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房檐谈心

因着祁正德那么说了,所以冬梅一路上十分谨慎的看着,等到马车停下的时候,冬梅便挪到祁正德身旁,想要叫醒他。

谁知道冬梅还没挪到祁正德眼前,便看着祁正德睁开了眼睛。祁正德的眼里一派清明,一点也不像是方才睡了许久的样子。冬梅张张嘴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倒是祁正德,像是在表扬壮士一般朝着冬梅竖起了大拇指,尔后就那么笑着走了出去。冬梅在马车里再次张张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冬梅只觉得这九王爷真是奇怪啊,说着让自己叫醒他,他闭上眼睛,呼吸也很均匀啊,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但是为什么马车一到,他便醒了过来。难道是……宋玉儿觉得自己脑中灵光一闪,她觉得这九王爷一定是武功高强,这么一想的话,便对着外面格外惊觉,这便马车停下了,他也醒了过来。

恩恩,冬梅觉得自己分析的甚有道理。想明白了这么一件“复杂”的事情,冬梅觉得自己心内那叫一个高兴呀,便兴高采烈的跟在祁正德的身后下了马车。

这厢冬梅跟着祁正德下了马车,便看见那边的祁乾元抱着宋玉儿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其实抱着一个人从那马车上两人一起下来,委实是一件力气活儿。虽然说宋玉儿并不重,但真的是十分麻烦。府内的护卫都站在旁边看着……借给他们十分胆子,他们也不敢上前对自己王爷说:王爷,给小的抱着吧,您累着了。

打死他们,他们也不敢这么说!一则这王妃的贵体不是他们能碰的,这抱下去虽说是为了王爷,但是事后这是要切手啊还是带着胳膊一起砍下来啊?二则便是王爷都没有使眼色,他们上前去逞强是几个意思啊?是说自己年轻力壮比王爷强上许多,还是说王爷不行,连抱着王妃下马车都不行?

这些府中的护卫都明白这么两层意思,所以哪怕每个人的额头上都因为害怕生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来,却也没有人真的敢上前去。

祁乾元就那么面不改色的抱着宋玉儿,眼睛里面带的满是宠溺。祁正德站在他的背后看着,有些说不出话来。

祁乾元也没有回头,就那么抱着宋玉儿回到了房内去了。冬梅站在原地看看自家王爷与王妃远去的背影,再看看身旁站着的九王爷。冬梅犹豫了一下,轻轻问道:“九王爷,随冬梅去客房吗?”

祁正德轻轻摇了摇头,让冬梅不用管自己,该忙什么便去忙什么便可。

冬梅觉得将九王爷丢在这里十分不妥,但祁正德这么说她也无法,她总不能一晚上都陪着九王爷吧。怎么都说不过去呢……若是李离知道了,啊呸呸。冬梅这才急急忙忙的离开了,她觉得九王爷一个人在这里的话,一定是没有问题的,是吧?

祁正德见到冬梅离开之后,便也跟着走了进去。但是他却没有朝着专门为自己准备的客房休息,而是足尖一点,轻轻的跃上了屋檐,尔后祁正德也不顾那屋檐是否干净,便躺了上去,双眼看着满天的星星,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房檐上传来了什么踩到瓦片发生的声响,祁正德头也没回,轻轻笑了一声,这笑声混合着夜色说不出的飘渺,他说:“六哥,你怎么也上来了。”

祁乾元将自己衣服下摆撩起,坐在了祁正德的身旁,也不看祁正德,道:“你小时候有心事,便会爬到这房檐上来。只不过那个时候你太小,武功又不好,每每只能拿着梯子上来,也很容易被抓到。怎么,你今夜里有什么心事吗?”

祁正德笑笑:“六哥你竟然还记得这么清楚,我怎么会有心事。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倒是六哥你,不是终于有了心爱的女子,为何现在这个时候要出来,不用陪嫂嫂吗?”

