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袍同漆盘一起落地,秦奉御一脸惶恐,连忙将地上的揍这大周手艺最好的的绣娘仔仔细细绣了许多日的凤袍捡起,看着叶渃的眼神,也不自觉地带上些许责备。

“公主。”

“出去。”叶渃一脸冷冽道。

秦奉御看着叶渃这一副不知足的模样,面颊有些通红,似乎是生气,但叶渃即使跟谢雪斐有矛盾,身份也是后宫中最高的,又不能对着她生气,只能憋得脸越来越红。

端着手里的漆盘,神色不愉地道:“既然公主不愿意试,那臣便告退。”

叶渃微眯了下眸,目光睇向她的脸,阴阳怪气道:“你似乎对本公主不满?”

秦奉御自然没那个胆子:“臣不敢。”

“我敢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吧?盈绿,给她掌嘴。”

秦奉御没想到叶渃竟然敢如此,惊愕抬头。

而盈绿,已经走过来了,抬起手,直接往她的面上掌掴。轻脆的掌掴声与盈绿冰冷的声音一起响起。

“你放肆!竟然不把公主放在眼里!你不过是一个小小奉御罢了,真是好大的胆子!”

盈绿手劲可不小,一下子就把秦奉御打蒙了,本来皮肤细腻的面容,登时肿了一块。她双眸微微发红,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盈绿。

她竟然敢打她。

秦奉御并不是原本在宫里的女官,而是谢雪斐登基前,因宫中各局奉御之位无人,这才由她当了尚衣局的奉御。她家中舅舅是礼部侍郎,进宫当女官,也是因为托了关系。

实际上在大周进宫当女官,并不算什么好差事,许多女官进了宫再出宫嫁人,已经是二十五了,到时,便是自己往日瞧不上的门户,人家也

然而再大的愤怒,最后她也只能偃旗息鼓,垂头跪下认错,手中装着凤袍的漆盘,高过头顶:“公主,臣知错,请公主责罚。”

叶渃并不打算放过她:“你就是这么请罪的?”

当了许多年的公主,叶渃自然是能够做到光凭语气就让人心惊胆战的地步。

秦奉御吓得不轻,连忙把手中的漆盘放到一旁的方桌上,伏地而跪,紫色的裙裾铺开在地上。

叶渃方才正眼瞧她,便见这秦奉御,也是美娇娥一个。腰肢玲珑,皮肤细腻,头上的发饰,也是格外用心。

叶渃反而觉得乏味了。

“滚吧。”

秦淑倪连忙带着尚衣局的人滚出了凤彩宫,走远了后后,手一摸脸颊,只觉得上边火辣辣的疼,似乎比方才还要肿上许多。

她唤了一个身后的宫女,眼眸微闪后,吩咐道:“你去养心殿,把方才发生的一切,启禀陛下。”

吩咐完,她便回尚衣局,去敷面上的红肿。

在宫女到养心殿前,凤彩宫里边的事情,已经被细致地禀报到年轻的皇帝面前。叶渃如此大的反应,虽然让谢雪斐倍觉失望,但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因此他的反应也很镇定。

“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若是再有什么,你再来告诉朕。”

来告知谢雪斐这一切的,自然是其中一名,守着门口会武的宫女。她名唤黄宁。

黄宁退了出去,到门口时,见到尚衣局的宫女过来了,偏身从她侧边而过,便又回了凤彩宫,继续看守着里头日后不知道是皇后,还是日后的弃妃的叶渃。

至于尚衣局的宫女,到了门口,便与离墨说了凤彩宫发生的一切。

“大人,公主不仅没试凤袍。还将其打翻了。而且,还打了奉御大人。”

离墨方才已经知道了,也知道皇帝必然不会再理会这样的小事,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脚步,却并不多挪半步。

宫女疑惑:“大人不把这一切告诉皇上吗?”

离墨立在门口如山一般,抱着手臂,巍然不动,道:“皇上已经知道了。”

那宫女只能悻悻离开。

谢雪斐还是往凤彩宫走了一趟。

进到里边,便见到他坐在榻上叶渃拿着一本书在看,他唇边挂上笑容,走了过去,声线温柔:“方才尚衣局的奉御,可是招惹你了,听闻你发了脾气。”

叶渃只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复低头,继续看自己手中的书。

谢雪斐悠然在矮桌的另一头坐下,还给他自己倒了杯茶。叶渃怀孕,寻常的茶自然是不能够随便喝的,这茶壶里头,放的是温热的茉莉花茶。

茉莉花香淡雅,清甜,方才倒出来,鼻间已经满是清甜的味道了。遇到叶渃前,谢雪斐从来不知道,这种花还可以用来做茶。

饮了一口后,放下手中茶杯时,他轻声道:“这茶味道极好,若是喜欢,等花开的时候,让人多晒一些。到时,你肚子里的孩子,也该要出世了。”

