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大结局
告别了司徒锐与水盼儿，告别了尉迟明翊以及尉迟默，岑立夏独自踏上了寻找赫连煊的道路。
只是，天地茫茫，如何去找寻一个有心避开你的人呢？
从永安城一直往北走，过闵州、汨环江、燕山、青州，直到抚阳郡，穿过大半个西秦国，岑立夏忽而记起，这每一处土地，她都曾与那个男人一起走过，那时，战火连天，到处是孤苦困顿、颠沛流离，但因为有他，一切都变得那么不难以忍受。
她甚至怀念那一段时光，至少，那时，他与她，拥有彼此。
但现在，赫连煊，你在哪里？我该去哪里找你？
天地之大，她要如何找到他？
岑立夏不知道。只知道，她会一直找下去。沿着他们曾经有过的时光，一步一步的走下去，直到他出现在她的面前。
无论多远，无论多久。
已是暮春时节。空气中到处浮动着浓郁的花香，草长莺飞，一片繁华景致。
岑立夏望着漫山遍野盛放如海的不知名野花，恍惚回到了当日，那个男人初次带她来这里的情形……落星崖。星陨如雨。那个男人告诉她，每到夏天，夜晚流光璀璨，这里常常会看到大片大片陨落的星辰。一刹那的芳华，却足以叫人铭记一生。
如今，夏日将至，他可会在这里，陪伴她一起看那星陨如雨的美好景致？
沿着小径往下走，一路风光旖旎，他却不在她的身边。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已是山脚。
岑立夏却蓦地呆在原地。但见在她面前不远处，一座精巧的木屋正堪堪伫立在那里，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林木之间，像无意中闯入了某个梦境里一样。
岑立夏的心，莫名的跳的飞快。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一步步的走近那座屋子的，脚下如有千斤重，坠的她浑身的血液，都仿佛陷入凝固。
在木屋前停住，岑立夏颤抖的伸出手去，想要敲门，但指节在几乎触到那粗糙的木质之时，却终究迟疑了。她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也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正因为此，才更加踌躇。她多么希望，房门推开，那个她朝思暮想的男人，会站在她的面前；因为有得期待，所以才更加害怕梦境落空的那一刻……这些日子，她已经走过了太多太多由希望到失望的路程，多到她几乎承受不来。
茫茫无期的等待与追寻，却不知尽头在何方。
这一次，这一次……
岑立夏猛的将门推开。
屋内没有人。
木质的桌椅，简单的陈设在不大的房间内，干净整洁，井井有条。到处是人生活在这里的痕迹。
岑立夏不由的抚过这里的每一件家具。它们是如此的简陋，但一桌一椅的摆放，却莫不似当初的溶月居。
岑立夏的心，在一刹那收紧。
会是他吗？他会在这里吗？
脑海里空白一片，岑立夏只觉胸膛的某处，像是被什么东西，填的过满，压在她的五脏六腑之上，几乎难以呼吸。
她呆呆的站在那儿。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耳畔传来房门被咯吱咯吱推开的闷重声响。
岑立夏蓦地回眸望去。
触目所及，男人毓秀挺拔的身姿，就那么撞入她的眼底，犹如初见之时，令人目眩神迷，心悸如潮。
岑立夏突然有些分不清是梦是醒。如果这真的是一场梦的话，那么她宁肯永远都不要醒来。
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女子张了张嘴，只吐出四个字来：
“你回来了……”
仿佛寻常人家，妻子对晚归的丈夫的一声轻言问候；仿佛当中爱恨情仇的离散，不曾发生过；仿佛他们从来都在一起……自始至终……这一刻，世界上，没有比“你回来了”更美好的事情了。
“是夏儿的来信吗？”
远远的站了许久，水盼儿方才走到男人的身畔，轻声问道。
司徒锐微微一笑，“是呀……”
顿了顿，“她终于找到了赫连煊……”
水盼儿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她不知道这一刻，她应该说些什么。她试图从面前的男人脸上，发现任何的悲伤，甚至失落，但是，没有……她能看到的，只是他清俊脸容上，薄薄的一层浅笑，仿若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平静而且心安……“信上还说，他们不日就要启程，打算到处游山玩水去呢……”
司徒锐却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目光，自顾自的开口道，“经历了这么多，他们终于能够重新在一起，这真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说到此处，男人却终究不由的放低了语声。清朗的一双眸子，也是不受控制的一闪。
