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这边待了两个月,如今又租了房,程让也还有工作,想要回去其实没有那么迅速,陆斯闻的意思是等年后再说,不着急,程让笑着说好,全听他的。他刚才被自己劝动,程让不想在别的事情上再劝,有些事只要回去了,就一切都来得及。

可事情总朝着意料之外的方向走,聊完了正准备睡的时候手机却响了起来,陆斯闻大概还有点闹脾气,懒得去接,程让便笑着起了身。

他进门之后手机随手放在了玄关的位置,两个人在卧室,总是要下床的,可陆斯闻不放人,将他拦腰困在了怀里:

“不接。”

这小孩子一样的模样使程让弯了眉眼:“不开心吗?”

“我不开心会不会显得我不识好歹?”陆斯闻闷在程让的脖颈处,气息喷洒在肌肤上,使程让不合时宜的有些心猿意马,可他忍住了,笑着拍拍陆斯闻:“不会,我知道你有点害怕。”

陆斯闻像是被说中了一样,闷闷地嗯了一声更紧地抱住了程让。

他的确是在害怕,害怕回去北城的未知,害怕好不容易找回来的程让又一次缩回壳里,害怕他承受不住,害怕他又一次远离,更害怕他其实做了一个最为错误的决定。

“相信我啊陆斯闻。”程让摸摸他的头发。

相信是一回事,害怕却是另外一回事,就像当初程让分不开恩情和爱情,现在的陆斯闻也分不开相信和害怕,他只想把眼前的人抱住,最好能揣在口袋里,走到哪里就带到哪里,一刻都分不开。

任谁都不能将他们分开。

手机铃声在谁也没有去理会的忽视里停了下来,原本以为停下来就算了,陆斯闻这样闹脾气,程让也没了去管的心思,可刚停下来没几秒,手机便又一次响了起来,或许是连着两次的原因,这一次总感觉铃声都急切了起来。

可陆斯闻还沉浸在慌乱害怕的情绪里,依旧不想理会。

“我去拿手机?”程让哄他:“都这个时间了,或许是有重要的事情,我去看看。”

陆斯闻依旧不放人。

“一下,就去一下。”程让说:“我马上就回来,好不好?”

陆斯闻像是没听到。

程让好笑地看着他,没办法放出了大招,叫了一声:“哥。”

他们现在的姿态,程让软着声音这么叫他,陆斯闻抱着他的手都紧了:“……你难道不知道这样我就更不想放你了?”

“知道。”程让说:“等拿手机回来,没什么事儿的话我们再做一次,做的时候我再喊你好不好?”

简直要了命了。

陆斯闻以前怎么没有发现程让有这样勾人的本事,可这个**太大了,大到他恨不得手机现在没电关机:“不去理手机行不行?”

陆斯闻开始吻他,手也开始不老实:“……现在就来。”

程让笑着推开他,掀开被子下了床:“马上,我马上回来,我也想要啊。”

陆斯闻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

程让拿到陆斯闻手机的时候第二次铃声已经结束了,他看到了电话屏幕上显示的是陆白的名字,不知怎么突然地就有了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已经十二点多了,什么样的事情能让陆白在这个时候连打两个电话?

程让拿着手机往卧室走,扬声刚要喊陆斯闻,铃声又一次响了起来,还是陆白,程让加快了脚步将手机拿给陆斯闻:

“是陆白,三个电话了。”

接下来的话程让没有说,陆斯闻的表情也瞬间认真起来。

人到这个年纪,半夜亲人打来的电话总是让人心惊的。

陆斯闻接听了电话:“小白……你冷静一点,慢慢说,怎么了……人呢?现在在哪儿?……好,好我知道了……你先冷静下来,没事的……我明天回去……好,随时联系。”

陆斯闻挂了电话,脸色却并没有轻松下来,程让坐到他身边的位置,握住了他已经变得微凉的手,什么都没有问,只说:

“我帮你订机票。”

陆白在电话那端那么大声,程让也听到了,乔琳突发脑出血,现在在医院里救治。

即便情感缺失但那终究是陆斯闻的母亲。

陆斯闻闻言抬眸看他,一双眼锁住他,什么都没有说,但程让却在顷刻之间明白。程让笑笑:“我还有工作要处理,租的房子也要退,我晚点走……你别这么不放心我,我会回去的。”

“不行。”陆斯闻很果断:“工作打电话辞掉,工资不要了,房子的押金也不要了,我们一起回。”

程让不想在这个时候还让他不安,几乎是立刻应了他:“好。一起回去。”

可赶上春运,机票实在紧张,最近一班飞往北城的机票只剩下最后一张票,陆斯闻看着订票信息迟迟下不定决心,程让却没有任何犹豫地拿过手机订了票,他在陆斯闻的身边蹲下身来看着他:

“对我有点信心啊陆斯闻,你这么好的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我怎么舍得丢?”

陆斯闻抬手捏他的耳朵,视线一直看着他的眼睛,后来手渐渐上移,放在了他有些扎手的脑袋上:“程小让,把头发留回来吧。”

程让一愣,没想到他会说这个,笑了下:“可能会有尴尬期,会很丑。”

“你这张脸什么发型都好看的。”陆斯闻说:“留长吧,我喜欢。”

“好。”程让吻了他的手:“听你的。”

8点的航班,没几个小时了,程让想让陆斯闻睡一会儿,毕竟回到北城之后还有的忙,陆斯闻却没有什么困意,但抱着程让却也没有说什么,刚才有的暧昧氛围也随着这通电话而消散了。

陆斯闻还是睡了一会儿,快5点的时候程让起了床,陆斯闻睁开眼睛看他:“几点了?”

