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火是要负责的◎

书法重在持之以恒, 姜沫多年不练,连执笔姿势都忘了,伏在案上拿着毛笔愣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姿势落笔, 对着字帖无从下手。

姜沫眼珠子骨碌转,偷偷瞅陆云和。他坐在沙发上阅读文件,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钢笔签字, 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跟他的气质十分适配, 雅致的书房背景与他浑然一体,构成一幅优雅贵公子的画像。

他工作的时候全神贯注,没有发现姜沫的困境。

姜沫碍于面子不想主动问他,踟蹰了好一会, 脑袋瓜想到了一个办法。

“陆云和,你跟晴姐夸下海口要当我老师, 你有这个水平吗?我得考考你。”

陆云和抬眸,镜片下瞳孔深邃,若有所思:“你想怎么做?”

姜沫招手:“来,写两个字我看看。”

陆云和放下文件,走过来, 看到姜沫未写一字的帖子后, 露出了然的目光。

“想要我写什么字体?”

姜沫:“哪种字体你都会?”

陆云和谦虚道:“略懂皮毛。”

姜沫指着字帖上的字:“就楷体吧。”

陆云和从笔架上比加上挑了一支毛笔, 沾水润了润笔尖, 蘸墨, 在砚台顺峰舔墨,举手投足之间优雅从容。落笔时胸有成竹,一笔一划行云流水。

随着最后一个字写完, 姜沫发现, 陆云和谦虚得过分了, 这哪是皮毛啊,这笔力强劲,字体结构方正,气势恢宏,简直是入木三分。

身兼总裁和设计师之职,还能在其他业余爱好方面达到如此造诣,姜沫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一丢丢佩服他。

当然,只是一丢丢啦。

姜沫念出他写的字:“平心静气?”

陆云和用镇尺将自己写好的字压在桌上:“练书法最忌心浮气躁,这幅字送你,引以自省。”

原来是在借机教育她。

姜沫心里不服气,倒是想有样学样在纸上写几个字呛他,好在她还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写出来的字不能看,只能在心里想想。

回忆着刚才陆云和执笔的姿势,姜沫按照他的步骤,开始临摹。

没写两个字,就听到陆云和在头顶说:“你的姿势不对。”

姜沫还在检讨哪里不对,后背被手掌轻轻一推。

“坐直,手臂展开。”

姜沫下意识按照他的意思做。

一只手从身后伸出来,握住她的手:“握笔的方法一般分为两种,五指执笔和三指执笔法。现代人多用前者,五个手指‘按、压、钩、顶、抵‘,各司其职。”

陆云和将姜沫的手指一一纠正到正确的位置。

从身后看,陆云和整个人将姜沫圈住,手掌覆盖在她的手背,说话间的吐息擦过姜沫耳畔,姜沫耳廓微红。

陆云和握着她的手临摹了几个字,睨了她一眼,姜沫的目光涣散,显然没有专注在字帖上。

他微微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不要走神。”

姜沫目光游移,动了动肩膀:“热。”

身后男人滚热的胸膛时不时擦过肩膀,耳畔的温热的吐息若有似无,他的怀抱就像一个大火炉,烤得姜沫浑身滚烫。

“心静自然凉。”陆云和扫过她红彤彤的侧脸,嘴角噙笑,握着她的手继续临摹。

问题是心静不了啊。

姜沫无语,又不得不跟着他练字,谁让她把以前学过的基础知识都忘光了呢?

字帖临摹过一张又一张,姜沫感觉手都酸得麻痹了,陆云和却好像不知疲惫,还在带着她写。

姜沫开始诉苦:“我累了。”

“再坚持一下。”

姜沫举起左手:“那换一只手吧?”

“这次的活动周予丹也会参加,听说她请了名师正在加紧训练……”

“我写,我写还不行吗?”

姜沫的小脸颊气鼓鼓的,明知道陆云和用的是激将法,可她就是经不住激啊!好气啊,还不能拿他怎么样。

可惜激将法的效果持续时间不长,没过一会,姜沫又喊累了。

陆云和不为所动,他就好像军训的魔鬼教官,没有感情,没有恻隐之心!