水盼儿看清了。心里突然有些涩涩的疼。
转眸，水盼儿微微将视线从男人的身上移了开来，低声道：
“司徒大哥，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你要走？”
司徒锐难掩眸底的惊讶。
水盼儿避开他的凝视，解释一般开口道，“听闻有人在西域发现了漠月花的踪迹……那花十年开一次，十分难得，又是治病的奇药……我想去看一看……”
许久，司徒锐都没有说话。
沉默，像是淡淡萦绕在两人之间的轻风一样，吹皱了一池湖水。
不知过了几多时，司徒锐方才低声问道，“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一早……”
敛去嗓音中的涩意，水盼儿淡声开口道。
司徒锐望向她。
“此去长路漫漫……盼儿，你可愿意我陪你一起去？”
男人语声轻浅的几乎不可闻。有一瞬间，水盼儿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抬眸，女子迎向男人的视线，那一双清澈的眸子，也渐渐由激**，化为一片平静。
“司徒大哥，我真的很高兴你能这么说……”
垂了眼睫，遮去瞳底的水汽，水盼儿轻声道，“你问我，可愿意你陪我一起去……你知道的，我有多么的愿意，我不想欺骗自己……”
语声一顿，女子似乎笑了笑，“但我更不想你欺骗你自己……”
“司徒大哥，我们都很清楚，你的心里，还是放不下岑立夏的……我不想你因为觉得亏欠我，或是怎样，而跟我在一起……”
女子嗓音极轻极缓，却异常的清晰，如同她望向面前男人的一双眼眸一样，清润，无一分一毫的杂质，“因为那样，会让我觉得，比之与你分离，更加难受……”
司徒锐望着那一双水漾的眸子，一颗心，轻轻一动。
“盼儿，我从来没有看轻你的意思……”
男人解释道。
水盼儿在他继续说下去之前，将他打了断，“我明白……”
“司徒大哥，我只是不希望你在这个时候，仓促的决定任何事情……”
像是释然了一般，女子浅浅一笑，“我对你的心意，司徒大哥，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够以同样的心意来待我……但如果没有，我亦不会强求……”
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即便强求，也强求不来。她已经看过太多的不幸，所以，她不会让自己也陷入那样求而不得的苦楚之中。
尽管，面前这个男人，早已融入她的生命里，她的余生，都会带着对他的爱恋，活下去……但她会好好的活下去，当成最美好的记忆，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就像她娘一样。
曾经，她跟自己说过，她永远都不要像她娘一样，一生一世等待一个也许永远都会归来的男人。
但现在，她忽然明白，原来等待你所爱的人，本就是一件痛而快乐的事情。
尽管每日都在不断的希望与失望中煎熬，但是，只要有期待，就有可能实现的那一天，不是吗？
“盼儿……”
司徒锐唤她。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司徒大哥，你什么都不必说了，我意已决……”
女子婉然一笑，突然道，“现在是初夏，而漠月花直到深秋时节，才会开放……”
“如果，到那个时候，司徒大哥你还愿意陪我一起……我会在那儿等你……”
她会在那里等他，从初夏直到暮秋。一季的草木荣衰，花开花落。却是一生的羁绊。
女子清丽的脸容，在皎洁的月色下，绽着小小的笑靥，静美如荷。
司徒锐凝视着她，只轻声说了一个字：
“好……”
这是他与她之间的约定，亦是承诺。
要走的，终归要走。谁也不知道，今日的告别，可会有再遇之期。但这一刻的希冀，却永远只记取美好。
一切皆缘。强求不得，亦逃避不得。
赫连烁远远的望着，那端坐在马背上共乘一骑的两个人，夕阳下，两个人亲密的身影，被橙红色的日光，拉的极长，交叠在一起，如同紧抱的两株合欢树，美好的刺人眼眸。
有一瞬间，他真的很想追上去。可是，就算让那个女子见到了他又能怎样？什么都改变不了。
她不爱他。她依旧不会爱他。
从始至终，这个事实都不会改变。
既是如此，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分别呢？
他终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与另一个男人携手江湖，共此一生。
他所求的，从来不属于他。
无论他怎样歇斯底里、费尽心机，终究一场空。
不是他的，便不是他的。
没奈何。
纵然良辰美景，也终究奈何天。
世事如此。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