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真相只要一个(3)

温可原骤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狂笑,笑着笑着,他的眼泪就落了下来:“你说错不在她?如果不是她爸爸勾引我妈妈,我妈妈又怎么会抛弃我?我爸爸又怎么会给我娶了个后妈?我从小就是在别人的冷嘲热讽中长大的,所有的人都瞧不起我,说我妈跟野男人跑了。我那时候就开始恨,恨那个把我妈妈拐跑的男人。后来,我爸娶了个后妈,后妈很势利,动不动就打我、骂我,我爸很怕她,只要她一瞪眼,我爸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最后我爸让我住到了学校,我就很少回家了,但是我跟后妈之间始终就像仇人一样。爸爸死了之后我就彻底跟后妈断了来往,本来我心里的恨没有那么深的,就是因为去年的那次车祸……开车撞到我的人竟然就是凌毅,他撞了我之后就逃之夭夭,其实我本来不认识他,但是我在被他撞到的那一刻看到了他脖子上戴的那半块玉。医生说我失去了记忆,没错,我的确是失忆了,十岁以后的记忆全部被抹杀了,留在脑子里的就是后妈对我的苛刻,以及临撞车的那一刻记忆。你知道当医生宣判你再也没有做一个真正的男人的权利时,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你永远不会明白的……

“那半块玉我曾经听我妈说过,是凌国峰送给她的,一共是两块,合起来就是一个太极八卦,所以在网上看到了七月的照片,我一眼就从那半块玉上认出了她,也查到了她就是凌国峰的女儿,于是我想尽一切办法让她爱上我,我只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要让她爱上我,我再抛弃她,我要让她变得一无所有。后来终于让我查出来撞我的那个人叫凌毅,而他竟是凌国峰跟我妈生的孩子,这个世界真的太小了……于是我就接近他,跟他成了好朋友,从他嘴里得知凌国峰跟我妈在一次旅游中出了意外,他是被一个老婆婆抚养长大的。

“我原本以为已经得到了七月的爱,可是没想到她却告诉我她要结婚了,所以我让凌毅做了安启凡的替死鬼,是凌毅让我失去了一个做男人的权利,我恨透了他,他根本不知道那辆车早就被我做了手脚,在那之前,我给他吃了兴奋剂,我知道他必死无疑。我把安启凡用硫酸毁容之后困在这里,也就是想到最后要让他们见面的,再没有什么比这种见面更残忍了……”

“不!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跟可原没关系!”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温可原的话,我循声望去,这一望不要紧,我整个人都震住了,我失声叫了起来:“苦婆?!”

她没理我,直挺挺地站在那儿,凌乱的白发轻轻舞动着,像一尊塑像。

苦婆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度睁开眼睛时,又让我震了一下,她根本不瞎!她正在深深地注视着温可原,仿佛她的眼里已经没有了任何人,而这种眼神,只有在面对自己最爱的人才会这样!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苦婆也疯了吗?

罗天说:“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就是白月吧。”

她没说话,就像没听见一样,仍一眼不眨地望着温可原。

罗天继续说:“记得有一次七月在家里的水龙头里发现了一些头发,我当时就在门边捡到了一个药瓶‘舒喘灵气雾剂’,是治哮喘的。据我所知,七月跟安医生都没有哮喘病,而苦婆有,后来又有一次在街上看见了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去药店买了这种药,七月说曾经见过她,而且她还去找过安医生,七月告诉我,她认识的人里面只有苦婆患有哮喘病,我就怀疑在七月家里捡到的那个药瓶是苦婆无意中留下来的,也就是说水龙头里的头发也是苦婆塞进去的。我一直不明白,一个瞎眼的老婆婆能跟七月有什么仇呢?直到后来调查温可原的资料,我才发现,他的妻子白月也患有哮喘病,是做整容的,他们还有一个女儿,今年五岁,女儿在两岁那年生了一场怪病,变成了哑巴。温可原在去年出车祸以后,白月辞去了工作,再后来带着女儿不知去向。这些资料让我很快就想到了苦婆,我想,以白月这么多年整容的经验,要化装成一个老婆婆自然是没有问题,戴手套的原因是因为手不好化装吧?人的身体,只有眼睛是骗不了别人的,白月的眼睛有一些小小的问题,所以她才会乔装成一个瞎子,而卸掉了苦婆的装扮后就会戴上墨镜。”

