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说的兴起,陶臻拿过吉他调音,指法略嫌生疏,拨弄一阵就能顺畅的弹一小段。

他那时刚出道,做歌手的几年里,走的路子很杂,跟着老师学过一段时间的吉他。他在乐器方面有种特别的天赋,很快就能掌握要领,学的有模有样。

但是后来没有继续练下去,他也还是停留在当初的水准。

几个人都是玩音乐的,聊天不冷场。陶臻性格温和,更让他们喜欢,一时high起来,阿斗有了炫耀之心,对陶臻说:“小静说你作曲很棒,我们彩排一遍我们自己的歌,你听听看?”

“好啊。”陶臻欣欣然。

音乐震天,电吉他通过效果器发出咆哮的声音,节奏强烈的刺激着人的耳膜,整个仓库像要爆炸一般。

乐队的人都很忘我,陶臻仔细看秦静,这丫头咬牙皱眉挥动鼓槌,看她那个样子简直就要和鼓融为一体了一样。

他们的技巧相当不错,但是还是有几个地方不合适,陶臻音准很强,便建议让他们改一下。阿斗将信将疑的试着弹了一遍,果然要流畅许多,当即就笑道:“人红果然是有几分真本事的,要是在台前累了,就来这里发泄一通吧。”

这是在诚心交朋友了,陶臻岂有不知之理,重重的点了点头。

看天色不早,陶臻就先告辞了。这地方不好打车,大可就骑摩托车送他到路上,帮他打了车。

刚一上车手机就响了,裴幸宁语气焦急:“去哪了,打了那么多电话都不接?”

陶臻一看十几通未接来电,都是秦静他们演奏的时候打来的。但是他下意识的说了谎:“没有,调在震动没听到。”

裴幸宁无奈的叹口气,说:“什么时候回来?今天你生日,是不是忙糊涂忘记了?”

陶臻笑笑:“啊,是呀,那我这就回来。”不知不觉都已经深秋了,他挂断电话看着车窗外枯黄的树叶。

从饭店订了菜摆了一桌,坐着的只有两个人。陶臻问:“亚铭哥呢?”

“中午出去,还没回来。”裴幸宁看着他垂下眼睑,轻声问:“不高兴了?”

陶臻笑着摇了摇头:“那我们先吃吧!”

裴幸宁端起酒杯,一句生日快乐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朝着餐厅来了。陶臻起身迎过去,看着来人故作生气的说:“我今天生日,你居然没有给我做菜。”

卫亚铭笑的神神秘秘,从身后提起一个方盒:“生日快乐。”

陶臻满意的一笑,两人坐下他才问道:“你去哪了?”

“有导演找我拍个电视剧,我去看剧本。”

“刚拍完的不是打戏吗,怎么不再休息休息,就急着接新戏?”陶臻关切的问。

卫亚铭正色道:“我想多赚点钱。”

陶臻不满:“要那么多钱干嘛,你的积蓄够你下辈子养老了。”

卫亚铭笑笑没说话,眼角瞥了一边默不作声的裴幸宁一眼。

新专辑的新歌已经全部到齐,唱别人写的歌要多花点时间揣摩感情,陶臻经常泡在录音室就是大半天,家已经变成了一个单纯用来睡觉的地方。

裴幸宁好几天早晨起来都没见到陶臻了,一问人,说是今天一大早又出门了,他立刻给老友打了一个电话,语气相当不悦:“你怎么搞的,把他弄这么忙,我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入这行,就要做好昼夜颠倒的准备,我早说过。”

裴幸宁仍旧不满:“我又不是养不起他,不需要他这么拼命挣钱!”

陆晨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楼下车流,声音淡漠:“他是个男人,有自己的事业心,我没权利剥夺。而且,我劝你也不要随便阻挠,伤了他的自尊,以后要修补就不容易了。”他是惜字如金的人,很少说这么长话,一时真把裴幸宁唬住了。

半晌,裴幸宁还是嘱托他:“别的我不管,你不准给他施加压力。”

陆晨笑了一声,轻声说,放心。

十首歌全部录完,交上去做完混音处理就可以过带了。时间压的有点紧,陶臻状态良好的按时完成,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他自己却一连几天不开颜,迟迟不肯送去混音。

唐迹问他怎么了,也什么都不说,自己一个人关在录音室,不停地唱歌,他心里不痛快。

第一张专辑用来投石问路,已证明他被这个市场接受了,如今第二张,他已经可以尝试表达自己的个性,却突然发现那点清新根本不算什么。他就像撞入了迷雾,怎么都找不到出口。

无聊的闲逛,来到μ家的彩排室,少女团体劲歌热舞,他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出神的怔着。忽然拔腿就走,想去旧仓库找阿斗他们。

