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妖魔鬼怪

太子见皇后训话完毕,而自己心内也是十分压抑,只好忍耐着向皇后表达了离去的意思。

皇后瞧着他淡淡的神情,又开口道:“你身边的那个人,真的不能留了。而且除掉他的时候,记好,不要脏了你的手。”

话说完,皇后就又将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他道:“你回去吧,我乏了。”

太子急忙行了一礼,尔后轻声的走了出去。

待到了外面之后,刺眼的日光在头顶不知疲倦的照耀着,太子心里愈发压抑起来。

一个个的,都是拿着储君的名头压着他。父皇这样,母后还是这样。自己做的还不够好吗?不就是砍掉了那朱智的头颅?本来下的命令便是见到这朱智便杀了他,纵然那时是文成帝的气话。不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了,堂堂的一国之君开口,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容质疑,更遑论更改了。自己做错了什么,又没有要求这刑罚怎么执行,自己怎么就错了?

虽说他是为了自己才有了那般行为,但这朱智又怎能与自己相比,不过是贱命一条!南顺事件治理的井井有条,没得到一点奖励也便罢了。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责骂。父皇也便算了,连母后都是如此,他们除了会将自己当做是储君看待,还知道不知道自己是他们儿子?!

眼里的阴霾渐深,太子挥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大步的离开了这里。

待回到了太子府内,太子急忙召了陈远到了自己书房之内。陈远见太子这般郑重,也在片刻之内赶到了书房里,想着太子是有要事要与自己相商。

太子府书房内,太子见陈远进到屋内来,面上带了一层笑意。招呼着陈远不必客气,让他赶紧坐了下来。陈远十分了解太子性格,因此此时也不多做忸怩之态,十分落落大方的坐了下来。

只见桌上几盘爽口小菜,甚至还有一壶飘着香气的女儿红。那女儿红想是有了一定的年头,散发着阵阵香气,勾的陈远喉结不住的上下移动。

陈远此人,聪明倒是十分聪明,为人也没有什么大的癖好。而这唯一说的过去的嗜好,便是喜欢酒。但他与一般的酒鬼却不一样,他不是喜欢大口豪饮,那拼的是酒量。他喜欢小口浅酌,这品的是醇香弥厚,是味道。

此时他问着这香气,便知这女儿红不是寻常就能见到的那种,定然是有个把年头。

太子瞧着陈远的神情,脸上的笑意更盛,尔后细长手指拿过那个莲叶荷花酒杯,满满的倒上两杯,推了一杯到陈远那里。陈远一喜,接过酒杯,放在自己鼻下闻了一番,尔后开口朗声道一声好酒,并不符合他习惯的一口气喝干了那酒杯。太子面上神情不便,只小酌了一口。

顿了一顿,太子开口问道:“陈远,你跟着我有多久了。”

陈远眼睛看向一边,好像是在计算一般,尔后又将头转了过来,看着太子道:“过完这个冬天就三年了。”

太子略一思索,面上带了些怀念的神色,道:“已经这么久了啊。”

陈远点点头道正是。

太子这才又开口道:“这几年来,你帮着我也处理了不少的事情,委实是我的左膀右臂,若是少了你,我还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去做好些了。”

陈远的脸上一变,很快又笑着打着马虎眼问向太子道:“殿下,不知这女儿红有多少个年头呢?”

太子见他嗜酒那毛病就涌了上来,只笑着回答道:“正好是五十年了,是这女儿红中的极品了。我偶然得了这么一小坛,一直没舍得给人喝。”

陈远面上露出一种古怪神情,半天才开口道:“原来是五十年的啊,怪不得味道这么特殊……”不知是在想些什么,陈远面上显出一种寥落的神情来。

还未等太子询问,那陈远又开口道:“恕草民斗胆,草民想喝了太子那杯酒。”

太子有些错愕,但还是将自己的酒杯递给了他。

陈远接过来,又是放在鼻下闻了一番,满脸满足的神情,将那酒杯里的酒又是一饮而尽,喝完之后啧啧嘴巴道:“果然好酒。”

只是喝完这杯酒之后,太子分明看见陈远的手都在哆嗦。心中有些不忍,太子开口问道:“你不怨我吗?”

陈远觉得眼前事物都有些摇晃起来,但还是拼命摇摇头,强迫自己清醒。认清太子在哪个方向之后,他笑了,然后说道:“有什么后悔的,有什么可埋怨的?这条路是远自己选的,不论结果如何都是远自己要这么走的。再说君王这条道路上,谁敢说没有几条亡魂。太子您的弱点就是总有些妇人之仁,这点比不上当今圣上。可是远还是愿意跟着您,就证明您有别人比不上的优点。能陪着殿下这些年的时间,远已经觉得十分满足了。殿下你莫要怪远说话直白,正所谓是人之……”话没说完,陈远头重重的朝着桌子上磕了上去,发出一声巨响。

太子有些不忍的想要去扶他,陈远摆摆手,示意自己还起得来,太子只好把手又收了回去。陈远脸上已经没有血色,但他此时已经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情了。他努力坐直身子,继续刚才没说完的那些道:“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太子您先原谅了远这番举动吧。”说完便是嘿嘿一笑,好似是在耍酒疯一样。