祁乾元有些愣了一下,复尔也躺了下来:“……心爱的女子么,可能吧。只是从未见过她那样的女子,迷乱了心智吧……”祁乾元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心里到底在想写什么。他总是能把事情想得很明白,但是关于宋玉儿,他想出了好几种方法,却都一一否定。就像当初,朝廷忌惮势力越来越大的武林中人,自己才被逼着娶了宋玉儿。但是自他那次陪着宋玉儿回望月山庄那么一趟,虽说是为了陪着宋玉儿,但更多是祁乾元为了调查这武林中人的势力,着实费了一番功夫。但是那些有头有脸的人手上难免不干净,而这些把柄在重重调查之后,已经被祁乾元掌握着了。所以近十年内,那些人好歹为了顾及自己那所谓的冥界,不会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但是回到了京都之内,祁乾元却没有将这件事情上报给文成帝。说实话,宋玉儿这个女子对他们目前格局变化所占据的分量是可有可无的。祁乾元也可以用任何的一个理由将宋玉儿休掉,宋玉儿也可以再嫁。这也便是祁乾元并未碰到宋玉儿的原因之一,虽说日后那些人可能会说着他有些隐疾,但是宋玉儿却可以因此再嫁到好人家里去。若是没有记错的话,那莫绍文应当是喜欢宋玉儿的吧。

不过……这却是在娶宋玉儿之前他相好的对策。那次江南之行,他觉得宋玉儿无甚优点,只是寻常人家女儿,娇俏而已。但是这次娶到宋玉儿之后,祁乾元却有些不舍了起来。他看着眼前的那女子,不过是皮相生的较好些,但他却见过更美的美人儿,宋玉儿的容貌不至于叫他看的魂不守舍。还有,宋玉儿爱吃爱睡觉,像只小老鼠一样。可是那灰色的老鼠本是惹人生厌的动物,祁乾元看着宋玉儿,却越看越可爱。最让祁乾元心生忐忑的是,他本想着叫宋玉儿嫁给莫绍文,但是那次他竟有些吃味。祁乾元轻轻叹了一声,他不愿意再想下去。

祁正德听到祁乾元的这声叹息声,却是有些酸涩的笑了一下。张口便问道:“六哥,有酒吗?”

祁乾元微微愣了一下,不知道祁正德为何要酒喝,便道:“九弟,你是怎么了,我记得你是从来不喝酒的,说借酒消愁的都是缩头乌龟,不敢面对自己罢了。那么你呢,现在又为什么喝酒。”

祁正德坐了起来,明亮的眼睛像是天上的星辰一样,他朝着自己的六哥眨眨眼睛:“六哥,你还是有些不知趣啊,话总要说的这么明白。今朝有酒今朝醉嘛,喝一些也是无妨的,不过现在我又改变了主意,不想要喝酒了。”

……祁乾元摇摇头,他知道祁正德不是这个样子的,满腹心事都总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但是若是他不想说的事情,无论别人怎么问,他都不会说的。所以祁乾元也不问,只说道:“你这次在外面都看了些什么,可得到了自由的真正感悟?不过话说你回京都可是有一个多月了,为何现在才出现?”

祁正德装作是不可思议的吸了一口气,道六哥这你也知道,是不是在我身上装上了什么指路的蛊虫,说着祁正德便笑着在自己身上找起来。见着祁乾元无奈的朝他翻了个白眼,他这才笑着道:“六哥,你这个人什么都好,为人也十分风趣,看着也十分潇洒俊逸。但是你就是有这么一个大毛病,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地你每次看到我就非要摆出兄长的样子。啧啧,六哥,若是那些姑娘们看见你现在的样子,怕是都移情别恋看上我了呢。”

说着,祁正德将自己的手肘朝着祁乾元撞了过去。祁乾元笑笑:“姑娘家嘛,就留给我风度翩翩的九弟享受就好,我只愿得一人足矣。”

愿得一人足矣……祁正德有一瞬间的失神,尔后仍是笑着撞了一下祁乾元,捏着鼻子道:“哎呀,九哥,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酸酸的味道,好酸了。是哪个陈年的诗人酿出的好酒啊。”

祁乾元见祁正德打趣自己,也不反驳,只道:“哟,九弟,也不知那连堇连小姐是多么痴迷那鹿林居士。若是见到这鹿林居士怕是要惊声尖叫了吧。”

祁正德脸上露出苦恼的神情看着祁乾元:“六哥,你快别说了。你可没看见那连堇在殿内看到我的时候,那满脸嫌弃的神情,好似我是非礼了她的登徒浪子一样。哎呀呀,人长的太帅些,果然是个罪过啊。”说完祁正德先是笑了一下。

祁乾元听闻了也哈哈大笑了起来,半晌,才看着夜幕深沉的说道:“这样无忧的日子也不知道能持续多久,哎。”祁乾元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祁正德想着这没有答案的问题,也出神的看着远方。

时不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