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听腿软到不行, 急急忙忙按住他大腿,慢慢蹭下去。

路淮津视线突然变得很沉,抬眼去看她。

陈听从耳根到脸颊, 红了一片, 站稳后,视线不自觉扫过他某个部位,再去看他眼睛,莫名其妙问出句:“很难受吗?”

他一愣,倏地笑了,“你说呢?”

陈听“哦”了声, 懵着脑袋,给出一个诚挚的建议:“去洗个澡?”

他仍是保持后背往后靠的姿势, 没动弹。

陈听小声嘀咕, “我看小说里都是这么说的, 洗个冷水澡,什么的。”越到后面她声音越小,最后几个字都几乎听不见了。

路淮津抓起手机看了眼消息,是赵铭睿发过来的掏心掏肺小作文, 他懒得看, 问她:“看的什么小说?”

陈听瞪他, “你可别乱想, 都是晋江的正经小说, 你真的不去洗澡吗?”

“不用, 忍忍就好了。”

陈听哦了声, 转身进次卧, 头抵在衣柜上平复了几秒心情, 又开始想, 他这会儿在外面,还好吗?

有了反应,真的不用立刻解决?

越想脸颊越烫,于是拍拍脑袋,把奇奇怪怪的思绪尽数赶出去,才慢吞吞开始收拾。

一打开衣柜,就看见她早前搁里头的一把黑色的伞,以及包装袋。

那是之前洗好了要拿去还他的西装,不知道怎么被她放进这间屋子,就这么忘记了。

她将东西拿出来,准备等会儿拿去还给他。

平日这间屋子没人住,因为怕落灰,床都是用防尘罩包起来的,刚拆好防尘罩,将四件套从衣柜里拿出来,路淮津进门,拍了拍她:“我来。”

陈听转头看他,拿起伞和西装,往他面前递了递:“之前忘记还你了。”

路淮津看了眼,手已经牵开了被罩,“不用还,送你了。”

“送我?”

“嗯,”他一挑眉,半真半假道:“定情信物。”

陈听:“……”

“哪有这样的定情信物?怕不是嫌弃被我弄脏了。”

嘴上这么说,她还是不情不愿从袋子里掏出那件外套套到自己身上,转出去照了圈镜子进来,“还挺好看。”

路淮津抱着臂,看她,眼神直勾勾地,不躲也不闪,莫名其妙就让陈听觉得发憷,小声说:“不是给我了?”

他似是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不答反问:“你不是不想要?”

“怎么不要?”陈听拽着衣摆左右看着,也不打算把衣服脱下来了,站在一旁,摸鱼帮他套枕头套,更多地,是看他有条不紊换被罩的样子。

“没想到你这都会。”

“嗯?”他转头看了她一眼,手上动作不停,“这很难吗?”

“不难,但是烦,我看着你比较像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觉得你可能没做过这种事。”

他一笑,直起身看了她一眼:“这也是小说里看的?”

陈听摇头:“猜的,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有时候看起来还挺凶。”

路淮津扯扯被罩一角,转头凉凉瞥了她一眼,“我什么时候凶过你。”

陈听垂下眼,“就,刚、刚刚,在外面不就,挺凶的……”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几乎听不见。

这话一说出口,两人俱是愣住。

陈听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脸皮,莫名其妙就开始言语开车,她扫了一眼屋内暖黄的灯光,心说或许是环境让人太过舒适,又或许是下意识觉得路淮津喝多了不会记得住,以至于让她一时间忘了形,几乎没多想,就在他面前表现出了在朋友面前那种口无遮拦的状态。

路淮津闻言转身看着她,朝她走近两步。

她被他骤然的靠近弄得不自在起来,往后退,近乎贴到了门边的墙上,面上表情,是个大写的怂。

“这就凶你了?”他声音压得低,轻轻笑了,带点不正经地接着说,“那以后,还怎么受得了?”

话语间的意有所指,让她怎么也没办法不往奇怪的地方想。

陈听看他眼睛,眼神带着酒后的露骨直白,是比话语中的痞气,更让人难以招架的存在。

这人似乎单用一双眼睛,就能把人往**推。

老流氓!

她用脚伸过去,踢了下原本开了丝缝的门,将手里的枕头塞进他怀里,背着墙蹭出去,“听不懂,我去给你找洗漱用品。”

他正色,没再逗她,老老实实收拾起来。

转天一早,陈听还是早八的课,她站在镜前眯着眼咬住牙刷,刚刷两下,镜子里突然出现一个身影,吓了她一跳。

他哑着嗓,打招呼:“早。”

她习惯在公卫洗漱,忘记昨晚路淮津留宿在此,含着一嘴泡沫,含含糊糊回了句早,随后边刷牙,边偷偷往镜子里看他。

他昨晚喝得多,还熬夜,可居然一点儿水肿也没有,只是头发睡得有些乱,眼睛睁得十分不耐烦。

周身上下,带了几丝没睡好的燥。

陈听小声问:“你是认床吗?”