谢雪斐面上的笑容,越发温暖明媚。

叶渃却毫不留情地扫他兴:“只是因为如今喝不了别的茶,而这茉莉,尚且有几分味道罢了。”

谢雪斐脸上的笑,也在瞬间,淡了下来。

声音略低:“那你如今喜欢喝什么,朕让人去备。”

叶渃:“只要你准备的,我都不喜欢。”

谢雪斐脸上的笑容,彻底没了。

叶渃可不管他是何表情,面无表情地放下手中的书,便唤过盈绿,让扶她去内殿。

谢雪斐目送她进去后,又在外边。坐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这才离去。离开时,是濯云跟在身后。见皇帝碰了一鼻子灰,濯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陛下,那封后大典,还办吗?”

以云梨公主如今对皇上的态度,估计六日之后的封后大典,未必会配合。倒是也不知晓,会是怎么样一番杂乱的场面。

濯云想想就觉得头疼。

谢雪斐却很坚持:“办。”

濯云实在摸不清楚他的心思。你说他心里在乎公主吧,可如今,仍旧让人探听另一名女子的踪迹。你说他不在乎公主吧,他又非急着办封后大典。

弄得濯云如今都有些战战兢兢的,生怕揣摩错了圣意。毕竟陛下的性格,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说不定哪一日,便突然性格大变了。

都说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便过了六日。

举行封后大典这一日,一大早,尚衣局的奉御秦淑倪一大早,又得来给叶渃送凤袍。

外边的天凉着,而天又方亮。初春的黎明冷的人直哆嗦,哪怕身上穿的厚实,秦淑倪也冷得发抖。

实在有些受不了,她再度扣凤彩宫的殿门,催促道:“公主,时辰已经不早了,若是再晚些,恐怕会误了时辰。”

叶渃实际上已经醒了,只是躺在**还迷糊,也没睁眼,一头青丝铺散,露在被子外头的面容,肌肤白皙滑腻,美好动人。听到扣门声,她半睁开眼眸,眉眼有些不悦:“真是烦人。”

盈绿也觉得烦人。

转头又往门口而去,打开殿门,便严肃着神色,呵斥秦淑倪。

“秦奉御真是好没规矩,公主正怀着身子,奉御这么一大早便来吵公主,惊扰了公主,你该当何罪。”

秦淑倪站在外边冷了那么久,早就有了脾气,但想到之前叶渃那般行径,皇上也没有一丁点苛责。她便知道,哪怕云梨公主之前想要皇上死,皇上对公主,也仍旧还是不一般的。

而今她只想赶紧让叶渃换好衣裳,赶紧离去。故而,态度不卑不亢道:“若是公主再不起身,到时恐怕就迟了。误了时辰,本官担待不起。”

后边,声音渐大。

盈绿却深深冷笑,往前一步,眼里凶光毕露,抬起手,把秦奉御逼退了一步,道:“奉御的脸好的挺快。应该是忘了前几日的教训了吧……公主既然说不愿意,,那便是不愿意。说愿意,就是愿意。你一个三品女官,有何资格阻挠公主?”

盈绿的话实在是过于嚣张,她抬起的手,同时也让秦淑倪勾起一些不太好的回忆,后退一步后,秦淑倪回头看了一眼同样跟着自己在冷风中冷得发抖的十几名宫女,恼怒拂袖:“既然本官请不动公主,那边便让皇上来请。”

便带着她的人,气势汹汹地离开。

瞧着她们当真离去后,盈绿合上凤彩宫的门。

天色渐亮,秦淑倪从凤彩宫到养心殿这一小段的距离,天边的乌云,已经退散了大部分。白光从云层倾泻而下,照亮天地。皇城里,巍峨高大的宫殿群,也由暗色,成了金色。

谢雪斐早就已经醒了。这会儿正在养心殿里,一身玄黑色袍服,低头拿着笔,处理眼前的奏折。

蹙眉思索时,濯云进来了。

“陛下,尚衣局的秦奉御来了……道,皇后娘娘不愿意起来。”

今日是封后大典,濯云自然识趣地改了口。

“来做什么?”谢雪斐目光,仍旧在奏折上,显然对一个小小的女官,浑不在意。

濯云道:“道公主不愿意起身换袍服。”

谢雪斐淡淡点头:“哦。”

又问道:“尚衣局没人了?”

濯云惊愕,须臾,明白了谢雪斐的意思。

“皇后娘娘身子重,的确是应该多加歇息,这秦奉御也真不懂规矩。”

谢雪斐声音平静无澜:“今日便算了,明日打五十大板,丢出宫去。”

五十大板,不死也残。

便是寻常男子都挨不住,何况一个女子。