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就此止步,景驰大步向法小蓝走去。

法小蓝坐在一张椅子上,膝盖上搭着一张毛绒绒的薄毯,青石板的地砖上放了一个古旧的炭盆,里面正燃着暖烘烘的木炭。她拿着一个向日葵的花盘,一颗一颗地取下上面的葵花籽,脚边是一个小篮子,里面已经放了一些。

景驰放轻了脚步走到她近前,无声地示意那个守在她身边的护士和保镖离开。

法小蓝微微察觉背后的动静,准备转头时,却已经先听到了那个熟悉刻骨的声音:

“蓝儿!”

她双肩轻轻一颤,竟然有些不敢置信,一点一点慢慢地转回头。

景驰看着她回首。他要守护一辈子的爱人,依然有着令人动容的绝好容颜,她似乎的确比之前消瘦了一些,看向他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思绪。

但两个人看到彼此,还是控制不住心中欢喜。

景驰张开双臂,大步向她走来,期待她像以前一样扑进自己怀里。

法小蓝唇边绽放笑意,丢下花盘向他走了几步,却在即将触碰到他时停下。

景驰想念她想得发疯,他一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过去几个月他就像是被迫禁、欲的苦行僧,都快忘了生活还有如此温暖柔软的一面,但她就像是宣告春天的花朵,若是盛开,金刚也会垂怜。

法小蓝阖上双眸,这份令人着迷、让她心安的体温,她之前多么辗转难眠地思念过,如今突然从天而降,她倒有些不知所措,过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拥住景驰。

“蓝儿,好久不见,你怎么越来越瘦了?”

景驰抚摸着她脸颊,心疼地问。

法小蓝却无言以对。她笑了笑,敲击出两个字:“还好。”

“在这儿还住得习惯吗?”

电脑代替法小蓝回答:“三个多月,已经有些习惯了。”

景驰垂首,用额头摩挲着她的额头,手指爱怜地抚摸她的脖子:“这里,还疼吗?”

法小蓝用如水的眼眸望着他,轻轻地摇摇头。

很想让她说说话,哪怕一个字也好,但景驰知道这种事急不得,就抬起她下巴,温柔地吻她微凉的唇瓣。

“快了,蓝儿。你再等等我,到时候我就能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可以回到以前一样,你和我时时刻刻都能在一起。”景驰很确信这一天到来的时间不会太晚。

法小蓝看着景驰英姿勃发的面容,心头忽然一酸,但她忍住了泪,只是用葱白似的白嫩手指轻轻描摹他的眉眼,像是要将他的神态刻在心里一样。

……到如今我才懂得,时时刻刻相守在一起又如何,心早已不在一起了。

她没法把这句话宣之于口。

她要说的全都不能说,那还不如不会说。

景驰看他眼眸深处似乎神色戚戚,也知道把她一直关在这里不太好,就问:“再过两天,我让肖兮兮来看你好不好?”

法小蓝听到肖兮兮的名字,果然眸光一亮,有些开心地点点头。

“外面已经有些冷了,别总是呆在外面,还是到屋子里去比较好。”景驰扶着她往里走,“我待会

儿做饭给你吃,你想吃什么?冬天吃土豆炖牛肉好不好?”

法小蓝这才想起,已经许久没吃过景驰做的饭,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多,看起来光彩照人。

男秘书走上来,小声地提醒景驰注意时间。他本来的安排是只来看看法小蓝就走的,现在要做一顿饭的功夫,耽搁的时间就太多了。

景驰看着乖乖坐在椅子上等他的法小蓝,心底一暖,挥手道:“我知道了。吃完饭我立刻就回去,不要紧的事你先代我处理,那些重要的往后拖一点时间,我上车后马上解决。”

秘书见他这样说,只能点头说是。

景驰脱下黑色的修身大衣,里面是一件墨色的高领毛衣,越发显得他长身玉立,他穿上围裙,很神气地掌勺,虽然只做了一道土豆炖牛肉,却硬是在法小蓝面前卖弄成了一位大厨。

他摘下围裙,将热乎乎的土豆炖牛肉端上桌,按照习惯先给法小蓝盛了一碗,再给自己盛了一碗。

“蓝儿,尝尝看!我也好久没有下厨了,不知道手艺有没有退步。”

法小蓝看着交融在一起,熬得烂烂的土豆和牛肉,心也仿佛被这道菜捂暖了,她夹起一块土豆咬了一口,入口即化的温暖感觉瞬间沁入四肢百骸,似乎整个冬天的寒冷都只能望而退步。

她笑得眉眼弯弯,对景驰竖了一个大拇指。

景驰总算见到她开心的笑容,心情也是大好,自己也吃了一口牛肉,自卖自夸说:“嗯,确实不错!蓝儿,你可要好好夸夸我!”