“不认。”

“那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困?”

路淮津从镜子里与她对视,“睡得晚。”

陈听漱完口,脱口而出:“怎么就那么睡不着呢,我昨晚也没干什么啊。”

说完,她拿了洗面奶,抿着一抹笑,跑进主卧。

路淮津盯着镜子里那个仿佛因为扳回一城而开心雀跃的背影,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陈听遇上早八的课基本都是比较赶的状态,没成想等她收拾好,他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

“要一起吃早餐吗?”

“我来不及了,下次吧。”

路淮津点头,“送你去学校。”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你酒没醒吧?”本来也就五分钟的路程,没必要大费周章开车送。

他却说:“走路送你。”

陈听有些意外,但还是欣然接受。

小时候她惯是喜欢看小说,不是没有幻想过校园恋情中两人一起早起上学的情节,眼看校园生活差一年就要结束,她还从没经历过。

她不知道路淮津这么个大总裁怎么就能有这个闲情逸致步行送她上学,但她确实挺想体验一下的。

路上,他去路边商店买了个包装蛋糕,顺带买了盒牛奶递给她。

陈听接过的时候笑了笑,“我初中同学追女生的时候就送的蛋糕牛奶,万能搭配公式了。”

他站定,敛了笑,看着她问:“那我追你呢?”

陈听反应了一秒,一时间没明白:“啊?”

“那我追你,需要送点什么好?”

*

上午的课十点半结束,陈听吃了个饭,打车往杂志社提供的拍摄地赶。

虽说有些担忧,但陈听早早做好了功课,把这期杂志的照片全研究了个遍,对拍摄风格基本也比较了解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去现场跟品牌方以及杂志方进行对接。

也就是说,她还需要跟路淮津的品牌对接。

她没来得及把这件事告诉他,现在,更是不敢跟他联系,上午他说完那句话,她就开始扯别的事情,落荒而逃了。

后来又有些不确定,他那些话,到底是在报早上的仇,还是认真的。

脑子乱得不行,她决定不多想,盯着车窗外一掠而过的风景,发呆。

拍摄地就在杂志社的摄影棚里,之前陈听跟过一期综艺节目拍摄,对此自是不怯场,而杂志方在听闻她是广播电视专业的之后,突发奇想,问她能不能试试拍个杂志预告片。

陈听自己的账号更新中少不了花絮视频这种东西,虽说有些担心与杂志方的期望不符,但陈听从来不会缺少尝试的勇气,于是点点头:“我试着拍一下,到时候你们用不用都行。”

杂志方这边敲定,就等品牌方,两个杂志社的工作人员站在一旁八卦,“听说今天环霆那位公子亲自来。”

“不是吧,就咱们杂志这级别,需要他亲自过来?”

“早听说了这人做事随心所欲的,不知道今天来是要干嘛,反正有帅哥看,不看白不看。”

陈听愣愣拧眉,一转头,发现今早问自己追她要送点什么东西的人正慢吞吞往里走,旁边跟着个身着商务便装的女士,满身干练气质,一进门就问杂志方小助理:“样品都检查了吗?”

“检查了检查了,娄姐,这是我们的摄影师,等会儿跟她对接就行。”

陈听把视线从路淮津身上移回来,一秒切换工作状态,去样品间和娄姐对接了起来。

路淮津站在门边上,视线从陈听背影那儿拉回来,转身回了个电话。

一切就绪后,陈听矜矜业业拍了起来。

这也是路淮津第一次看见她工作的模样,穿着舒适完全不显身材的衣服,头发挽起,一开始拍照就心无旁骛。

认真找角度,一次次按下快门,捕捉每一个画面的模样,似乎比任何时候的她都要吸引人。

这一拍就是一下午,路淮津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陈听回神时,已经约莫下午六点半。

她抬手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和酸胀的手腕,仔细装好相机。

小助理笑着跟她说:“辛苦了老师,后期不用你这边来,我们有专业的修片师,但是如果需要的话,可能会电话跟你这边对接,必要的时候还可能会让你过来。”

陈听抿唇笑笑,“没事儿。”

一转头,发现娄姐正打量她,她跟她笑笑:“辛苦了,娄姐。”

娄姐摇摇头,“应该的,应该的。”

陈听觉着这反应奇怪,一时也没多想。

太累了。

拒绝了杂志社的盒饭,她慢吞吞收拾东西,听见旁边两个小姑娘正小声嘀咕:“没事儿吧,我看见路总戴了婚戒?”

“情侣戒或者装饰戒吧,他不是不近女色吗?说不定,另一个戒指戴在个男人手上。”

“无名指诶,得是结婚了吧,谁随便戴这个。”

“现在的人哪讲究这么多啊?”

