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良久，久到由下午变成了黄昏，戚俞寒悲痛地才抱起身子渐渐冰凉的晓晴，一步一步缓慢地走，他如同丢了灵魂般走出宫殿，黄昏的天空很美，却因为晓晴的去逝而变地昏暗。

十月，天祁皇朝第一次在这个季节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似乎知道，它们的素雪公主喜欢雪，所以要在她临走前，让她看见一场最美的大雪。

这场雪，下地仿佛抽干了戚俞寒所有灵魂，他抱着晓晴跪在地上，深情地凝视着她。千年前，他与她相识就是在这样一场大雪纷飞的天气，他偷着出了皇宫来到长安街酒楼，透过窗子缝隙往下一望，便看见她，戴着面纱，一袭白衫踏雪而来，就那样如同仙子般闯进他的视线，同时又痛进了他的心扉。

第一次平静的心湖泛起涟漪，直觉告诉他，她将是他最爱的女子，所以，他不想错过她！

长安路上。素雪好奇地望着冰糖葫芦，笑地开心，刚问好买家，打算买，可却被一个男子先一步全买了去。

她一双水晶般漂亮地大眼睛慎怒地看着眼前面如玉冠，锦锻着身的男子，他俊脸上的表情微微得意，她气道，“你是故意全买去，不给我的”。

“正是”戚俞寒并不否认，幽深地眼眸戏笑地看着素雪，她那双大眼睛仿佛将他的灵魂锁了进去，他掷声道，“你想吃吗？送一根给你”。

“真的？”素雪喜出望外，面纱下的容颜笑靥如花，走到近前，伸手刚要摘冰糖葫芦，脸颊却突然一凉，她一惊，“你，你把面纱还我”。

看着眼前泛怒的人儿，肌肤晶莹剔透，一张瓜子的脸庞镶嵌着双如同天上星星般明亮璀璨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下两片如同玫瑰花瓣般的樱唇，寒风吹起，雪花飞舞，她一头乌黑地发丝飘逸，仿佛仙子，真美！

“喂，还我面纱”素雪气地跺脚。

戚俞寒却答非所问，戏谑着道，“长的这般丑，为何要出来吓人？不过本太子都已经看了你的脸，出于善心，就将你收了做太子妃吧，省的让别人看了倒胃口”……。

小爱晴的哭声渐渐停止了，她似乎如她母妃般喜欢雪，伸着小手拉着雪花。青青呆愣地看着这场奇雪。

这场雪飘落在整个皇宫，飘落在整个天祁皇朝上空，同时也飘落在山竹里黑焰的眼前，他急道，“师父，素雪一定是出事了，而且一定是大事，所以才会惊动了雪神，师父，徒儿求您，放了徒儿，让徒儿知道素雪到底怎么了？”。

“寒儿，她有她的命，雪神是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死去的，你好好修炼，等到了一定年限，为师自然会放了你”道长长叹一口气道。

黑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徒儿知道师父是为了徒儿好，可徒儿有自己想走的路，若师父不答应徒儿，徒儿便长跪不起”。

“你”道长甩袖，气道，“若你愿意跪，就跪吧！”……。

这场大雪持续了许久，使得整个冷宫覆盖上雪的痕迹，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

‘叮——’晓晴玉耳上百毒不侵的耳环掉落在地，原本绿色的圆珠变成了赤红色，渐渐裂缝，破碎！

银白的雪以戚俞寒抱着的晓晴为中心，渐渐变成红色，一点儿一点儿的扩大，直到将他们周围变成红色的世界才停了下来。晓晴的纤手突然微微颤抖了下，随即缓缓睁开眼眸，看着戚俞寒布满血丝的眼眸，苍白地美颜绽开一抹虚弱而绚丽的笑容，“我，舍不得你和女儿”。

戚俞寒幽深地眼眸望着晓晴，将她紧紧地抱住在怀里，哭地哽咽，“以后不要再吓我了”……。

皇上最爱的女子去逝，皇上失魂落魄无心朝政，同时调查出梅妃真正的死因是雪贵人身边宫女青青所为，罚入冷宫，终身照顾那些疯掉的妃子，同时由于长公主戚爱晴年纪尚小，只习惯被青青哄在怀里，更由于皇上见女如见雪贵人，伤心之下令长公主随青青一同进入冷宫。

而这，仅是对外人告知，实际上，在冷宫一间不起眼的角落，虽然很小但却经过主人的一翻收拾的寝殿变的很温馨。

戚俞寒俊脸泛着笑意地拥着晓晴，两人一同看向在摇篮里依依呀呀努力想跟两人说话的小爱晴，互看一眼，脸上双双露出幸福的笑容。

“将你已死的旨意昭告天下，委屈你了”戚俞寒在晓晴耳畔愠声道。

晓晴摇摇头，轻声道，“不委屈，只有这样才不会有人来打扰我，我和女儿才会安全，而你也可以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晓晴”戚俞寒将晓晴转过身，薄唇弯起一抹儒雅的弧度，“等我，忆灵孩子百天之时，所有的一切都会解决”。

