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2

年后,陶臻依旧无事,偶尔上个清谈节目,接个广告拍拍,一个月两个月就这么过去了。

张晓霖自那天表白之后,再没有说或者做什么出格的事,但是陶臻仍旧对他保持了距离,他不希望这个过了年才二十岁的年轻孩子继续误会下去。

这条路不好走,他也没有多余的感情给他,他只想等着裴幸宁回来。

万一,他永远不再回来,他也希望他能保护好他们的回忆。

陆希晨跑到美国大半年,终于把徐叶轩给追了回来,每每看着他们两人站一起,他都忍不住看看左边,然而那里却一直都是空的。

他实在提不起精神工作,先前像唐迹说的要出点事试探一下,他终于也没有实行,他害怕,看到裴幸宁不理会的结果。

他宁愿像现在这样,心里还存有一丝幻想,也许哪天裴幸宁就回来了,也不希望得到确实的答案——那个人把他永久的抛弃了。

春去秋来,陶臻第六章唱片大卖,金曲奖获史上最多提名,仅《心口难开》一首歌就提名三项,各大媒体纷纷报道,通告雪花般发来,陶臻一概不回应。

颁奖当晚,他一个人包揽八项大奖,年度最佳男歌手,最佳创作人,最佳作曲,为重中之重。

陶臻不动声色的稳稳站在歌坛巅峰,同年,来自各方面的肯定将他推向事业的高峰,他再次达到沈睿当年的风光。

而他比那时候更年轻,只有二十六岁,年轻的面孔让人不敢相信。

封泽说,他总是这样书写着神话。

岁月匆匆的过去,封泽的儿子都念小学了,言天也从国外回来了,陆希晨正式接手了陆氏集团,徐叶轩获得国际电影节的肯定,泰格的势力渐渐弱下去,卫亚铭坟头上一片茵茵青草,瑞贝卡念了语言大学,秦静和沈睿在墓碑上含笑看着世事沧桑。

而裴幸宁,却始终没有音讯。

张晓霖几次试探,陶臻都装不懂,这个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有明星风采的大男孩长成了男人样,对他却一直追求不舍。

陶臻觉得自己太累了,他只能坐在原地等着,不想再多走一步。

陶臻的唱片按照最早的计划,一年出一张,都是六月底上市。

这几年,他自己操刀作曲填词,自己制作,几乎全靠他一个人完成。他不接别的工作,只把心思扑在这上面,也靠着这个遗忘裴幸宁。

只是回到家里,他却忍不住拿出裴幸宁给他剪辑的新闻合集来看,一杯酒,几本册子,每天入睡前一定要做的功课。几年下来,那些册子的边边角角都毛了。

新闻没什么好看的,但那是裴幸宁对他的心意,尽管看着那张脸越来越陌生,可是那些事情都是他做出的。

时间静悄悄的走着,三年了,裴幸宁已经走了快三年了。

陶臻坐在花园的石凳上,看着随风而落得紫薇花瓣,有太多无言。

其实,他也该明白了,裴幸宁不会回来了,将近一千个日夜,跟他们相爱的时间几乎等长,足够他把自己忘记重新爱上别人,反正他从来也不是他真心爱的人,要遗忘,太容易了。

“陶先生,墓地的人来了。”侍佣来说。

陶臻把酒杯放下,去见裴锦丰墓地的看守人,又该到了他的生辰忌日了。

虽然他和他几乎没感情,但那是裴幸宁的亲爹,也养育了他现在这副躯体二十年,所以他应该代替他们尽孝心,每年的清明、生日、忌日,他都会亲自去墓地陪他说说话。

选定了供品,把人送走,陶臻扶着栏杆看着西边的晚霞,他真心相待的五年,真的不足以打动他吗?

裴锦丰如果还在世,今年就是他七十岁大寿,如今却只能由他置办些纪念诞辰的一应供品聊表孝心。

这天风和日丽,非常适合外出。

陶臻早早的开车到了墓地,把东西摆好,就坐在前面的石头上轻叹了一声:“我又来了,又是只有我一个人。”

他慢慢的焚化着锡箔纸钱,洒了一杯酒。

然后倚在墓碑上看着蓝天,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絮絮叨叨了半天。

早晨没吃东西,现在有点头晕,他站起来:“我走了,有时间再来看你。”

提车离开,看到张晓霖和关颐几个人,他们竟然在这拍MV。

本来不想停车的,偏偏这时候没油了,无奈只好过去,借点油或者找点吃的都行。

“师兄你怎么会来?”张晓霖十分惊喜,连忙跑了过去,草地不平,他一脚高一脚低很是滑稽。

陶臻微笑:“我路过这里,看到你们在就来看看。”

张晓霖把他引到旁边树下的阴凉里,拿了一瓶水给他,叉着腰说:“关颐非要到这里来,你说多少公园没有片绿地啊,这大老远跑出来,也不见得有多好看!”