姜沫想了想,目光闪过一丝狡黠。

写书法对修身养性很有帮助。陆云和这番练下来心平气和,心无旁骛。但他忽然觉得腰部要些痒。

低头一看,有只手不安分地放在他的腰上,手上的美甲漂亮张扬,就像它的主人一样。

姜沫手指抚摸着陆云和的腰,指尖仿佛不经意间撩起衣摆擦过他的肌肤。

陆云和看向姜沫,始作俑者无辜地眨了眨眼,手下的动作没有半分收敛。

姜沫捏着嗓子,用上最嗲的语气:“云和,夜深了呢~”

yue,姜沫在心里唾弃自己,恶熏熏!

陆云和深吸一口气,就在姜沫以为诡计得逞的时候,他却一本正经地问:“姜沫,夫妻守则第三百八十条是什么?”

“不能随便占对方便宜?”

陆云和抓住她作祟的手举起来:“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

我恨你是块木头!姜沫咬牙:“那你记得守则最后还写了什么吗?本守则最终解释权归姜沫所有!”

说完,姜沫仰头,拉着陆云和的领带将他拉向自己,狠狠压向他的嘴角。

沁凉的白茶香撞上炙热的唇,陆云和的其他感官仿佛失灵,只能感受到嘴角的柔软触感,心脏跳得越来越剧烈。

姜沫很快退开,陆云和目光深邃,手掌抚上她的脑袋,手背青筋暴起,身体原始的冲动是将她压向自己。

“点火是要负责的。你承担得起吗?”

陆云和的目光如狼似虎,姜沫忽然心里发虚,应该承担不起吧,现在只是手酸,再撩拨下去就是腰酸了啊!

隐隐感觉到后脑勺的力道,她忽然有了危机感,用手掌抵住陆云和的胸膛,拉开彼此的距离。

那胸膛下的心脏仿佛要跳出来,一下一下砸在她的手心。

姜沫:“你心跳很快耶。”

她指着桌上的字:“平心静气,你自己写的。”

陆云和的目光定在她脸上,她的眼睫毛颤了颤,有点无辜。

陆云和在心里轻叹,他在意的是姜沫的想法。现在的姜沫对他心结未解,他怎么舍得逼她?

若是以前……

想象止于现实,没有若是。

那只修长的手最终克制住了冲动,只是揉了揉她的脑袋。

“今天先放过你。”

“好耶。”姜沫开心地跳起来。

练了一天字,她身心俱疲,比走了十个T台还累。

卧室在楼上,姜沫反手捶着发酸的背部,指挥陆云和帮她把行李搬去卧室,她自己则抱着小化妆包噔噔噔爬上楼。

陆云和宠溺地笑着,跟在她身后上楼。

卧室的设计是北欧风,浅咖色的墙面挂着一幅大大的婚纱照。

姜沫怔住,照片的背景是海边,抓拍的是她奔向陆云和的瞬间,发丝飞舞,裙摆拖曳在沙滩上,似迭起的浪花,而她脸上的笑容灿烂自然。陆云和长身玉立,宠溺地注视着她,目光里再容不下其他。

“这照片是试衣那天拍的?”

那一天陆云和也穿了白色的西服,两人的穿着看起来就像是一套婚服。

陆云和走近与她并排,看着照片:“摄影师给了我不少照片,我挑花了眼,他是专门给新人拍婚纱照的,帮我挑了这张,说意境最好。你觉得呢?”

所以,那天陆云和穿白色西服不是偶然,摄影师跟拍也不是偶然,都是他安排的。

“所以叫我去试衣,实际上是为了拍照?”