听完罗天的话,她默然了片刻,抬起手用力地扯掉了银白色的发套,顿时,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散了下来。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她继续从下巴处撕下一层皮,那层皮就顺着她整张脸剥落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异常美丽的脸!

尽管她此时没有戴墨镜,但我仍认得出来,她的确就是那个戴墨镜的神秘女人!

她叹了一口气,轻声道:“罗天,你果然很聪明。从去年可原出了车祸以后我就一直觉得很奇怪,特别是他瞒着我来到了S市,我就更奇怪了,其实,我曾怀疑他是假装失忆的,所以我才会化装成老婆婆,暗中跟踪他,结果我发现他是真的失忆了。后来我看到他跟七月在一起,我就想方设法把他们分开,跟七月说他们命里相克,没想到可原却对七月越陷越深,可原是我的丈夫,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你说他从来没有爱过七月,其实……也许他一开始真的不爱七月,但是后来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这份感情,所以我恨七月,启凡的车祸是我操纵的,硫酸也是我泼的,还有凌毅的死,都是我做的,跟可原没有关系。”

罗天说:“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替他顶罪吗?”

温可原说:“不用!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早就知道你是白月了,从我第一次跟七月撞到你和苦儿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跟我有关系,所以我特地赶去北京做了调查。虽然我已经不记得你,对你没有任何感情可言,但是我不需要你替我顶罪!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开枪吧,罗天,反正我逃不掉了,大家一起死!”说完,他从石壁上取下一根火把,一副要点燃腰间导火线的架势。

这时,一直呆愣在旁边的老婆婆突然哭喊起来:“你为什么要杀我的孙子?你给我孙子偿命!”话音刚落,她抢过其中一个警察的枪,对着温可原就是一枪,砰的一声巨响,伴着我惊恐的尖叫,白月已经扑身上前,踉跄了几下,倒了下去。

我一下傻眼了,所有的人好像都傻了,尤其是温可原,他像根木头桩子一样愣在那里,手中的火把无声地落在了脚边,好半晌,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嘴唇哆嗦着:“白月……白月……”他终于扑过去抱住了她,紧紧地捧住她的脸,“白月!你醒醒!白月!”

白月缓缓地睁开眼睛,轻唤一声:“可原……”她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虚弱,“我知道你把我忘记了,也知道你对我……没有任何感情可言,这些……这些都不重要,我只知道,你是我老公,是……苦儿的爸爸,我心甘情愿的,可原,放下……心里的仇恨,不要……不要再错下去……”疼痛使得她皱紧了眉头,不得不停了下来,她干呕了一下,鲜血就从她的嘴里涌了出来。

温可原哽咽着说:“你要坚持住,白月,我刚刚说的都是气话,我记得你,我对你是有感情的,你是我老婆,你一定不能有事,白月,我带你去医院。”

白月虚软地摇了摇头:“有你这句话……我知足了。”说完,她又转头看向我,声音更弱了,眼神似乎也涣散得无法聚拢,“七月……对不起……”更多的血从她的嘴里往外涌,我一阵惊悸,爬过去,不知所措地抓住她的手,眼泪紧跟着夺眶而出。

“对不起,七月,是我让苦儿偷了……你的钥匙,那些头发,窗子外面……的人头……还有……还有高压锅里的猫,都是我……弄出来的,还有……那盆花……我把它搬到你房间的窗台上……是因为……因为我好认得哪个是你家的窗户……好让我从天台上把人头……吊……吊到你的窗外面,七……月,你别恨可原,希望我的死……能把一切都化解,原谅……我……好吗……”

