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清灼在梦里依稀闻到了食物的香气。他在被子下面翻了个身,很艰难,身体酸痛得好像不属于自己的,咽喉也肿痛得厉害。

周日上午十点,在深睡了七八个小时以后,郁清灼在一张并不熟悉的大**醒来,只穿着一条**,身上遍布吻痕和咬痕。

他望着天花板,又慢慢抬起手臂挡在额前,有点不能细想昨晚发生的一切。

如果要问三十三岁的梁松庭和二十五岁的梁松庭有什么变化,一天前的郁清灼可以给出几种不同的答案,而现在这些答案都简化为唯一的一个。

这男人在**太凶狠了。原来他曾经对郁清灼是那么克制收敛,郁清灼却一直将那份温柔视作理所当然。

也许是太长时间没有做了,郁清灼变得生疏脆弱。他回想起自己昨晚的反应,有那么几次,他整个是断掉的,意识什么的完全衔接不上,那种因为过强刺激到心悸的感觉,恐怕还需要好些天才能消退。

梁松庭恨他。这是郁清灼的结论。

不做的时候,他们之间还有些假装平和的表象。等到衣服剥去了,剩下两具**的身体和无须掩饰的灵魂,七年的恨意有多深,郁清灼昨晚彻底体会了一回。

梁松庭掐住他的后颈,将他数次摁在枕头里,郁清灼一度有过濒死的窒息感。

他叫过梁松庭的名字,索求他的吻,却没有一次如愿。

郁清灼这些年来经历的事情不少,倒也不是那么经不起折腾的。到后来他真是给弄得快崩溃了,心里反而有个念头愈发强烈。不要去求梁松庭,不要求他停下,是自己送上门来的,是他要上梁松庭的床,横竖受着就是了。

梁松庭上了他,但不代表就此原谅了,他们之间不会以这种方式一笔勾销......

郁清灼脑子里过了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主卧门外传来渐渐走近的脚步声。郁清灼还没做好面对梁松庭的准备,在卧室门被推开的同时,他一下闭起了眼睛试图以装睡糊弄过去。

梁松庭停在床边,无声站了会儿。因为窗帘还关着,房间里并不明亮,但郁清灼身上的痕迹太明显了,喉结处还有昨晚被咬出来的血印子。

大夏天的,衣物都很薄,这怎么见人。梁松庭想着,对于自己昨晚的失控有些无奈。

他伸出手,食指微曲着,捋了一下垂落在郁清灼前额的头发,说,“醒了就起来,早饭在桌上。我要去一趟工地,你自己没问题吧。”

郁清灼的装睡他是一眼就看出来了,**那位还在自欺欺人地闭着眼。梁松庭也不想勉强郁清灼现在起来,说完就准备出去了,就在他转身要走的一瞬,郁清灼突然伸手牵住了他的手。

“......庭哥,给件衣服吧。”

郁清灼睁开眼,看着梁松庭。他的眼眶一圈是红的,按说屋内这么暗,梁松庭不该看得出来,但梁松庭就是这么觉得。

郁清灼抿着嘴唇,眼神显得很乖。好像昨天晚上给教训得服帖了,就算嗓子哑了,身上没一处自在的,他也不会说出来,只是找梁松庭要件衣服。

梁松庭拨开他的手,走到一旁的整体衣柜边,拉开其中一扇门,“要穿什么自己拿。”

