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衫我都不怕,还怕跟她撞上◎

陆云和搬出董事长来,似乎出乎陆纬廷的意料,他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姜沫疑惑地看着陆铭佑,这个提议明显对他有利,他的气势怎么反而比刚才弱了几分?

当初在陆纬廷被抓时,陆铭佑并没有出面保他,后来在局面一片混乱之时,陆云和以老总裁陆铭佑身体不适为由,趁机拿下了集团的掌控权。

那段时间陆铭佑一直没有出现,也拒绝其他人的探望。偏偏陆云和手里有陆铭佑的授权书,手续齐全,其他人纵使怀疑他使了手段,也没办法明面上拉他下马。

姜沫有理由怀疑当初陆铭佑是人老智昏,被陆云和的手段蒙蔽了。

现在纬廷哥出来了,

陆云和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

一方面,在座的有不少人是跟着陆铭佑打江山的老人,虽然他这几年不怎么过问集团的事务,但在集团内部声望不减,说话依然很有分量。这种重大人事任免,确实得请示他的意思。

另一方面,陆纬廷是陆铭佑的亲生儿子,而陆云和只是他口头上认的义子,按理说亲疏有别,在这件事上大概率会偏帮自己亲生儿子。是以支持陆纬廷回来任职的人也没有什么意见。

而陆云和的人,自然不会对他的决定有任何异议。

陆纬廷沉默,被摆了一道,以他的身份,如果拒绝这个明显对他有利的提议,不免容易引人怀疑。

可三年前他给父亲下药,已经让父亲跟他离了心……

他将眼神投向詹云满,示意他发声。

陆云和将其所有小动作尽收眼底,神态依然淡定自如。

詹云满坐直身子:“我认为,这件事情其实不必叨扰陆……”

“咚咚。”敲门声打断了詹云满的发言。

詹云满不悦地看向门口,来者是他的秘书,也是他的心腹。

秘书上前,俯身在他身旁低声道:“詹总,丰钠的白总来了。”

詹云满为难:“他怎么这时候来了。”

丰钠衣料公司是SKY集团长期合作的面料供应商,正好是詹云满分管条线的对口业务,因此白总过来都是詹云满负责接待。

下季度的成衣面料,可不能出岔子。

詹云满的目光在陆纬廷和陆云和身上打转,纠结了几秒还是起身:“丰钠那边来人了,各位,容我先去处理一下。”

陆云和气定神闲,眼眸里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自信。

“詹总请便。”

詹云满疾步离开,路过陆纬廷时,在他强烈的注视下,无奈地摇了摇头。

关键时刻掉链子,陆纬廷气笑了。

“既然大家都没什么意见,那今天的会议就到这吧。”陆云和说,“散会。”

众人三三两两地离开,很快会议室只剩下陆云和、姜沫和陆纬廷三人。

陆云和绕过会议室长桌,走到他们二人面前,视线在姜沫身上短暂停留,随后落到陆纬廷身上。

“既然回来了,一起回陆园吃个饭吧?”

姜沫注意到,陆云和的用词是“回来”,不是“出狱”,也不是“出来”。

这样的措辞,是陆云和习惯性润物细无声的温柔,还是特意的伪装?

姜沫依然看不懂他。

陆纬廷抬了抬下巴:“恐怕他已经不记得我这个儿子了,反正他有个便宜儿子尽孝了,你说是吧?”

陆云和淡淡道:“爸这几天一直念叨你,他知道你今天回来,家里已经备好洗尘宴了。”

陆纬廷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顿,意志微微动摇。

姜沫知道,哥哥在犹豫,也许他对父亲的感情也很复杂,有怨,又不免对他留有念想。

不像她,感情很单一,就是单纯地恨他。

陆云和没有再跟陆纬廷对话,将时间留给他自己决定,转而看向姜沫:“怎么不说话,药有那么难喝吗?”

姜沫眉毛一挑:“那是我喝过最难喝的冲剂。”

味道奇怪到无法用言语表达。

陆云和一笑:“你不懂,越难喝药效越好。”

“骗谁?”

姜沫真想甩他一对白眼。

陆云和笑了笑,问她:“你今晚一起回陆园吧?”

姜沫语气顿时淡下去:“我以什么身份去?陆家不要的女儿,还是你陆云和的相亲对象?”

陆纬廷若有所思地看向姜沫。

陆云和认真道:“任何时候你都可以回陆园,不需要任何的身份,因为你是姜沫。”

姜沫一怔,会议室的灯光零星洒落在陆云和的眸中,某一瞬间她想起了当年和他一起坐在学校操场里看过的星光。

***

从SKY集团大楼出来时,天已经黑了,林立的高楼灯火通明,霓虹灯绚丽夺目。

身边是步履匆匆的下班人,擦身而过时隐约听到他们互相告别的对话:“我先回了”“家里人在等”……

姜沫问:“哥,你真的不想回家看看吗?”

陆纬廷望着天空:“不了。”

姜沫仰着头看他,还想劝他几句,陆纬廷仿佛猜到了她想说什么,按了按她的头,扯了扯嘴角:“哥陪着你不好吗?”