“你打算怎么做？”晓晴不禁问。

戚俞寒眸中划过一抹阴鸷，“我已经有足够的证剧，证明是戚浩瑞谋害了大哥，到那天以这种理由，让他血债要血还，一举将他的所有人奸灭”。

“真的是戚浩瑞？”晓晴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后纤手扶平戚俞寒皱起的剑眉，“寒，我问你，戚浩瑞死了，你会开心吗？”。

戚俞寒一怔，望着继续讲下去的晓晴，她道，“你已经失去了一个哥哥，难受伤心的心情我有体会，就像我失去丑妹一样，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再杀了戚浩瑞，那就又失去了一个哥哥，你愤恨戚浩瑞杀了大哥，可你要是杀了戚浩瑞，又和他有什么区别呢？”。

戚俞寒的手臂渐渐放开了晓晴，转身背对着晓晴，沉声道，“我们不要再谈这个话题了，我心意已决是不会动摇的，我不杀他，他就会杀我，我们之间，并不像平民百姓兄弟之间的情感，有的，只是残忍的竞争”。

“竞争什么？你其实不喜欢这个皇位，只不过是为了尊照父皇的遗旨，也为了和戚浩瑞志这口气，不是吗？”晓晴走到戚俞寒面前问，“不要逃避我的问题，正面回答我”。

“晓晴”戚俞寒长长地叹了口气，知他者莫过晓晴，可，他双手把上晓晴的肩膀，“明明查出了是谁害死了大哥，我却不去报这个仇，我该怎么向母妃向大哥交待？”。

“我相信，与其让大哥看到报复给你带来的痛苦，他更希望你能快乐的生活”晓晴绽开抹浅浅地笑容，“至于母妃，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由青青和蒙朗守着小爱晴，戚俞寒和晓晴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出了皇宫，来到了寺庙。

晓晴告诉戚俞寒先在庙里上香后，她便独自一个人来到后院禅房，看着打坐的清濯师太，上前小轻声道，“母妃，我和寒遇到一个解决不了的困难，希望您能帮帮我们”。

清濯师太停止了打坐，站起身，对晓晴道“娘娘，请不要叫贫尼母妃，贫尼已是出家之人，对于娘娘和皇上，若贫尼能帮上忙的，贫尼定尽微薄之力”。

“请您先听我一个故事，再决定让我叫不叫您母妃”晓晴清浅地笑了下，回忆道，“我第一次看见寒伤心时，是在去给父皇祝寿的路上，当时，我说了一句与太子说的同样的话，于是向来眸中狂傲、不可一世的寒，眸中流露出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受伤，那时候我的心头一酸，因为很难想像，像寒那样冷傲的男子也会流露出受伤的神情，于是，我将手轻轻地覆盖上他的眼睛，我感觉到他哭了。第二次看见寒难过的时候，是因为我快要死了，寒抱着我，哭的极伤心的说，‘不要像母妃、像大哥一样，永远的离开我’可那一次，我明知道他心中有多么脆弱，多么渴望，我却还是伤了他。第三次，我无间看见寒的袖子阴出血迹，于是在我的胡搅蛮缠下，看到他胳膊上的伤，齐刷刷的刀伤，深度达骨，后来，我知道那天是太子的忌日，每年太子的忌日，他都会将自己的胳膊割伤，自责没有找到凶手，没能替太子报仇”。

“不，不要说了”清濯听着听着泪流满面地说道。

“请您让我说完，现今寒终于查到了谋害太子的凶手，是二王爷戚浩瑞，他矛盾在报仇与宽恕之间。母妃，您忍心看着寒的心，受着如此折磨吗？您知道，寒有多么爱您和太子吗？您知道，寒有多么想您吗？您让我回去的时候说，寒处在孤独中，怕他走上极端，统一天下，嗜杀兄弟，您明明知道这些，为什么不用你莲妃的身份去温暖寒呢？去告诉他，不要让他受着内心的煎熬！”晓晴说着，跪地又道，“母妃，我也不想打扰您平静的生活，但眼下看来没有别的办法。母妃，请您不要以已出家三个字作为不敢与寒相见的理由了，寒三岁的时候，我不知道您为什么离开，但是，若您现在明知道寒在受着煎熬，却仍说想过平静的生活，您就是自私！”。

一席话，每一个字都敲打上清濯师太的心上，良久，她眸中含泪，轻轻地点了点头，扶起晓晴道，“孩子，母妃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