郁清灼点点头,坐了起来,毯子随之滑落至他腰下,那半**的上身和各种淤痕一下映入梁松庭眼中。

梁松庭避了避视线,没再说什么别的,这就出去了,走到玄关处他又接了一通电话,手机那头的同事催促他尽快赶到工地。

等到郁清灼穿好了衣服,慢吞吞地走出卧室,梁松庭已经离开家了,也没多余给郁清灼交待什么。没说让不让他留下,没说怎么锁门,没说前一晚睡过了从今往后又算是什么关系。

郁清灼走进餐厅,桌上摆着温热的米粥和几样小菜,其中一道虾仁拌黄瓜是郁清灼喜欢的,梁松庭以前经常做。

郁清灼拉开椅子坐下,给自己盛出一碗粥,开始安安静静地吃早饭。

其实他没什么胃口,吞咽也有些困难,但这些菜是梁松庭的厨艺,他有六七年没吃着了。郁清灼想念这一口,做梦都想过,现在不管能不能咽下去,也要尝尝味道。

喝粥的同时,他也在慢慢打量梁松庭住的这套房子。整屋一体化的装修风格很简洁,带点原始的工业风,家具成色看着都很新,估计房子买了不多久,也就是最近一两年的事。

当郁清灼的视线移至电视柜那边时,忽然定住了,柜子最下面一层的隔断里放着一只挺眼熟的做旧纸袋。那是他送给梁松庭的生日礼物。

袋子还保持着送出时的状态,没有拆封,原样地被放在柜子的角落里。

郁清灼的心往下一沉,礼物送出快一个月了,梁松庭一直没拆开,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后面再吃什么,他都不太尝得出味道了,一碗粥喝完,他去厨房洗了自己用过的餐具,又将余下的菜放进冰箱。

原本郁清灼有过留下的打算,想着等到梁松庭回来,余下的半天周末还能和他有些相处的时间。但这份原封不动的礼物让他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想象收了收,昨晚是他不请自来的,今天还是该识趣的离开。

追人这件事,任重而道远。等到什么时候梁松庭自愿把礼物拆了,或许郁清灼能留下了陪他过周末。

郁清灼走的时候没给梁松庭发信息,他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之后的几天时间,郁清灼待在研究所的时间很长,一般都是到晚上八九点才离开。

由他负责修复的那幅十三陵地图已经接近尾声了,正在进行装框前的大裱。郁清灼这些天几乎都伏在修复台边,为地图和衬纸的搭口做接合。一米多长的原图要在边缘纹理上与衬纸尽量贴合,需要极大的耐心,伏案时间久了,眼睛和身体都有些透支,这几晚离开研究所时,郁清灼只剩下一种心如止水的疲倦感。

“造诣”的助理小舟在晚上九点给他打来电话,郁清灼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办公室。

他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接到建筑事务所的电话,接起来时还有点懵。

手机那头传来客气的声音,“郁先生,我是造诣的蒋舟,想和你跟进一些设计图纸的问题。方便占用你几分钟吗?”

郁清灼忙碌了数天的大脑倏忽从工作场景里转开,他站在一片寂静的办公室里,突然很没出息地想,他好想梁松庭啊,他们有四天没见了。庭哥现在在干嘛,也在加班么?

“你说。”他嘴上回应着小舟。

蒋舟把准备好的一些问题竹筒倒豆子似地问了,又给了一些新的方案,说到底还是催他尽快做个决定。

郁清灼其实也不明白蒋舟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给自己来电话。他有点不想管那么多了,很直接地问对方,“梁老师在吗,我跟他说吧。”

蒋舟迟疑了几秒,才说,“好吧,那您稍等。”

片刻后,手机的背景变得嘈杂了些,好像是递进会议室里了,继而郁清灼听到了梁松庭的声音。

梁松庭就说了短短的一个字音,“喂”。

郁清灼呼出口气,拿着手机慢慢蹲下身。

他冷静了四天,把所有时间都投在工作上,就连还给梁松庭的衣服他都是快递过去的。

现在梁松庭就说了一个字,他就感觉自己绷不住了。

郁清灼没跟梁松庭聊那套房子,也没有解释自己一拖再拖的理由,他低声说了句,“庭哥,我一会儿接你下班行么?”

梁松庭此刻正坐在灯火通明的会议室里,周围全是加班赶图的同事。他愣了下,直觉是该拒绝的,他自己开车来上的班,用不着谁接。

可是郁清灼不等他开口,又道,“庭哥,昨晚我很想给你打电话的,手机拿起来七八次,都没把号码拨出去……”

郁清灼从前是绝不可能有这样的低姿态,现在却像是学会了一种新的追求方法。就算没说什么暧昧的话,只道些看似寻常的细节,情绪反效果倒拉满了。

梁松庭脸上瞧不出什么波澜,身旁有同事把一个平板电脑递给他,他伸手接下了。

手机那头郁清灼的声音更低了些,这次只有两个字了,“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