好,当然好。

姜沫抓了抓他的手:“你弄乱大美女的发型了!”

出口是抱怨,被压低的头颅下却笑开了花。

姜沫偷懒不想开车,车钥匙给了陆纬廷,自己一溜烟钻进副驾驶座。

陆纬廷转了转车钥匙,认命地坐上驾驶位,启动,打开灯光,光束前方一道人影款款走来,是陆云和。

姜沫愣神间,陆云和已经走到副驾驶位旁,白玉般的手指屈起敲了敲车窗。

陆纬廷摇下姜沫这边的车窗,朝陆云和皮笑肉不笑道:“陆总,不用送了。”

陆云和不紧不慢道:“想多了,不是找你的。”

陆纬廷脸部肌肉微不可察地一抽,自作多情了呢。

陆云和看向姜沫,朝她摊开手掌。

姜沫垂眸,他的掌心躺着一颗糖。

“哪来的糖?”姜沫问。

“路过前台时顺手拿的。”

姜沫舔了舔牙齿,口腔里还弥漫着那股难闻的药味。

不吃白不吃,姜沫倏地一下拿过糖,剥开糖纸丢进嘴里。

含着糖块,甜在唇齿间散开。

姜沫顺口一问:“你们前台怎么有糖?”

“用来哄小孩的。”

姜沫咔嚓一声咬碎糖块,辩驳道:“窝不似。”

陆云和被逗笑。

姜沫鼓着脸,关上车窗。

**

车子行驶到桥上,桥面灯饰绚烂夺目,江面波光粼粼。

“你跟陆云和怎么回事?你在公司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陆纬廷突然发问,将姜沫的思绪从江面拉了回来。

姜沫回想了几秒,猜到他要问的大概是那句“陆云和的相亲对象”。

提及这件事,姜沫的心情一下子就跌落谷底。

听姜沫将姜家的境况简单说明了一下,陆纬廷一下子就明白了,用联姻去做利益交换是上流社会惯用的手段。

“爸妈说,他们是精挑细选给我找的夫婿,结果那个人是陆云和。确实,只论家世的话,现在的姜家怎么都是高攀了。”姜沫说着,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陆纬廷沉吟片刻:“你有没有想过,待在他身边的话,你就更有机会接触到SKY的机密。这样我们夺回集团会更有胜算。”

姜沫一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哥,你在说什么?”

她的尾音还是因为不可置信而带了一丝颤抖。

陆纬廷用力握紧方向盘:“我只是不想再败给他一次。”

姜沫沉默着,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耳朵冻得有些僵了。

真冷,她想。

“沫沫,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就算了。”陆纬廷摸着额角道。

姜沫盯着他额角的伤疤看,从伤疤的恐怖痕迹可以看出,当初这道伤口一定很深,很疼。

被车子停下的惯性推到椅背时,姜沫才意识到自己盯着他的伤疤看了很久。

下车前,姜沫说:“让我再想想。”

***

接下来的几日,姜沫没有和陆纬廷联系。他出来后有很多事情要办,她将在陆云和手机上不经意瞥到的信息也告诉了他。

因为是匆匆一瞥,屏幕上的信息显示也不完整,姜沫只知道SKY集团正在筹办今年的时装大秀。其它的就得靠陆纬廷自己去查了。

姜沫不想打扰他,更怕再见面时他又提及联姻的事情。这几天不联系,反倒让她松了一口气。

不得不承认,当陆纬廷提出让她嫁给陆云和以达到自己的目的时,她忽然觉得哥哥变得很陌生。

在这件事情上,他好像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姜沫仰躺在地毯上,望着天花板出神,三年前被夺权,被陷害入狱,从富家少爷变成阶下囚,再出来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仇人光鲜亮丽地享有属于自己的一切,而自己寥落破败,脸上的伤痕永远在提醒他肮脏的过去,这样的恨,为了报复,在必要时采用非常手段,似乎也可以理解。

这么想,姜沫感觉心里舒服了一些。

手机响起,是经纪人晴姐打来的电话。

“沫沫,我这边临时有些事情走不开,下午Mayflow的面试就没办法陪你去了。”

“没关系,我自己去就好了。”

晴姐:“这次面试还有试镜环节。不过你的专业水平我放心。Mayflow的品牌风格跟你的形象很契合,你正常发挥应该是没问题的。”

姜沫:“晴姐,你要是放心,就不会嘱咐我这么多了。”

电话那边,晴姐轻叹口气:“Mayflow刚换了新的品牌代言人,是周予丹。她好像跟品牌负责人关系匪浅,我担心你们撞上。”

姜沫:“撞衫我都不怕,还怕跟她撞上?”

谐音梗将晴姐逗笑:“总之,你别忘了你的目标是这次面试。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你都要冷静,切忌冲动行事。”

姜沫信誓旦旦:“好的好的,一定一定。”

作者有话说:

昨天六点更第9章的时候放成了第10章的存稿,后来半夜发现改了。看到这章觉得眼熟的小可爱记得回去看第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