“当年她拉着我可是跑到英国街头拍的MV,你知足吧!”陶臻戳他脑袋。

张晓霖任命的叹气,从他头上拾去一根草,自言自语似的说:“你这是跑哪去了啊。”

陶臻笑着扒拉了两下头发,一抬头眼前恍惚,他看到一个梦里见过无数次的身影,极其酷似裴幸宁。

那人似是笑了笑,转身就走。

陶臻这才发现不是幻象,推开张晓霖就朝他跑过去,终于在他上车之前叫住了他:“裴幸宁,是你吗?”

裴幸宁站定,转过身看着气息不稳的陶臻笑了笑:“好久不见。”

语气客套而生疏,像两个很多年不见的朋友,很普通,只能算说的上话的交情那一种。

陶臻要再向前的脚步顿时收住了,那已经不再是深爱他宠爱他的人了。

“是啊,好久……不见。”他用力忍住哽咽。

张晓霖走过来,站在陶臻身边,看着裴幸宁没有说什么。

裴幸宁看着眼前般配的两个人,他很早就知道,沈睿对这个跟自己长得像的人很有好感,后来有很多他们同进同出的报道,甚至他们一起出现在裴家的别墅里。

如今亲眼看到了,他们果然是在一起的。很般配,虽然张晓霖还那么年轻,但是已经懂得怎样爱护他了,他会过的很幸福的。

裴幸宁在这一刻释然了,口气也轻松起来:“我来给爸爸上坟,看到有人来过,我想你可能还没走远。”

“嗯,我,我才……刚刚离开。”

“这些年,谢谢你了。”

“我应该做的。”

裴幸宁看着他微笑,看了看不远处的人,又说:“你看起来,嗯,过的还不错,这就好。”

“你也是。”

裴幸宁笑着点头。

陶臻鼓起勇气问:“不回去看看吗?”

裴幸宁摇头:“不了,我还有事,要急着走的。”

“哦。”陶臻虽然失望,也说不出什么。

“那,就这样吧,我先走了。”裴幸宁说,“后会有期。”

“再见。”陶臻小声说。

裴幸宁就走了,头也没回,步伐也不拖泥带水。

陶臻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尽是张晓霖紧张的喊声,他不想听,不想睁眼。

张晓霖急忙把陶臻抱到他车上,一发动才看到没油了,又折腾着抱下来,把人放在草地上,去开了摄制组的车过来载着他送去医院。

检查之后,只是因为血糖太低的昏厥并没有别的问题,张晓霖这才松了一口气。

陶臻慢慢醒转,看到满眼的白,又看到张晓霖守在旁边,问道:“你刚才也看到一个男人吗?”

“嗯?……嗯!”

陶臻点点头,没再说什么,闭上眼,眼角流出泪水。

张晓霖赶紧拿了纸巾去印,但是马上又湿了,竟是一直在不停的流,他顿时手足无措。

“那是谁啊?”他小心的问。

陶臻摇头,什么也不说。他怎么会想到裴幸宁会回来,如果知道,他就一直在陵园等着。

现在他又走了,这次走了,怎么还会再回来……

陶臻忽的坐起来,找到手机看时间,才过去一个多小时而已,裴幸宁的飞机不会那么早吧,他要找到他,他要解释清楚。

刚才太惊讶他都没想到,裴幸宁一个人回来的,他可能还是自己一个人呢,那他也不能让他误会和张晓霖在一起,两个都是单身的人是有可能再在一起的。

他必须找到他解释这个误会!

张晓霖愣愣的看着陶臻,直到他动手起了针头,这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按住他的手:“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陶臻用手肘撞开他,拔下针头,找到自己的衣服鞋子穿好,头还有点晕眩,但是顾不了那么多了。

一边冲出去一边给陆希晨打电话:“裴幸宁回来有没有告诉你?”

“嗯,我知道。”

“他在哪个酒店?”

“他回来自然是会家里住的,怎么会订酒店?”

“你确定?”

陆希晨迟疑起来:“应该……是吧……”

“你现在立刻派人去我家看看他在不在,再派人在所有酒店查有没有他的登记记录,还有,派人去机场拦住他!”

陆希晨吓了一跳:“发生什么事了?”

陶臻喊道:“你听我的就是了!”

计程车来了,陶臻坐上,想了一下:“去机场。”

车到了市区大道,陆希晨的电话打过来:“你让我去查的都查过了,没有人。”

“机场呢?”

“没看到人。”

陶臻又问:“他的出入境记录呢?”

“你等等,正在找。”陆希晨安慰道。

说话间,陶臻已经到了机场,他从第一个候机室开始找,全部都看了一遍,没有。

头晕目眩的扶着柱子站好,喉咙干的要冒火,他急促的大口喘息着,忽然看到一个身影,从VIP通道走向安检,裴幸宁!

陶臻想跑过去,但是却力不从心,跌跌撞撞跟过去,裴幸宁已经到了里面,似是回了下头。

他走了,他又走了……

陶臻无力的在椅子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