“还早,你再睡一会儿,我去厕所。”

陆斯闻应了声便又闭上了眼睛,程让这才离开了卧室。

程让不在身边,陆斯闻睡了没几分钟就醒了,上个厕所到现在还没回来,陆斯闻便也起了身,打开卧室的门就听到厨房里有声音传来,心一下子就软了,迈步走过去程让正站在灶台前做早饭。

“飞机上有飞机餐。”

程让闻声看过来:“吵到你了?”

“没有。”陆斯闻走过来:“你不在身边,我不习惯。”

程让笑了起来:“飞机上的东西肯定不好吃啊,到了北城你估计又没时间吃饭,所以趁着现在吃一些吧,知道你没胃口,多少吃一点。”

陆斯闻从身后抱住他:“我给你订了明天早上的航班,中午我去机场接你。”

“好。”程让说。

陆斯闻吃饭的时候程让去帮陆斯闻收了行李,其实也就是简单收拾一下随身物品,其余的程让会带回去。虽然只分开一天,可程让还是送陆斯闻去了机场。连程让自己都搞不明白这难舍难分的气氛是哪来的,好像陆斯闻只离开一天,他就受不了了。

或许是程让表现出来的不舍让陆斯闻多多少少安了心,安检之前不顾人来人往的眼光抱了他:“我等你。”

“不会让你等太久的。”程让说:“明天我就去找你了,阿姨有消息也告诉我一声。”

“好。”

陆斯闻过了安检后程让开始往回走,明明是同一条路他却觉得孤独起来,明明之前他很喜欢这座城市,现在却觉得很是无趣,明明之前觉得自己已经走出来了,现在却觉得全世界又只剩下他一个了。

原来他不是喜欢哪条路哪座城市,他只是喜欢陆斯闻。原来他只是在陆斯闻的面前做回了自己。

陆斯闻一离开,他是勇敢也没有,坚强也没有了。

其实程让不是没有想过,在劝陆斯闻回去北城的时候他就动过只让他一个人回去的心思,自己在拉萨或者在任何一个地方等他,等他们什么时候不忙了来看自己,等自己什么时候状态好了,回去找他。

可这一刻才算是彻底明白了,明白了就算陆斯闻能够接受这样的建议,自己也怕是要打脸回去北城找他。

他认了,这一辈子都不想在和陆斯闻分开了。

他已经开始想陆斯闻了,在刚分开的这一刻。

下午一点,接到了陆斯闻落地的消息,此时他正在酒吧里和经理谈离职的事情,经理倒是好说话,做了不长时间,却还是把该算的工钱全部给了,走出酒吧的时候陆斯闻的电话打来:

“在做什么?”

“领薪水。”程让看了一眼蔚蓝的天:“你到医院了吗?”

“刚上陆白的车。”陆斯闻说:“处理好房子的事情就早点去机场附近的酒店,这样的话明天不用早起。”

“好。”程让说。

“记得吃饭。我留在那里的东西不用全带回来,该带的我都带了,东西太多你拿着也不方便。”

这是把他当小孩儿了,他一个30多岁的男人有什么不方便的,可他喜欢陆斯闻对他这样的叮嘱,应了声:“我知道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可程让总觉得有什么话忘了说,往前走了两步猛然想起来,只是打电话过去特意说这么一句也实在是没必要的事情,但他又实在想说,便发了条短信过去:

【我想你了。】

陆斯闻几乎是秒回:【我更想你。】

因为有了这么一句话,程让觉得这座城市又恢复了一些趣味。

收拾了行李,退了房,程让听话地去了机场附近的酒店,他几乎是数着秒在期待明天的到来,只是怎么都没想到好不容易到了第二天到了机场,却被告知北城暴雪,航班取消。

陆斯闻大概也一直关注着航班的情况,第一时间就打来了电话:

“航班取消了。”

“嗯。”程让应了一声,声音听起来比陆斯闻还要落寞许多:“我坐火车回去。”

“不许。”陆斯闻出声阻止他:“太累了,暴雪不会持续太久,机场也会尽快恢复,再等等。”

程让想说别的,可又觉得陆斯闻这个时候不该再为自己的这点小事儿费心费力了,昨天乔琳做了手术,手术虽然很成功,但陆斯闻守了一夜,算算时间,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

“好。”程让说:“那我就再等等。”

陆斯闻应了声:“乖。”

陆斯闻那边还有事情,两个人挂了电话,程让站在和地勤还在不断争吵的人群之外突然觉得自己等不了一个可能性的‘尽快恢复’,他现在就要回去,他不想一个人过年。

他想见陆斯闻。

火车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但程让可以转机。

但在春运这个时间段,又是临时决定的情况下能选的航班实在有限,程让查了又查最后也只能先飞去海城,然后再飞到津城,最后坐城际回到北城,他不想陆斯闻担心,所以并没有跟陆斯闻说,每到一个地方跟陆斯闻都会打电话,陆斯闻似乎也并没有察觉到他在叛逆不听话,语气正常。

到达北城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了,他拖着行李走出南站想直接打车回家,但他怎么都没想到抬头的瞬间就看到了站在出站口的陆斯闻。

北城的雪还没有停,陆斯闻撑着的那把伞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却还是有雪挤到伞下爬上他的肩膀。他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程让,目光灼热到击退了程让对北城的所有防备和畏惧。

明明只有几米的距离可程让还是跑过去,近了,他丢下行李钻进伞下钻进陆斯闻的怀里,撒娇道:

“陆斯闻,我要累死了。”

“活该。”陆斯闻嘴上抱怨,可手上还是抱紧他:“小孩子都没你这么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