太子拧着眉头看着这一切,到底还是如陈远说的他有一些妇人之仁。气氛凝滞了片刻,太子开口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酒里面有问题的。”

陈远又晃晃脑袋,好让自己清醒一些,面上却带了苦笑道:“这酒都有自己的味道,若是加上了其他的东西,就变了味道了。这酒香是香,余味却带了一些苦。”

太子这才有些明白,尔后问道:“所以你才要了我那杯酒,好分辨是否出了问题。”

陈远摇摇头道:“不是为了这个。自古便有言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远自从跟了太子便做好了这个打算,只是殿下您知道,远对于好酒实在是没有什么定力。远只是想尝尝这五十年的女儿红,是什么味道罢了。”

太子脑海里一派清明起来,怪不得他那么快的饮完了这酒,怪不得他喝完了第二杯会大叫一声好酒,原来他都知道……

一件本来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种种原因,叫太子觉得有些愧疚起来,因此便用着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陈远。

陈远却是一笑,道:“远已经十分感激太子,愿意用着五十年的女儿红来送远。只是太子你生来便与常人不同,这都是你要走的道路。莫要因为一些人的离去便自怨自艾,君王都是无情的,殿下您一定会成为一名好君……”王字还没有吐出来,陈远嘴角溢出鲜血,闭上眼睛倒在那桌子之上。

太子觉得心内那股烦闷越来越重,压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他看着眼前已经变作一具尸体的陈远,叹了一口气。接着将食指放在唇边,吹了一个特殊的调子,尔后只听见窗子晃动,一个蒙着脸的护卫便出现在了太子眼前。

此时的太子却是收起了那一番怜悯的神情,脸上的冷意渐渐涌现,指着那陈远对着那护卫道:“在城外寻间好点的墓地,将他埋了吧。”

那护卫得了命令,抱起陈远的尸首就好像是抱着萝卜青菜一样。只见那窗子一晃,那护卫与陈远的尸首都已不见了踪迹。

太子看着桌上那些未动的小菜,以及那内里安有机关的酒壶,陷入了沉思起来。

而此时的端王府内,却是一派欢腾。宋玉儿今日里不知道怎么想起要吃那李离少年做的糖饼,本来是准备派一直在厨房里帮忙的翠儿去的,但瞧见冬梅有些心不在焉,边擦着那花瓶边偷偷看着自家王妃。要不是锦茵眼疾手快,那青瓷花瓶就要被冬梅给摔倒了地上。

宋玉儿给了冬梅一个揶揄的神情,怎奈何冬梅脑子太直,都有些拐不过弯儿来。眨巴着两只眼睛看着自家王妃,不知道自家王妃是何意。宋玉儿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尔后给了冬梅三十文钱,道:“冬梅呀,你去帮本王妃买个糖饼来吃好不好呀。”

冬梅一听面上立刻带了一些喜悦,接过钱就要往外面去。宋玉儿瞧着这样子,率先啧啧起来,在冬梅后面颇有些叹息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冬梅这时却是真的听出了自家王妃是什么意思了,不由的羞红了一张脸,跺了跺脚后不好意思的踏着小碎步,飞也似的跑远了。

宋玉儿见可打趣的冬梅出去了,稍稍掩住口鼻打了个哈欠,尔后从自己枕头下抽出了一个话本子,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这些话本子还是她们上次逛街之时,她瞧着有一间装潢的颇为雅致的书舍,便走了进去。店主是个年轻的女子,倒也和和气气,介绍了好几本好看的话本子。宋玉儿一看讲的都是郎有情妾有意的故事,不禁红了脸颊。但还是抑制不住心里的喜欢,宋玉儿在店主的推荐之下,买了好几本。

因为都是在歌颂爱情的故事,不是讲大道理的书,因此白天去买的人很少。那店主姐姐表情还颇为好笑的说,现在的人啊,就是喜欢假正经。

但是自己虽说是委实十分喜欢这些话本子,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看,好在祁乾元不与自己同房,久而久之,宋玉儿倒也懒得藏起自己这些话本子。哪日里想起要看哪一本,便将它们塞在自己的枕头之下。

而她今日里看的这话本子,讲的是一个书生上京赶考,偶遇了一名女鬼的故事。这话本子倒也新鲜,宋玉儿饶有兴趣的看了起来:话说那书生见这寺院虽然是破旧了一些,但也可以遮风挡雨,倒也不至于遍体生寒。书生急忙从自己包袱来取了火折子与一支烧了半截的蜡烛,点了起来,就着那忽闪忽闪的亮光便看起书来。读到兴起处,还摇头晃脑起来。

正在这时,不知是哪里吹来了一阵阴风,叫那蜡烛上的火苗东倒西歪起来。书生十分奇怪,看看四周墙壁上漏风的洞都被自己给堵了起来,不可能会有风的啊。书生回过神来,见蜡烛还在兹兹的烧着,摇摇头,只当自己刚才那全部都是幻觉。