法小蓝把自己碗里的牛肉都夹到他的碗里。从以前开始,他们一起吃土豆炖牛肉,法小蓝就只爱吃土豆,而景驰是实打实的肉食动物,负责消灭所有牛肉。

最后一块牛肉,法小蓝用筷子夹着,却没有放到他碗里,而是直接送到他嘴边。

景驰不用她说,乖巧地张开嘴巴,嗷呜一口把牛肉吞了进去。

正在品味牛肉的美味时,法小蓝已经轻而巧地在他腮边留下一个让人心痒的吻。

景驰怔愣片刻,随即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

桌上只有一道土豆炖牛肉,和两碗白米饭,却是两个人这几个月来吃得最香的一顿饭。

这次,法小蓝将景驰送到门口,恋恋不舍地看着他上了车,车子开得望不见了,才转身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她坐到镜子前,手指轻轻抚摸着自己曾经受伤的颈部。隔着薄薄的皮肤,她能感觉到在那之下跳动的血管和声带。

法小蓝张了张嘴,试着发出她受伤后的第一个音。

“J——景——”

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艰涩地挤出来,法小蓝突然觉得一阵反胃,匆忙地跑进盥洗室,护士被吓了一跳,赶紧跟了上去。

罗勒拿到最新的消息,踏着富丽堂皇的十米红毯上楼,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个男子慵懒含糊的声音,罗勒这才推门进去。一室旖旎。

浮夸的法式雕琢大**,梅里赤着上半身,身边的被子里,一个女人的棕色波浪长发隐约可见。他点燃一根烟,隔着朦胧的烟雾看向罗勒。

“菲……恢复得怎么样?她现

在还是不能说话吗?”

“是的。”

梅里下床,穿上他的睡袍,随手将自己一头银色长发从睡袍里撩出来,才说:“当时那个发疯的混蛋是谁派去的?”

罗勒知道他问的是那个刺伤了法小蓝声带的男人,回答说:“没有人派他去。他家破人亡后,我们就把他当成弃子,没有再管。那天他的所作所为全都是他的个人意志。”

“哼。当场就死了?”

“是的,一枪毙命。”

“景驰这毛头小子,几年不见是长了些能耐嘛。”梅里似笑非笑地说。

“不仅如此,景驰还让人割下那人的脑袋,拍成照片发给那些被他打压的人,扬言说谁要是再敢动法小蓝一根头发,他就要让此人全家百倍奉还。而之后,那人的脑袋就不知所踪,最后只能草草火化。”

梅里听到这儿,摆出反胃的表情,嘴里却问:“能找到那些照片吗?一张就好。”

罗勒点头。

“找到后,想办法给菲寄一张去。嗯,如果太血腥的话,还是处理一下,不要吓到她。”

“明白。”

梅里拉开窗帘,冷笑几声:“景驰现在或许长了能耐,但却是在自寻死路。他的蓝儿要是知道了他做的这些事,我不用费一兵一卒,就稳赢这一场。”

肖兮兮被薇薇安告知可以去见法小蓝的时候,觉得有些意外,但喜大于惊,当天下午就跟着去了法小蓝的疗养院。

“小蓝小蓝!我来了!”

肖兮兮一跨进门就开始大喊,薇薇安苦笑着提醒她声音小一点,法小蓝之前一直过得清心静养得的日子。肖兮兮这才收起声音。

法小蓝听到肖兮兮充满活力的嗓音,已经从屋子里走出来,两个好友拥抱在一起,肖兮兮拉着她的手仔细看了看:“之前听说你受了重伤,我一直担心得不得了,看到你现在精神还不错,总算能稍微放下心来!”

法小蓝和她手拉这手进到屋子里坐下,才笑着,打字问她:“你和方欢终于订婚了?”

肖兮兮圆圆的脸一红,嘴硬说:“没有的事。当时你受了伤,我急着想见你,景驰——”

她看了外面的薇薇安一眼,压低声音,“景驰又不让我来。方欢就出了个馊主意,他说我和他是你在这里最好的朋友了,要是我们订婚,景驰就算不让你出席,也至少会让我们见你一面,结果呢,不但没见到你,还把我自己搭进去了!”

法小蓝也不戳破她的心事,顺水推舟,只是笑着继续:【嗯,假戏真做也未尝不可嘛。反正我一直觉得方欢挺好的。】

法小蓝和她又说笑一阵,护士端了一碟点心和茶水上来,肖兮兮一看,竟然是自己最喜欢的松瓤鹅油卷,自己迫不及待地拿了一个,递了一个给法小蓝。

法小蓝笑着接过,却才只放到嘴边,胃里又是一阵恶心。肖兮兮看她有点不对劲,也顾不上吃点心,连忙过来扶她。法小蓝只是放下手里的点心,稍微缓了缓,就笑着对她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肖兮兮看她刚才那样子有些古怪,思前想后一番,惊喜地低呼一声:“小蓝!你你你是不是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