“我没怪过你,你不会有事的……”我咬紧了嘴唇,心里难受得不行。

她显然已经不行了,只能发出恍若游丝般的声音:“可原……老公……我真的……真的很……爱你,别再错……错下去了……”一大口血从她嘴里涌出来,她的手指抽搐了几下,紧接着脑袋一歪,软在了温可原的怀里。

能死在温可原的怀里,对于她来说,也许是一种幸福!

“白月,白月!你醒醒!醒醒啊!白月!我不会再错了,你跟我说话,白月……”温可原搂着她尚未变冷的身体发疯般地摇撼着。半晌,他突然仰起头,爆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不——”

尾声

又是一个深秋的夜晚。

一声惊雷在空中炸响,整个城市都为之一抖,接着,雷声便如同千军万马在苍穹中狂奔,无数道闪电把天幕撕开,顷刻间,天空就像漏了一样,一场罕见的暴雨落了下来。

我推了推身边的启凡:“启凡,你醒醒,我有点害怕。”

他背对着我,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又推了推他,他还是没反应,跟睡死过去了一样。

窗外,风在咆哮,雨在狂泻。

启凡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就像一个木偶。我定定地望着他的背影,望着望着,这个背影变得陌生而不真实起来。我吞了一口唾液,心里突然慌得很。

这个男人,他是启凡吗?

这时,窗外响起了一阵异样的声响,那是来自暴风雨之外的声音。好像有一双长着长指甲的手在疯狂地敲/book/222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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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听到了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夹杂在暴雨中听起来格外瘆人:“七月,快放我进去……”

我一下就听出来了,那是温可原的声音。

我坐了起来,惊恐地看向窗户。窗户上赫然印着一张脸,它紧紧地贴在窗玻璃上,模糊不堪。

“七月,放我进去……”

我哆哆嗦嗦地下了床,那张脸便从窗户上消失不见,我走过去,透过玻璃往外看,外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我推开窗户,探出头去,除了暴风雨,什么都没有。

呼!我松了一口气。

就在我正要关窗户的时候,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温可原的脸已经贴近了我的脸。他的眼睛里冒着火,像是要把我烧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尖叫一声,坐了起来。

“怎么了,七月?做噩梦了?”启凡也坐了起来。

我揉了揉太阳穴:“我梦见温可原了,梦见他从精神病院逃出来了。”

他揽住我的肩膀,让我靠在他的臂弯里,安慰我:“没事的,梦都是相反的,他已经疯了,不会再伤害你的。”

“启凡,过两天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好吗?”

“好。”

我抬头看他,经过两次植皮手术,他的脸已经基本复原,我圈住他的脖子:“明天要做最后一次手术,有信心吗?”

“有。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虽然这么说,但是我知道他心里的紧张,每次的手术带给他的都是致命的疼痛。

我忍不住问他:“你恨……温可原吗?”

他轻笑了一下:“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恨他又怎样呢?其实想想,他也挺可怜的。”

他刚说完,我的手机响了,我拿起来看,是罗天打来的,我接起来听,脸色霎时就变了,呆若木鸡。

“怎么了,七月?出什么事了?罗天跟你说什么了?”

我喃喃地说:“温可原从精神病院逃跑了!”

我想着刚刚梦里的情景,浑身一颤,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窗户,窗外电闪雷鸣,风狂雨骤。

透过玻璃,我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我仿佛看见了那间精神病院,一个黑影敏捷地翻过高墙,在暴雨中狂奔而下,穿过大街小巷,他停在了一幢楼房下面,然后顺着水管往上爬,爬到了一个窗口,他把脸贴在窗玻璃上,他的声音夹杂在暴雨中听起来格外瘆人。

他说:“七月,快放我进去……”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