“都有。”陆云和看向她,“如果直接叫你去拍婚纱照,你应该会拒绝吧。”

那是。

姜沫心想,一场算计利用的婚姻,拍婚纱照就是多此一举。

可是现在照片拍出来,看到这张照片的那一刻,她又觉得拍出来挺好的。

年少的时候,她曾经想象过嫁给陆云和的场景,想想都会不自觉笑出来,总觉得到那个时候一定会很幸福,她所有的空虚会得到满足。

后来分手了,她强迫自己将过往的一切埋葬,那些场景便深埋在记忆深处,不见天日。

可是这张照片就像一把钥匙,打开记忆的牢笼,曾经的希冀涌上心头,才发现她以前是多么期待穿着婚纱奔向他的那一刻。

姜沫眼眶微热,这张照片就当是弥补了遗憾吧。

奔向他的那一路太长,她早就走失了。

洗漱完毕,姜沫已经调节好了情绪,躺在**玩手机。

陆云和从洗手间出来,见她还没睡,提醒道:“早点睡。明天还要练字。”

“还早,再玩会。”

陆云和耐着性子:“那再起来练会字?”

姜沫把枕头砸向他:“你这个魔鬼!”

她气呼呼地躺下,闭上眼睛,不想再看见他这张讨厌的脸。

陆云和不愠不怒,拉了拉她的被子:“被子盖好。”

姜沫哼哼唧唧,闭着眼睛拽了拽被子,把露在外面的脚藏进去。

陆云和这才满意地关了灯。

身边多睡了一个人,姜沫却没有什么不习惯,可能是太熟悉他的味道了。

一个人住在丽庭湾的时候时常失眠,姜沫自认睡眠质量不好,她以为刚搬过来这边要适应好长一段时间。

没想到很快就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不用闹钟,自律的习惯令陆云和如往常一样准时醒来。

察觉到身上的重量,陆云和低头,看到一只八爪鱼扒在自己身上。

他失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姜沫,起床了。”

姜沫听见了,眼睛紧闭,不理他,还想睡。

陆云和:“起来练字了。”

卧槽,练字,那更不想起来了。

姜沫闭着眼睛,自动屏蔽他的呼唤。

陆云和没有错过她微微颤动的眼睑,长手一伸按了床头开关,电动窗帘自动往两边拉开。

阳光一下子照进来,影响了姜沫的睡眠。

姜沫嘴里嘟囔着“好亮”,一边像猫一样钻进他怀里,借着他的身体挡住光线,无意识地撒娇:“再睡一会。”

陆云和对这样绵软的姜沫没有抵抗力,妥协了:“给你做完早餐你就起来好不好?”

“好。”姜沫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结果等陆云和坐好了早餐,她又不肯起来了,背对着他装作还没醒来。

“原来你使的是缓兵之计。”陆云和哭笑不得,见姜沫在耍赖,直接上手把她抱起来。

失重感令姜沫不得不睁开眼睛,双手麻溜地盘上他的脖子。

眼睛对上的那一刻,陆云和笑了:“原来你已经醒了啊。”

姜沫自知她的小伎俩逃不过他的眼睛,哼了一声,乖乖下来洗漱吃饭,开始新的一天魔鬼训练。

日子一天天过去,姜沫每一天都在反抗,每一次都被镇压。

休息时间,姜沫窝在沙发里,义愤填膺地跟闺蜜纪初打字细数陆云和的恶行:【你知道吗,他居然搞车轮战,白天他没时间看着我,就让晴姐来看我!】

【拜托,那可是晴姐哎,我哪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偷懒?晚上就更过分了,陆云和亲自盯着我,那眼睛都不带眨的。】

【你说他白天工作,晚上在家加班,还能时刻关注我的动向,他精力怎么那么好?呜呜呜姐妹我好苦啊!】

纪初:【那就用别的事情转移他的注意力,榨干他的精力,让他无暇看着你。】

榨干精力,姜沫默念这四个字,若有所思。

晚上,陆云和如往常一般在书房办公,让姜沫在另一张书桌练字。

刚批复完今日的文件,眼前忽然投下一道影子。

陆云和抬头:“字练完了?”

姜沫:“休息下。那凳子太硬了,坐得我屁股疼。”

“柜子里有坐垫,拿一个垫上。”

“不用了。”姜沫轻盈旋身,坐到他腿上,“我坐这就行。”

陆云和一顿,将她虚圈在怀里:“你又想打什么坏主意?”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