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需要去奉先殿祭祖。

除了德妃这个被禁足以及病重的温僖贵妃之外,其他嫔位以上的主子们都来了,包括皇室与爱新觉罗宗亲的福晋与侧福晋们,可不是少数目。

惠妃几个昨儿刚在干清宫前跪在雪地里一刻钟之多,冰冷的湿水浸透膝盖,怎么可能会真的一点儿事都没有?

现在又要跪在奉先殿这边……

这是对祖宗的孝顺,可不能够半点儿怠慢,至于蒲团……那也是薄薄的一张,不疼才怪。

都怪老大(老三、老五……)

只是,谁都没有将自己受罪的事情怪罪在罪魁祸首身上,被救了而夸赞,这是知恩图报的行为,小宫女嘛,蒲柳之姿也一身贫穷。

没得谢礼不就在外面夸了两声罢了。

也不会认为能够影响到皇阿哥们打架,更不会觉得是被一个宫女给怂恿了。

尽在背后深藏功与名。

却不知道,宫女还能在无意中,爆出更大的一颗雷。

贪污。

康熙让梁九功去查,自然底下不少人跑腿,还分开好几个小太监去,这样即使有人隐瞒,也不可能。

他也不告诉其他人让谁一同去了,互相勾结更是不可能的,还更因为对方要是比自己强,岂不是在梁公公面前得了脸?

有两个嘴上功夫不错的小太监,还能够将鸡蛋砍成三文钱两个鸡蛋呢。

更别提是其他的价格,等到梁九功收集上来递给康熙时,已经是年后了。

包括那个小宫女的身份资料。

首先是看着这沓关于京市物价的折子,康熙是越看,脸色越黑。

样样东西……差不多都贵了十倍,从大米、面粉、蔬菜、鸡鸭鱼鹅猪……再到布料等东西,这可不是一两件的问题,后宫这么大,从太后、皇上、后妃、皇阿哥以及宫女奴才的吃喝穿用,一天的量就大得很。

更何况,这可不是吃一天就不吃不用的,长年累月……

用屁股想都知道他们贪了多少,他还常年提倡节俭用度……现在一想,自己节俭下来的,莫不是……都入了他们的口袋?

“简直岂有此理!”恶狠狠的将手中折子一甩,怒斥的声音可见有多生气,立即叫来了明珠、巴喀、福全、鄂尔多……等人觐见。

查!

通通给朕查!

被叫来的都是往常在内务府执掌过总管的人,重要还不是包衣旗。

后来,轰轰烈烈的一段时间,内务府和包衣旗个个瑟瑟发抖。

当然,那是后话,现在康熙怒火完了之后,等臣子离开了,才翻开那个小宫女的资料。

若是普通人,梁九功定然只是禀告两句,还需要用折子?

翻开之后才微微皱了下眉,原来,还不止单单一个小宫女这么简单,舅舅……的女儿?

舅舅,佟国纲,孝章康皇后之长兄,满洲镶黄旗一等公,二十九年征讨噶尔丹阵亡。

在得知佟国纲阵亡时,康熙暴怒,为此革了裕亲王福全的职,膝下唯有三子,四女,四个女儿已经嫁人了。

当年白氏为佟国维嫡长女的奶嬷嬷,被醉酒的佟国纲……后怀上孩子,病了请假大半年生下女儿,却被佟国纲福晋知道,将孩子给扔了出去。

几经转手后被卖进宫,在尚衣阁当个洗衣的小宫女,一次不经意间被白嬷嬷发现了,可白嬷嬷从来不敢跟任何人提及这是她的孩子。

只是借机将人安排到了承干宫,这不,过得还算可以。

等表妹没了之后,又费了好大的劲儿,将人安排到了景仁宫,那苏宫女还不晓得,以为白嬷嬷慈祥和蔼,怜悯她这么一个苦命人……

啧。

原来,是舅舅的女儿啊?

康熙想起了佟国纲,不管是自己亲政、撤三藩还是征葛尔丹都出了很大的力,膝下的四个女儿不管是嫡女还是庶女,都成了正头的嫡福晋。

这……

微微皱了下眉,这就有些为难了,谁能够想到,舅舅的遗珠竟然还落到这个地步?

看舅舅也不是没有找过,只不过被福晋的人给几经转手忽悠住了,但也没想到会转手到了皇宫里来。

白氏的婆家还因此遭了殃,不然也不会只对这么一个女儿这么重视了。

可不嘛,丈夫儿子都没了,可不得使劲儿关怀吗?

“那宫女,还真不知道?”康熙皱皱眉,怎么可能,白嬷嬷真能忍得住?

“皇上,许是那白嬷嬷,想着佟佳福晋知道了,会继续不依不饶,干脆就这么没有身份的关怀,还能保住这么个孩子的命吧……”

梁九功可不敢说‘下毒手’这种话,只能够委婉的提醒。

康熙微微垂眸,孝懿仁和佟佳贵妃都是佟国维的女儿,这是他对佟家的恩宠。

阵亡的舅舅佟国纲也没有忽略,从他那三个儿子的施恩就可见佟家依旧是皇上的外家。

最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的将折子放置到了一边。

被干清宫记上案的苏曼娆当然不晓得自己的家底被捞清了,只知道妃子们被罚被跪一事算是出了气,心情好得很。

“南水,要不要出去?我记得御花园那边有片草,没人欣赏,顺便摘回来呗。”这是后世才发现用来制作护肤品的材料,没人发现岂不是更好?