书生抱着书打了个哈欠,揉揉自己眉头,又仔细看了起来。这时他却真切的感受到一阵风吹到自己脸上,同时耳边若有若无的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书生十分奇怪,支起耳朵仔细听了起来。这才听清果然是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叫道:公子……

书生吃了一惊,听见这声音越来越近。书生越发奇怪起来,急忙往角落里钻去,谁知一扭头却瞅见一个女子苍白的脸放大在自己眼前,书生啊的一声……

啊!这声却是宋玉儿叫了起来。宋玉儿摸摸突突跳动的心脏,惊魂未定的看向眼前的人,原来是冬梅拍了自己一下。宋玉儿又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道:“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冬梅本以为自家王妃癔症了,盯着一本书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害怕的急忙拍了自家王妃一下,此刻见王妃带着一脸受到惊吓的神情看向自己,叫冬梅觉得自己又做错了。但现下听王妃问自己为何回的这么早,不禁又红了脸颊。

将手中的二十文钱递给宋玉儿,冬梅又十分憨厚的笑了一声。

宋玉儿有些疑惑的盯着冬梅手心里的铜板,奇道:“不是三十文钱一张糖饼的么?”

冬梅见自家王妃问起,一张小脸又红上一红,开口解释道:“李离他……他说上次是自己不对,多收了钱,这次……这次还多送了一张糖饼呢。”说完将自己手中的油纸包递给宋玉儿看。

宋玉儿瞧了一眼,见果然是两张糖饼。不禁无奈的看着冬梅,怎地那般没出息,一张糖饼就哄住了!

其实冬梅去到了那李离的糖饼铺子内,因是生意还是十分红火,李离在忙中解释了一番,第一次和颜悦色的与冬梅对话了这么一次。这是冬梅瞧着李离越看越俊俏,不禁羞红了一张脸,拿着油纸包,捏了铜钱便跑了回来,故这次用的时间十分短。

宋玉儿挥挥手,示意自己现在不想吃糖饼了,让冬梅与锦茵两个人分吃了吧。至于那二十文钱,就当赏给冬梅做小费了。

冬梅听自己王妃这么说,急忙摆摆手声称是她的就是她的,不是的不能白白占了便宜。她帮着王妃买这糖饼是应当的,自己不该再要这多出来的二十文钱。

宋玉儿好说歹说,只当这二十文是下次自己买东西要用的,冬梅这才小心的收起,放进了自己的荷包里。宋玉儿瞧着她那谨小慎微的样子,心里暗觉好笑,但她喜欢的便是这姑娘纯真朴实的样子。

看着冬梅欢欢喜喜的与锦茵一道抱了那糖饼走了出去。宋玉儿见终于没人再来打扰自己,又接着看起了那话本子。

那书生啊的一声就要尖叫出声,那女子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巴。书生只觉得眼前这女子的手指细滑柔若无骨,这一下,竟叫他有些心神**漾起来,尤其是那女子一只手的尾指还有意无意的蹭了他的脸颊一下。

但秉着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则,书生只心神**漾了一会儿,便正襟危坐到了一旁,眉眼间传达出一种疏离来,只是手还有些哆嗦,证明他是有些害怕的。见与这女子保持了一些距离,书生才开口道:“不知姑娘怎么深夜在此?”

那女子见这书生故意与自己保持了距离,不禁又娇嗔了一句:公子……

这两个字好像带着法术一样,轻飘飘的就到了书生心里,他只觉得好像有一只手,在轻轻的挠着自己的心肝,直直叫人欲罢不能!

书生的眼中开始有了一丝迷离,定定的看向那女子。

只见那女子面容还颇为清秀,青丝如瀑披在肩上,而身上的衣物也只是几缕薄纱,随着女子呼吸起伏,竟露出了一只圆润的肩膀出来,看的书生呼吸又是一窒,想要说些什么出来。

那女子却伸出了芊芊素手上的食指,轻轻的放在了书生唇上,声音暧昧道:“奴家是您小些时候救的一只狐狸,现在特来报恩来了。”说着,那肩上的薄纱像是长了腿一般都消失了,女子几近半 裸的躺在书生胸前。尔后那女子还抓过书生的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腰上,那书生在接触那女子的一瞬间,猛烈的抖了一下。尔后,脑中最后一点清明也消失无踪了。

至于小时候救过的一只狐狸,他委实想不起来了,而且那也都是后话了。

书生一个翻身就将那女子压在了自己身下……

宋玉儿看到这里,忍不住觉得面红耳赤起来,这也太过火了!甚至这里还有个配图,是那女子**半只肩膀的工笔素描。

正在这时,宋玉儿又觉得自己肩上被人拍了一下。

宋玉儿抖抖肩膀,眼睛还没有从那话本子里移开。虽说这话本子有些……咳咳,少儿不宜……但她已经嫁做人妻,是可以看的了!

肩膀上又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宋玉儿这才有些不耐烦起来,口中道:“冬梅,别闹。”

好似是听到了一声轻笑,接着便是一名男子的声音道:“娘子,你夫君我可不叫冬梅哦。”

什么?宋玉儿打了个激灵,急忙合上了话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