他之前也来过几次,对吉他越来越娴熟,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有这样的血液,激烈的节奏让他有种要飞起来的快感,疯狂的席卷全身。

回家一进门,正遇上裴幸宁,对他说吃饭不用叫他,就急匆匆上了楼。

四楼有一个很大的房间,在裴锦丰去世之后依着陶臻的意愿改建成了他的音乐工作室,媲美正规录音室。

他一头扎进去忘记时间,裴幸宁上去几次想敲门看看他在干什么,最终都忍住了。

时针指向十二点,他终于坐不住,去厨房端了一盘点心,打算送去给他果腹。

工作室用了极好的隔音材料,里面或外面都听不到声音。但这次,裴幸宁站在门口却隐隐听到里面传来的音响声,他纳闷的按门铃,半天没等到门打开。只好自己找出钥匙开门进去,里面巨大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他摘下陶臻的耳麦,把音响关掉,对他说:“先吃点东西吧,你从回来就水米未尽。”说着就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多了的电吉他和电箱。

裴幸宁看着陶臻吃东西,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摇滚了?”

“其实我一直都挺喜欢的,只是……”

裴幸宁了然的点头:“我知道,爸爸不同意。”

裴锦丰是古典乐派的钢琴大师,他左右不了亲生儿子的志向,便希望陶臻继成衣钵,对他抱有极大的期望。陶臻从小就被要求接触古典乐派的钢琴曲,车里的CD不是巴赫海顿就是贝多芬莫扎特。

玩的游戏不是猜乐曲名字就是猜乐曲作者,陶臻想他的音准这么强,是不是从小训练出来的。

陶臻吃完了,把盘子放到一边去,抱着吉他弹了几下,说:“摇滚是一种很有力量的音乐,它会给人很大的振奋。你稍微用点心去听,就会被它蛊惑,只想随着它的节奏摇摆,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我不想只唱那些治愈系的低吟歌曲,虽然安慰很重要,但是我觉得更应该给人信心和力量,支撑着他们走出迷津,鼓舞着他们的勇气。而摇滚,就有这种力量。”

“可是纯粹的摇滚乐,和我的音乐风格有冲突,它会成为整个乐章里不和谐的那个音符,太尖锐了会让人讨厌,不被接受迟早就会死在萌芽里。而我想把这种力量延续下去,所以一定不能只做到这样。”

“我正在尝试怎样将摇滚的力量和我的曲风相结合,让人能接受又能感受到里面蕴含的力量。”

陶臻一口气说完,忽然有些羞赧。

他从来没这样坦陈过自己的想法,开始时他没资格,后来会有人给他设想周全,这是他第一次抒发自己的主张。不禁有些忐忑,他怕看到裴幸宁的嘲笑。

但是裴幸宁没有笑也没有说话,直盯着他看了半天,重重的点头。

陶臻这才舒了一口气。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开口。”裴幸宁大方地开绿灯。

埋头创作了几天,几番修改,陶臻终于满意。又马不停蹄的跑去公司,二话不说就要换歌。

邵恺眉头能拧出水来,说:“你太任性了,都拿去压片了,你现在跟我说要换歌?”

“你不用危言耸听吓我,封面还没确定,压什么片。”陶臻有些不高兴,“我要换歌,是希望这盘专辑能更有特色一些,而且也只是用一首歌做试探,你为什么要拦着我?”

话说到这里,在继续就要吵起来,唐迹赶紧拉住陶臻,直朝他使眼色。

陶臻挣开他的手,对邵恺说:“我去找陆总谈。”

门从外面自己开了,陆晨走进来,对邵恺说:“给他换。”

“陆总!”邵恺大叫一声。

陆晨不耐的点了下头,转而对陶臻说:“不要让我赔钱。”

既然陆晨发话了,邵恺也只能全力满足陶臻的要求。

μ找了有名的外文作词人帮他量身打造了歌词,又找来顶级的伴奏乐队,录音室随时向他开放,只求能把这首歌做到最好。

陶臻也上足发条,他英文不好,μ帮他找来外教陪练,裴幸宁在家跟他对话也用英语,苦练一段时间,他终于能用够味的牛津腔顺利的念完歌词。

但是他再怎么努力配合,都总觉得和这个伴奏乐队不能契合。用了两天的时间,他还是找不到感觉。

虽然没人说什么,可陶臻却觉得抱歉。但是越着急越不出效果,唐迹劝他出去走走,放松一下心情也许就好了。

一年前无聊了可以随便走走,但现在出门一不留神就被偷拍了。艺人的形象是很重要的问题。

想了一下,拿起谱纸出门,想去找阿斗他们,他跟他们一起弹过几次吉他,很有默契。也许可以帮他找一下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