“好哇!”娆娆用的擦脸胭脂可比外边儿的好多了,南水就算不爱美,也有那么一丢丢……反正不会让自己的脸在冬天干燥得起皮。

两个人穿着厚厚实实的出去,还戴上了个帽子。

出门,然后摘草去。

也幸得今天难得放晴,迈着欢快的心情,南水没有什么心烦事儿,可不天天乐呵乐呵吗?

刚好,今天也是初一十五去宫里给额娘请安的日子,纵使德妃禁足了,可四福晋还是过来在殿门口行个礼再走。

没法子,德妃实在是太……刻薄了,总是仗着自己婆婆的身份,给她各种立规矩。

她去了只是行个礼就走人,没有任何损失,但也不会落人口实认为她是个不孝的儿媳。

离开时,从另外一条道回去,就看到了一对黏糊的狗男女在草丛里不知道想要干什么龌龊事,眼睛都瞪大了。

“放肆,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四福晋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按照旧例来请安,谁能想到会遇上这种龌龊事?要是传出去,皇阿玛还不知道会不会以为自己多管闲事。

毕竟这可是宫里的人。

听着她的这声话,两人下意识的转过来,四福晋身边的婢女怒斥,“还不快滚出来?”

那朴素无华的衣裳还泛着洗旧的白,一看就是落魄低贱的下等宫女,竟然在这儿跟侍卫厮混?简直,简直下贱。

等到那两人转过来时,那容颜,倒是让本想叱骂一顿的四福晋沉默了起来。

这个人……

“你们是哪个宫伺候的?跑来这里干什么?”身边的婢女明白四福晋那看过来的眼神表达的意思,出声问道。

“回四福晋,奴婢是景仁宫的,过来摘草。”至于摘草做什么,没说。

景仁宫?

对于这个地方还有些敏感的四福晋可记得,四爷就有个在景仁宫的宫女,每年都会给他送生辰礼,曾出身承干宫……

眯了眯眼的看面前这个长相漂亮甜美带着娇柔的女人,“叫什么名字?”

“回四福晋,奴婢苏娆。”

“回四福晋,奴婢南水。”

苏娆?

四福晋将目光放在了苏曼娆身上,穿着厚实毛绒的衣裳,看不出藏在里面的妙曼身段。

但这张脸确实显眼,难怪四爷会一直惦记着,只是,看着旁边这个虎背熊腰的壮实姑娘,她刚才真以为,是‘他’。

“苏娆?就是每年给我们四爷送孝懿仁皇后生辰礼的那个?孝懿仁皇后当年临终前,可叮嘱过你,是每年送一次,还是一次性全都给四爷送去?”

在四福晋看来,就是借机攀附四爷,利用孝懿仁皇后为借口,简直就不配为奴为婢,该打杀了去。

只可惜,四爷就像是瞎了眼一眼。

满带着挑剔的目光看着苏曼娆,这张脸好看是好看,不过,仗着一张脸好看而心高气傲想要爬上主子床的,在皇宫可数不胜数。

“四福晋,您说奴婢就算了,怎么可以这么说孝懿仁皇后?这是孝懿仁皇后对四阿哥的慈爱之心,您怎么可以质疑呢?”

苏曼娆的语气不算慷锵有力,却反驳着四福晋的话,还将四福晋置于不敬孝懿仁皇后的处境。

顿时,四福晋脸色就黑了下来,她什么时候质疑孝懿仁皇后对四爷的关怀与慈爱了?

看来,还真是个牙尖嘴利的?

还没进四阿哥所就已经这么嚣张了,等进了四阿哥所,岂不是要爬到自己头上了?

“大胆,胆敢污蔑四福晋?”旁边的婢女恨不得拍桌,只可惜这儿没有桌子,只得指着苏曼娆,一声尖锐怒斥。

“苏娆是吧?在宫里,可学过规矩?就你这样,可进不得皇阿哥后院。”那白嬷嬷身为孝懿仁皇后心腹嬷嬷,送生辰礼,为什么要带上一个宫女?

还不是因为有所企图?

让一个宫女去接触阿哥,企图是什么?明显就是进阿哥的后院了。

此时,四阿哥从毓庆宫出来,正思考着太子跟他说的事儿,入朝听政啊……

的确,他年纪也不小了,老三也差不过该入朝了,自己只不过小他一岁左右,皇阿玛已经开始安排他了,也该轮到自己了。

只是不确定能去哪儿,可如果有太子为自己说话,就不一样了。

也不知道会安排自己……

走着的时候一边思考,身边的苏培盛也快步跟随,然后,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另一旁的假山草边小道上。

只听那熟悉的声音带着冷冽嫌恶的不屑,“就你这样,怎配得进我们四爷的后院?”

苏培盛:???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又是没有人夸的一天,哎,我可爱的读者,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