歉的笑了笑,他也报以笑脸。

“睡了啊?”童飞没话找话的问道。

“是啊!你怎么那么早就躺下啦?”下铺的男孩一边问一边就躺上了床,铁架子床剧烈地摇晃了几下,躺在**的童飞如同坐上了小船,他真担心这铁架子的床会不会倒下来,好在下铺的这位老兄是个沾床睡,不一会便打起了呼噜。

夜已经很深了,宿舍里大家几乎开始睡觉,可是童飞还是睡不着,越是这样越是对环境很敏感,不但下铺的这位在打着呼噜,而且又有了呼噜声不断的加入,还有一两个在嚼着牙齿,那声音格外的让人心烦。

九月的夜,还是有丝丝的闷热,他再也忍不住了,索性从**下来,走出了宿舍站到了走廊里,走廊里没有一个人,只有西斜的月,正挂在高高的天上,一根低短的烟囱,正默默地矗在夜色里,再运就是就是朦朦胧胧的月光下黑沉沉的一片。

这样的夜与家乡是截然不同的,站在走廊上的童飞被面前一排厂房里传出的机器声冲击着,楼下的场院里有个不大的绿地,厂区的路灯下走过一两个上夜班的人,她们在叽叽喳喳的边走边说着什么,也不如是什么方言,听不懂什么意思,恍然间他感到无比的陌生和孤独,这是一座陌生的城市,自己是一个寂寞的外乡人。

是的,这里没有远山,没有那远山上的落日和晚霞!

是的,这里没有洁白的明月,没有那洁净的高远的点缀着星星的夜空!

明天,明天,我将是这座城市里的一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