“也是……”

陈听垂眼看了下自己光秃秃的手,是真的没注意他戴着婚戒,拧着眉去回忆,也想不起来平时他到底戴没戴。

没成想,脑子里想着他,他的电话就真的来了。

接起时,她的语气中不自觉带了些许雀跃:“怎么了?”

“收拾好没?”

“收拾好了呀。”

“进来接你?”

陈听一愣,“你来了?不用,我自己出来就行。”

旁边的小助理听了一耳朵,眼神艳羡:“男朋友来接你啊,真幸福,我这还得加班儿。”

陈听笑了笑,“我先走啦。”

路淮津今天开了辆她没见过的路虎,人站在一侧,等她过来,替她拎包,再把人塞上车。

陈听留心了他的戒指,确实好好好戴在手上,她一时有些心虚,在他关好车门后,小声说:“我请你吃饭吧,今天挣钱了。”

路淮津点头,“想请我吃什么?”

“西餐,法餐?还是你比较喜欢中餐?”

“随便我挑?”

陈听点头:“当然。”

他一笑,利落将车开出,最后带她去了家火锅店。

还没到冬天,但店里已经很拥挤了,老式铜锅,小桌,几乎是人挤人桌挤桌的地步,她自觉他不喜欢这种地方,并且也不觉得不需要等位就能吃到。

但桌子确实是留好了的,甚至,锅底菜品都差不多上完了。

陈听这才意识到,他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早定了位置,要带她过来。

仔细想,婚礼铱誮那天,她被层层礼服勒住,没怎么吃东西,也吃不下什么,于是,在暗暗赌气他进门都不看她的时候,跟孟书宇念了几句想吃火锅,最好是老式涮羊肉,蘸着麻酱吃。

没成想,她自己忘了,他反倒记得清。

屋里热热闹闹的,人气儿十足,空气也就不那么流通,陈听眼瞅着他额角碎发被汗浸湿,小声问他:“你之前来过这地儿吗?”

“没有。”他拿纸擦汗,扯了扯衣服,“看评价不错,吃吃看,先去弄麻酱。”

不知道为什么,看他这样,她反倒肆无忌惮起来,小声说:“我手好酸哦,抬不起胳膊来。”

他笑,言辞间多少带点故意:“那,不吃麻酱了?”

陈听无所谓道:“也行,就是可能这顿饭就没那么好吃了罢了。”

他气笑了,咬咬牙,撂下句“等着”,便起身去了料桌那边。

陈听两手托着下巴,转头看他。

男人动作熟练,融进小店的烟火气中,她正发着呆,发现路淮津端着两碗蘸碟过来了,不是预想的一人一碗,而是都放到了她面前。

陈听定睛一看,一碗是她惯常喜欢的麻酱香菜加点儿醋,另一碗只能看出有一点点辣椒、香菜、至于碗底黑乎乎的一堆东西,她猜测是酱油,一时间开始怀疑这碗酱料是不是真的能吃。

他不等她问就解释:“麻酱吃多了怕你腻,这是海鲜酱油和醋,清爽解腻,试试。”

说完,替她下好了肉,才又转身去弄自己的酱料。

这顿饭是陈听吃过最舒服的一顿了,肉吃完,碗里就能再续上,肉吃腻了,他又会适时给她夹点儿腐竹,算是充分迎合了她这个豆制品爱好者的口味。

吃完两人一起回家,陈听洗过澡坐在沙发上,听公卫里的水声停住,她莫名其妙,进了房间,戴好戒指,又回来坐下。

等开门声响起时,她没忍住转头看了男人两眼。

长袖长裤,滴水的湿发。

他视线和她对上,扫了眼她吹得半干的头发,问她:“不是手疼,还能吹头发?”

“吹完又疼上了。”这次不是什么心机暗示,纯粹是实话实话的叙述。没成想他头发也不吹了,只是用毛巾胡乱擦了两下,就走过来,捏住她的手腕轻轻揉捏着。

“是这儿吗?”

陈听咽了咽嗓子,再说话时,声音几乎稳不住:“嗯,不用管我,你快去吹头发。”

他没应声,手上动作继续着。

过了会儿,又说:“那只手。”

陈听就像被撸顺了毛的猫咪,乖乖抬起右手,递给他,正异常享受地放松自己,却发现他动作停住了。

“嗯?”她询问地哼了声。随后,见他盯着她的手指,扯了扯唇角:“知道赵铭睿跟我说什么吗?”

陈听小心翼翼,带着试探小声说:“不能对老婆太好?”

路淮津在她虎口处不经意地捏了捏,拇指慢慢蹭到她的钻戒上,摩挲了下,慢吞吞道:“这倒没有。”

“他跟我说,小姑娘结婚不戴戒指,多半是怕鱼塘炸了。”

陈听:“……”

她默默将手抽回来,不敢再让他捏了。

作者有话说:

我太蠢了,居然把存稿箱时间设错了(别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